郑仪容和程颢分分合合，早已在感情崩塌边缘。郑仪容一度习惯了找黎念唐来平衡麻木自己，然而在连续几次找黎念唐遇挫后，随叫随往的黎念唐，使她忽然有了强烈的挫败感与进击的决心。那是一个寻常午后的公共事业管理课，她知道彼时黎念唐有一堂专业课。她给黎念唐电话，说，“来陪我上课。”当然这并不是第一次。以前黎念唐可都是欣然答应的。那时黎念唐是难以抗拒的，因为他渴望和她在一起，哪怕在课堂上帮她抄作业，更不用说和她一起在课堂上看电影、听音乐的美妙体验，甚至陪她做些无聊的勾当。郑仪容是什么角色啊，在这所学校，多少男生仰慕她呢，他多么荣幸。
每想到这些，都令他想起那些微妙的记忆。但如今不一样了，他有了珊妮，而且珊妮是她的闺蜜。他内心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和郑仪容划清男女界限。
郑仪容当初甚至有意撮合他和珊妮的，但后来他发现自己已对黎念唐产生了依赖，特别当她看到黎念唐和珊妮的默契后，她隐隐感到了忧心。在郑仪容心里，黎念唐是值得信任的异性朋友，不贪自己便宜，正直仗义，她甚至开始考虑离开男友来接受这个小子。然而黎念唐开始避开自己，他在逐渐接近珊妮，这叫她感到痛苦起来。
黎念唐到底在郑仪容的软磨硬泡之下，不忍拒绝她，他还是翘课陪她去了，不过他心底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陪她上课了。黎念唐嘱咐张扬代他点名。
郑仪容抱着课本，站在校门口等待黎念唐。她忽然感到自己从未像现在一样期待他来到自己的面前，她甚至心跳加速，使她白皙的脸上看到分明的红晕。黎念唐是忧虑的，然而当他看到郑仪容，又觉得眼前一亮，好久没见她了，她还是那么鲜亮好看，她的确比珊妮美艳，又不吝显示她的风骚。男人是视觉动物。他们相视而笑。郑仪容对黎念唐逃避自己的事情只字不提，她开心地挽起他的胳膊，找个了座位相依坐下。
黎念唐低声笑道，“你又瘦了。”
“谢谢你夸我。”郑仪容道。
黎念唐道，“神经病。你不能再瘦下去了，不健康。你脸色很差，像珊妮那样才刚好。”这句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到底刺激了郑仪容，她嗔道，“我是没她那么好。不过你真得了解她吗？知道她的过往吗？”
黎念唐对这个问题可没什么兴趣，在他的世界里，他是个当下主义者，何必去计较不可追的往事呢？他故意岔开话题道，“你们还好吗？”
郑仪容道，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
黎念唐道，我希望你好，真的！他帮她翻开课本。
“那就好吧。”郑仪容冷冷地道，“黎念唐，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当然，认识你我真得很高兴。你改变了我的生活。我们可以是不错的朋友，无论现在以后。”诚然，他不但以认识她为荣，还让他认识并拥有了珊妮。
郑仪容忙道，“得了吧！”
“只可惜我们相遇的不是时候。”黎念唐接着道，我倒欣赏那时自己的勇气，傻得不知天高地厚。只要想认识，就去认识，管她是不是一个人。我现在再没那种激情与勇气了。因为怕，了解与适应一个人是一段长长的折磨。
郑仪容笑道，我就让你这么折磨吗？
黎念唐怨道，那时明明有男朋友，你干嘛还对我那么客气？
郑仪容并不直面答他，只呵呵地道，那你喜欢过我吗？
每个男生都会喜欢你的——你给了我很多爱情的想象，你那时沉重地挫败了我的爱情理想，让我很难去喜欢别人。我单身那么久，你托不了干系的。
郑仪容道，那我这个罪孽太重了——你跟珊妮怎样了？
她到底抛出了这句话。这个问题是妥当的，她不能问他有没有联系珊妮，她不确定珊妮和黎念唐到底走到了哪步境地。
