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江北的药农吴德贵被整夜噼里啪啦的大雨砸的心惊肉跳,天还低沉着飘着密集细雨的时候他就出了门,他担心刚刚种好的小药苗。吴老爹淌着过膝泥水,一步一步往他新开辟的药田里走去,等他爬上小山坡,一幅可以预想的情景呈现在眼前,一亩见方的药田里,昨天还葱绿一片的小药苗被冲的七零八落的,临江一边的田垄还被雨水冲出了个大口子,吴老爹长叹一声,光脚踩着泥水捡着被冲的到处都是的药苗,他要趁太阳出来之前把药苗重新插回土里,说不定还有几分的存活。他下到江边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裹着泥的黄帆布袋,他大吃了一惊,赶忙向周边张望,他以为有日本兵到这边来了。他在一块石头后面趴了半天连半个人影儿都没看见,于是就大着胆子踢了踢帆布袋,帆布袋里却传出一阵细微的呻吟声,吴老爹从帆布袋被冲开的一角掀开一看,只见一双秀气苍白的女人的脚,他赶紧解开帆布袋,一个披头散发赤身裸体被水泡的有些发白的年轻女子呈现在眼前,吴老爹大吃了一惊,他摸了摸女子的脉搏,又探了探她的鼻息,一把裹起帆布袋背起来就往家里跑去。
到了家门口,吴老爹大声喊着老伴的名字,“桂贤,桂贤,你快出来。”
吴大娘听着老伴惊慌失措的喊声,赶忙擦了擦手上的米粉糊糊跑了出来,“怎么了,这一大早的,你扛着的是什么呀?啊,怎么是个人!?”
“你不要嚷,保不齐还能救活,你赶紧弄点水来。”
吴大娘慌里慌张弄了一小碗儿热水,吴老爹撬开她的牙把水灌了下去,年轻女子虚弱地轻咳了几声又昏死过去。
吴老爹摸着她的脉息,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看了看她的手指,她的指尖有一片淡淡的乌青,“估计是中了毒,你快去用十足的甘草煮出一碗水来,快,不然人就没得救了。”吴老爹推着吓得有些呆住了的老伴。
吴大娘把一碗熬的浓浓的甘草水给她灌了下去,又煮了一大锅的甘草汤,用女儿洗澡的大盆盛了,和老伴把她放在热汤里。“我来给这个姑娘擦洗一下,你去歇着吧。”吴大娘招呼着忙了一天的老伴。
吴老爹叹了一口气,“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竟糟了这个罪。”吴大娘想起了被日本人糟蹋死了的女儿,忍不住掩面痛哭,“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也是糟了这份罪呀,可惜她没能活过来,天杀的小鬼子……”
吴老爹也抹着眼泪,“这如今都是什么世道呀。”
吴老爹和吴大娘原本在江边不远的镇上开了一家医馆,两人膝下单薄,唯有一个女儿小贺,小贺在南京城里上学,去年年底日本人打到南京的时候,小贺和几个同学来江北家中避难,却被日本兵当着老两口的面给糟蹋了,他们用刺刀把小贺和她的同学刺得浑身是血洞,还放火烧了他们家的医馆,逼得吴德贵和老伴逃到江边的渔村里躲避,不想,他们竟救下了一个同样被日本人糟蹋了的年轻姑娘。这个年轻的姑娘看上去与小贺年纪相仿,吴大娘含着眼泪为她清洗着身上的污渍,在洗到她的下身时,吴大娘愣住了,她睁大了泪眼看着年轻女子溃烂的下体,忍不住捂嘴跑了出去。
这是吴德贵行医以来从来没有遇见过的病症,就是之前有秦淮河的**偷偷过来找他看病,他都没见过这样严重的病症,这个病他不是治不好,只不过手头的药被抢走的抢走烧毁的烧毁,他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年轻的女子还在昏迷着,她偶尔会呕吐出一些黑黑的血,继而又昏昏睡过去。吴德贵不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不敢冒然用药,但也不能眼看着人整日昏迷,他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背着药篓上了老山。热辣辣的太阳晒着发黄的积水,整个南京就像蒸笼一样让人郁闷难耐,吴大娘按照老伴的吩咐,每个两个小时就给她喝一些清热解毒的汤药,并用野菊花、板蓝根、黄连、黄芪、茵陈等熬得浓汤清洗她的下体,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年轻女子才会轻哼着呻吟两声。
晚饭过了没多久,吴老爹就回来了,他把摘来的绿莹莹的草药放在碾子里碾着,直到从漏斗中流出了黑绿色的汁液,“快,把这些草药汁给她喝下。”吴老爹把只有小半碗的药汁递给了老伴。“这是什么呀?”吴大娘闻了闻,“这么毒的东西你敢给那姑娘喝,万一……”“哎呀,我自有分寸,你快点,要是咽不下去就兑点甘草水。”
清寒苦涩的浓绿汁液顺着年轻女子的嘴角流了出来,她挣扎着仰着头不肯咽下去。“他爹,你快过来,喝不下去,你来摁住她。”
吴老爹忙过来摁住年轻女子的胳膊,固定住了她的头,撬开她的嘴让老伴灌药,药汁还是直往外淌,吴老爹掐着她的下巴一用力,“咕噜”一声把药灌了进去。极其苦涩的味道让年轻女子不由得皱眉呻吟,吴老爹看着她对吴大娘说,“睡前再给她喝一次,我就不相信这毒我祛不了。”
在吴氏夫妇的悉心照顾下,年轻女子终于睁开了眼,吴大娘欣喜地看着她,“姑娘,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年轻女子眼神涣散着看着吴大娘,一句话也不说,吴老爹看着她有些呆滞的模样,心中暗叫不好,他用力掐了一下她的手背,竟然毫无反应。吴大娘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看着吴老爹,“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吴老爹又使劲儿掐着她的人中,她依然瞪着失神的眼呆滞地看着某个虚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