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又暗了……
摸不到，听不到，闻不到……
也……看不到……
……
“十小姐……十小姐……已经卯时了。今天皇后娘娘宣三小姐进宫，您可是要一起去的啊，得早点起来准备。”丹青轻轻地将芮沾露摇醒。
进宫？芮沾露摇了摇依然被朦胧睡意笼罩的头，才想起来。三姐芮沾雨与太子的婚期已择吉日定下了，就在半年之后。皇后娘娘是要检验芮沾雨能否胜任太子妃乃至未来皇后之位。芮沾露是顺带的，争取提前在皇宫中留下个好印象。
无声地坐起、洗漱、更衣，丹青一丝不苟地服侍她。今天家主夫人可是专门挑选了一件青色丝质长裙，完美地衬托出了芮沾露的小巧玲珑。柔顺的黑发被丹青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双垂髻，仅有的几个发饰都是上等的翡翠。
芮沾露才刚满八岁不久，还是个小女娃，所以也不用化妆。这些天因为天气温和，芮沾露难得的没怎么生病，皮肤白里透红，仿佛能掐出水来。只是她精致的小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略显呆滞。空洞无神的灰瞳更是瘆人。
丹青有些庆幸十小姐已经很少在睡梦中流泪了。死鱼脸再配上红肿的眼睛……天啊！丹青不敢继续脑补。若是皇后娘娘看到了一定会被吓坏的！
帮芮沾露打伴得漂漂亮亮之后，两人吃了早点，然后和芮沾雨和她的贴身丫鬟上了马车进宫。
孔皇后在御花园中召见了二女，那眼神颇有一种公婆审视儿媳的味道。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孔皇后颔首，转身示意二女随她在园中赏花。
说是赏花，其实三人中没一人在赏花。芮沾露有眼疾，看不见。芮沾雨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做淑女状。孔皇后则是在仔细观察这两位皇上钦点的儿媳。
两个女娃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再加上丞相府的细心培养也没有狐狸精那种媚态，当皇子正室倒是完全达标。芮沾雨亭亭玉立、一身宝蓝锦缎华丽而不失优雅。一双灵动的美眸闪着智慧的光芒，微微上翘的嘴角写着慈祥的弧度。孔皇后越看越喜欢。
反观芮沾露，人虽然长得可人、打扮的得体、礼仪也无可挑剔，可她那张疑似瘫痪的小脸真真是叫人不喜。更何况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最糟糕的是，这丫头还是个瞎子！孔皇后无法理解皇上为何执意要将皇子正妃的位置赐给芮沾露。什么为大渊挡灾她可不信，皇上更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鬼神之说的男人。可惜无论孔皇后如何打探，愣是一点风声都没抓到。圣旨下了，这事也反抗不了了。现在她唯一庆幸的是：芮沾露要嫁的是冷婕妤的儿子四皇子，不是孔皇后的儿子太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中的任何一个。
四皇子从小聪慧过人，年仅十三便已十分得皇上器重。只是四皇子与世无争，又要娶与太子妃关系甚好的族妹为妻，将来定不会走上太子的对立面。
孔皇后虽然没有掩饰她的打量之意，但端庄艳丽的皓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她真实的想法。
“雨儿、露儿最近可好？本宫派给你们的教养嬷嬷可有亏待你们？”
“娘娘派嬷嬷来教导雨儿和十妹那是雨儿和十妹的福气。文嬷嬷严厉那也是不希望雨儿和十妹将来丢了皇家的脸，是应该的。”
芮沾雨别看表面上保持着她惯有的笑容，其实面对着未来婆婆她心里紧张得要死，脸色都白了几分。不过耳边传来的清脆童音倒是把她的不安给噎走了大半。
“回禀娘娘，文嬷嬷教她的，露儿和三姐学我们的，没什么时间可以让她亏待我们。再加上三姐将来是太子妃，文嬷嬷也不敢太叫她受苦。谢娘娘关心。”
旁边的芮沾露一点也不紧张。小丫头看不见，根本就不知道‘打量人’是什么意思，从始至终都是镇定自若。话就被她这么直愣愣地说出来了。
孔皇后的脸瞬间就僵了。文嬷嬷不敢太嚣张她当然知道，哪有奴才欺负主子的道理？但也太直白了，叫她怎么接话？唉，这就是传说中的‘童言无忌’的威力吗？
芮沾雨有种低头抚额的冲动。妹妹，说好的留下好印象呢？
芮沾露以为皇后是接受了自己的感谢，便耐心等待她接话。
………
一时间，三人冷场。
恰巧这时一位小太监，恭敬地行完跪礼后便给孔皇后的贴身女官传了一段悄悄话。女官又将这话悄悄地传给了孔皇后。
“娘娘，太子殿下带着四皇子殿下来了。说是想见见未来的太子妃和四皇子妃。”
皇后皱眉。“龙儿他怎么又和四郎在一起？”
“是四殿下听说芮家十小姐也进宫了，特意求太子殿下带他来的。”女官迟疑，继续道：“娘娘，是否需要奴婢……”
“无妨。龙儿他自己知道轻重。让他们过来吧。”孔皇后微微摇头。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芮沾露听到了。拉了拉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的丹青，道：“娘娘她不喜欢四皇子吗？”
“啊？！”丹青轻呼。“小姐，话——话不可乱说啊！”皇家的是岂是她们可以议论的？
“为什么？”芮沾露不解。她从未听说过自己的未婚夫有什么恶习，爷爷更是对四皇子的仁义智慧赞不绝口。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嫡母厌恶？
可怜丹青还没来得及对小丫头解释皇宫中的种种忌讳，两位皇子就到了。丹青不敢在宫中贵人面前太多嘴，只好在心中默默祈祷：十小姐，您大人大德，千万不要再继续‘童言无忌’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