黎念唐却缓缓地道，珊妮可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她的。
哦？郑仪容好奇发问道。
但我喜欢她。黎念唐接着道。
郑仪容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隐痛。她躺在黎念唐的腿上闭目不语。几分钟后又问道，“珊妮知道吗？”
黎念唐避而不答，只道，我和珊妮在一起的话，你会祝福我们吗？
郑仪容坐起身道笑道，眼眶红润，道，当然，谢谢你这样问。那样的话很为你们高兴。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黎念唐笑道，嗯——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吧，我请你。
“珊妮一起来吗？”
“当然不会。你知道快期末考试了。”黎念唐道。
晚上六点钟，校门口。郑仪容打扮得很漂亮。她挽着黎念唐，朝地下道走去。这时正值学校学生出行高峰期。黎念唐在人流中忽然感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他扭头看去，是陈慷慨携女友朝校内走去。陈慷慨露出“终于逮住你们”的怪异表情，朝他们坏笑，他的女朋友也朝黎念唐他们淡然一笑。
黎念唐对他道，你们吃过了吗？一起去吃。当然他内心是不想的，因为有事和郑仪容要单独谈谈。
幸好陈慷慨道，刚吃好回来。你们吃喝尽兴点。
黎念唐微笑不语。
陈慷慨忽回头问，“今晚回来吗？”
黎念唐见他不怀好意，笑道，管好你自己吧，臭小子。
郑仪容问他，你经常不回宿舍吗？
黎念唐笑答：哪有。虽然有时很想不回——我不适应群居。我们那时刚进大学时候都有一个理想，就是搬出去和女友同居。
郑仪容呵呵笑道，理想可真远大呀——那今晚我们去通宵唱歌怎样？
黎念唐道，可不怎样，明天早上还有课呢！
哦？这很不像我认识的黎念唐啊！
“不是快期末考试了么？总不能完全放弃，我可不想补考重修太多课程，那样下学期可不得了。专业课还要多起来。更加吃力。”
两人穿过马路，经过地下道。有一个流浪汉乞讨，黎念唐照旧丢给他一些零钱。郑仪容道，你怎么每次都施舍。黎念唐道，一心向善，为了将来好要饭。这话惹得郑仪容大笑。
来到“爱情滋味”餐厅，似乎是为学生群体量身打造的一家餐馆。消费不高，格调优雅。这是郑仪容经常来的，她喜欢这里幽暗温馨的环境，还有一些轻音乐。
“想吃什么，尽管点。”黎念唐递给她菜单道。
“说实话，最近一直胃口不好。但今天却难得有些饿了，算你倒霉。你知道吗？我特意没吃零食，留下一点肚子。”郑仪容笑道。
“那很好啊。我可不想你瘦成非洲难民。”他看了看郑仪容纤瘦的腰肢道。她的小腹平滑好看，肚脐露在外面，像一只眼睛在盯着自己，在回敬自己的目光。
“不至于吧，我一米七一，四十六千克应该不过分吧？”说罢她快速地点好菜，她熟悉这里的菜品。她继续道，“喝点酒怎样？”
“好啊。”黎念唐道。
“服务员，先来一扎碧浪。”
“喝的了那么多吗？”黎念唐笑道。
“喂，你请客，我还不多喝点。”
黎念唐微笑道，好吧，您随意。
郑仪容满满倒了两杯，和黎念唐一干而尽。她道，“念唐，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些东西很可贵。”
黎念唐听罢拿出钱包放在桌上，指着它道，“我承认现在还有点现金。”
郑仪容笑道，“我有那么肤浅吗？”说罢取钱包来看，道，“我看看有没有情人的合影——哎哟，这是谁？还蛮好看的。”她没找到珊妮的照片，已心下安慰。
“我妈——年轻的时候。”
“好潮呀，你看那什么年代，就波浪卷发——诶，你长得还蛮像你妈的，特别是眼神，很有韵味。——你不会有恋母情结吧？”
“你少来！胡说八道。”
郑仪容笑笑，又来干了一杯。
黎念唐提醒道，你喝慢点。这样等下又吃不了东西了。
这时郑仪容的电话响了，她挂掉不接。反复了几次。接着又有信息进来，她看罢又不回它，便索性关机，只来和黎念唐喝闷酒。她道，你怎么不敬我呢？这样可不算好朋友。
黎念唐只得回敬她一杯，待她又喝了半杯，便来制止她，可拦不住她。
黎念唐忍不住道，你这样不行的！这样解决得了问题吗？为什么不好好和他谈谈。
“谈什么？怎么谈？你教我——还是算了，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你们的问题。但回避总不是问题。”
“我跟他好了六年，谈了六年，才发现谈不下去——变了，一切都变了。”
“我不知道他的问题，但我看到得你，就有不少问题，像上次那样。”
“哪次？”
“珊妮生日那次——你带上我多么愚蠢。你们两个人都太瞩目，都自视甚高，都不肯低头。容不得自尊受到一点挑战。这是很坏的毛病。”
“你知道他以前对我多好吗？我甘愿把所有都给了他——现在一吵架，他可以一个礼拜都不理我。”
“那你有自我反省吗？自己是不是太过任性。六年了，多不简单，过了这两年，就会好的，不是说七年之痒吗？”
“呵呵，你怎么突然很像爱情顾问——我们的确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哎，现在都过去了，似乎慢慢适应了不在一起了。他想约我谈分手的事。我竟然没勇气面对他，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说罢她自酌了一杯，再忍不住留下热泪。
黎念唐过去给他纸巾，她紧紧地抱住黎念唐，终于抽泣起来。
“别这样。我帮你找他谈谈。”
“不要！我这次决不要原谅他。”
“有这么严重吗？六年很不容易的，他找你就说明他还爱你，想和你认错。想你再给他自新的机会。知道吗，笨蛋。相信我，旁观者清。”黎念唐第一次感到，原来所有的女孩都是一样的，哪怕她多么耀眼，也逃不过不安青春的美好和伤害。他忽然有些心疼。同时他坚定地想，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辜负珊妮。但令他纠结得是，本来自己是想和郑仪容谈和珊妮的事情。可这种情况，教他怎样开得了口呢？
“好啦好啦，先吃点东西。”他推开郑仪容道，教她自己擦干泪痕，并给她碗里夹菜。郑仪容哪里还吃得出什么滋味。
“不都是你自己点的吗？快多吃点，先不想那么多了好吗？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做个当下主义者。”
郑仪容破涕为笑，乖乖地吃了一阵。
黎念唐又道，来，我敬你，你以后会开开心心的。你随意、我干杯。
“那怎么行！我可不随意。”郑仪容也痛快地干了一杯。又道，念唐，你喝醉过吗？我发现你真得很能喝。
“我不知道什么醉是什么概念。不管怎样，我脑子里都还很清醒。况且收拾你们这些娘们当然没问题——不过我看美女，有时真得会看醉了。”
郑仪容笑道：“这个我倒有见识过。你上次看珊妮唱歌那眼神，也是醉了。”
黎念唐呵呵不语。
“跟她表白吧。我相信珊妮也喜欢你的。”郑仪容道。她内心一直起着微妙的变化。最初希望撮合他和珊妮，后来在自己失意时怕失去黎念唐这个好友，现在却又释然了。她虽然对黎念唐慢慢产生了好感，但她毕竟放不下男友程颢。
“你少操心我的事。”黎念唐笑道。
“别等我了，傻瓜。不值得。”郑仪容近乎打趣道，她明明知道他在逐渐远离自己。
“少自作多情，我可不是替身演员。我知道自己很努力，最多拿个最佳努力奖或最佳配角奖。”黎念唐道。
郑仪容对这句话到底有些芥蒂，这似乎是他反击的话，便呵呵不语。
黎念唐忽觉得不对，便道，“来，还能喝吗？敬你。”
“当然。”她是有些头晕的，不过反倒享受这种放空的感觉，也受了黎念唐的理论的影响，所谓今日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当，也感到了姑且的豁达与惬意。
两人又干过一杯。黎念唐朝她碗里夹菜，监督她吃。
郑仪容道，诶，我现在怎么发觉跟你在一起倒蛮舒服的。
黎念唐道，少来，没人不喜欢听话的奴仆的。我相信程颢曾经也一样，担当这样的丑陋角色罢。
郑仪容道，干嘛要提他，我要罚你一杯。
黎念唐自觉地饮了一杯。郑仪容却跟了一杯。这时她酒劲上来，醉意朦胧，有些作呕，却忍住了。黎念唐没有察觉。
两人吃罢走出餐馆，郑仪容脚步有些不稳，她照旧挽住黎念唐。黎念唐要送她回去。郑仪容却道，“念唐，今天谢谢你，真得好开心。时候还早，不信你看看时间。我想去蹦迪跳舞，好久没去了，陪我去好吗？”
黎念唐道，“女孩子不要去那种地方。”
“别这么说，我可知道你们男生经常去。没有女生，你们还会经常去光顾吗？男人就是虚伪。”郑仪容摇晃着脑袋道。风吹过她的发，撒过黎念唐的脸，他闻到一阵久违的芬芳。郑仪容干呕了一阵。黎念唐心疼地扶住她，轻轻拍打她的背。他从未像今天这样靠近她，不免感到一种迟到的快乐与满足。欲望是一种折磨人的东西。他感到从所未有的迷醉。
郑仪容还是坚持去跳舞。黎念唐执拗不过，便一起来到“水木年华”迪吧，里面音乐震耳欲聋，他们找到一处空位坐下。
黎念唐依着郑仪容道，我们喝点茶吧。
郑仪容笑道，黎念唐，你是老人家吗？跳舞当然要喝酒，喝酒才有感觉。
黎念唐又要了几瓶酒，两人难免又喝了一些。待舞曲响起，拥挤的舞池便群魔乱舞起来。郑仪容拉住黎念唐的手，摇摇晃晃地走进舞池，拼命地扭起她的水蛇般的腰肢。灯火闪耀，令人忘我。黎念唐的酒劲也渐发作。
酒吧的DJ，那富于感染力的煽动的音乐与解说，使这个夜晚多出了很多暧昧的空气，使整个场子散发出强烈的混合荷尔蒙的味道。
黎念唐跳得很拙劣，他也只管乱扭身姿。郑仪容抱紧他喊道，黎念唐，你想吻我吗？
黎念唐装作没听见。郑仪容继续喊道，你想吻我吗？喊罢踮起脚跟凑近他的嘴巴。
黎念唐刻意避开了她。郑仪容却穷追不舍地喊道，黎念唐，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吗？这到底是明知故问的情话。他不是曾向自己表白过了吗？
这样的夜，这样曾经痴迷的一个美人儿，这样亲近地在自己的怀里，说着这样挑逗的话。他再也顾不得一切伦理道德的约束了，只用切肤的行动去回答了郑仪容那些热烈的问题。他们再停不下来了，只管扭一阵亲一阵，直至换了慢摇的曲目。他们才回到桌旁，继续喝酒。而新的舞曲接踵而至。这样的夜，让他们完全迷失了自我。这至少是黎念唐完全意料之外的。
时间似乎很快，不觉已近午夜零点。两人回不去宿舍了。黎念唐想随便找个网吧或K吧凑合一夜，郑仪容又吐了几次，像大病一般，黎念唐终究不忍，便撑着她去了附近的宾馆开了两个房间。他扶着郑仪容进了其中一个房间，只替她褪去鞋子，便将她放在床上盖起被子，正欲离去，郑仪容忽起来紧紧地从后面抱住了他。黎念唐缓缓掰开她的手，郑仪容忽又在床边呕吐起来，黎念唐取来纸巾给她擦拭干净，又来打扫、烧水。郑仪容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有一种年轻的惨败的容光。黎念唐看着她的漂亮的脸蛋，想起刚才在酒吧的热吻，那是他第一次吻她，不免心中悸动。郑仪容忽睁开湿润的眼，回看黎念唐，轻轻地呼喊他的名字道：留下照顾我。
这是一句令他无法拒绝的话。他在床头坐下，心跳得厉害。郑仪容又努力坐起来，抱住黎念唐，将头倒进他的怀中，不久又抬起脑袋，将鲜艳的嘴唇凑到了他的嘴边，热烈地吻他。黎念唐年轻冲动的身体终究打败了他仅存的理智，他不满于这个被动的体位，翻身压在郑仪容的身上，他迅速退去自己的衣服，也褪去郑仪容的衣物，他忘我地猛烈地吻她，再顾不得什么后果了，直至粗暴地占据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