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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夜晚的天云门

路上,一大群的江湖中人走在一起,自然引来了不少扑通老百姓的观看,但是谁也不敢上前,毕竟江湖中人在普通老百姓的眼中还应该用绿林大盗来形容,稍微不如意便会动刀动枪的,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但是当人们看到被那些人用绳子捆绑在马车上树立起的粗棍子上的女子时,都不由得吃了一惊,不难看出来,女子的年纪并不大,但是她那双似乎已经失去了光泽的眼眸,才是最吸引普通老百姓的所在,那原本应该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啊,可是如今却是空洞洞的没有任何的光彩,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姐姐啊,杀母之仇,残心之痛,我该恨你,还是该爱你呢?如今你所做的这一切,即使我不想要恨你,也是不可能的了!

珞雪木然的看着前方,紧捆着身体的绳子给自己带来的不适完全被她所忽略掉了,如今还有伤痛能比得上心口的伤痛呢!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最好的姐妹,我也一直的想要保护你,可是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发现你可以将人命比作蝼蚁而杀害时,却可以做到眼睛也不眨,我就已经知道了,你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姐姐了,只是一直以来我自己不想相信,不想接受罢了!我真的好傻,真的好傻!

“好傻,真的好傻!”珞雪低下了头,未经梳理的长发垂在两侧,没有人看到她眼角流下的泪水,她低声喃喃自语着,“姐姐,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呢?冤冤相报何时了,只恨一时未看清,姐姐,你所知道的真相难道就一定全部都是真的吗?难道你真的对小时候的事没有了一点印象吗?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其实我曾经查过,你真的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义母收养了的孤儿啊!姐姐,姐姐......”她默默地哭了,泪水不断的滴落在马车上,很快就将木制的马车浸湿了一片。

“喂,你看,她哭了!”那车旁边的一个人注意到了正在哭泣的珞雪,用胳膊碰了碰一旁的人,小声说。

“切,现在知道后悔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那个人鄙夷的看了一眼珞雪,不屑的说,“早已经晚了!明天就是她的死期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为死去的人们报仇了!”

真的,真的已经不想要在哭泣了!

珞雪强忍住了眼泪,眼神再次恢复了空洞无神,怔怔的盯着脚下的木板,这么多年了,已经哭够了吧,不知道,没有答案诶,究竟是谁在计划着一切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在已经没有时间的思绪中,她只感觉到自己被人钳制着,不知道走过了多长的路,终于停了下来,似乎是不愿看到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一路上她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头也没有抬起过一次,只是这样默默地低着头,静静地任别人怎样的拉扯自己,都没有发出过一丁点的声音,她这样的沉默不语,让那些将她抓来的人同样感到疑惑,甚至是有一丝丝的恐惧感,虽然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就好像完全没有这样一个人似的,就好像天地间已经不存在她这样一个人了。

“姥姥,姥姥,放开我,”回到了天云门中,一路上被韩老夫人紧紧的抓着手臂的柳惠君不断的挣扎着,但是无奈韩老夫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毫无任何武功的他又怎么可能挣脱掉呢!但是她并没有放弃挣扎,苦苦的哀求着姥姥,“求您了,姥姥,您根本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您这样做会后悔一生的!真的,您真的会后悔一生的!求您了,求您相信我一次好吗?姥姥!”

“够了,惠君,别再任性了,”韩老夫人实在是没办法忍耐下去了,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样仇视影子杀手的外孙女此刻却是如此的袒护这个灭门仇人?“早晚你都是会见到她的,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姥姥,”柳惠君突然用力一甩,甩开了韩老夫人的手,生气的瞪着喊老夫人,怒声问,“您究竟明不明白我说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您就是不肯听我说的话呢?”

“惠君,姥姥不知道这些天你究竟遭遇了些什么事,但是,”韩老夫人严肃的注视着柳惠君,道,“姥姥不可能仅凭你的一人之言就断定那个人的清白的,这点你要明白,而且天云门决不能因为她一人,就与整个江湖作对,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说她是清白之身的人只有你和她身边的人,你说,这能说明得了什么呢?还有,就是你父母的仇你也不想要报了吗?”

“父母的仇,哼,姥姥,亏您还记得为我的父母报仇!”柳惠君冷冷的看着韩老夫人,她那冷漠的眼神令的韩老夫人不由得一颤,“姥姥,如果明天您真的随了那些人的愿,将珞雪作为了典礼的祭品的话,那么,惠君在这里只有两句话要告诉姥姥您,您会后悔终生的,而且,不只是爹和娘,就连惠君也不会原谅您的......”

韩老夫人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在一夜间长大的外孙女,突然间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柳惠君已经不存在了,以前的柳惠君从来不会忤逆自己的任何一句话,但是现在的柳惠君居然这样坚决的说出了这些让她无法置信的话!

“如果,如果姥姥您真的那样做了的话,”柳惠君眼神坚定的对视着韩老夫人,“那么请原谅惠君的不孝,惠君只有代珞雪姑娘在徐伯父跟前尽孝道了!”

“惠君你......”韩老夫人震惊的看着柳惠君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的背影,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与其说是气的,倒不如说是不敢相信,她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少女就是自己的外孙女,但是不相信又有什么用呢,柳惠君的确就是自己的亲外孙女啊!“唉——”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然后,蹒跚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云门二小姐韩雅凤疑惑的看向身后的大哥韩书毅,问,“怎么一段时间不见,惠君就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对啊,这件事情我也觉得非常的奇怪,按道理说,那个珞雪杀了惠君的父母,她不应该也不可能会是这样的反应,我看那这里面定有什么隐情!”韩书毅同样疑惑不解,“看来这件事情要等到明天,才能揭晓最后的答案了。”

“大哥?”韩雅凤感觉大哥似乎有什么打算。

“雅凤,你今天晚上好好的看着惠君,”韩书毅看想柳惠君离去的方向,担心的说,“我担心惠君今天晚上会做出什么傻事,而且绝对不能让她去接触到那个珞雪!”

“大哥,难道你是担心惠君会偷偷的放走珞雪?”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即使惠君放珞雪走。珞雪也不见得会离开。”

“为什么?”

“你忘了珞雪今天说的最后一句话了吗?”

“最后一句话。”韩雅凤回忆着今天珞雪所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大哥啊,与其这样将我救出,还不如去找证据,证明我的清白,你放心,在你没有来救我之前,我是不会轻易妥协的,我会坚持的,相信我!”

“对啊,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里面真的还有什么隐情?!”她惊讶的看着大哥韩书毅,“隐藏了十多年的隐情!”

“是啊,如果真的有什么隐情的话,恐怕就真是被隐藏了十多年的隐情了,而且在这隐情背后恐怕有着比隐情更加让人震惊的感情纠葛呀!能够让人隐藏了十多年还不愿说出的隐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了!”想到这里,韩书毅竟然有些佩服和同情起珞雪来了,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珞雪究竟背负多么大的负担呢!“真是难以想象啊!”

“大哥?”韩雅凤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大哥,一时间想不透大哥究竟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今天晚上你多注意些惠君就行了。”说完,韩书毅摇摇头离开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韩雅凤越来越糊涂了,为什么身边的人在见到了珞雪之后,都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夜晚中的天云门,因为聚集了非常多的武林人士,所以整个天云门灯火通明,人们都在喝酒庆祝着,庆祝终于抓到了影子杀手,庆祝终于结束了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庆祝再也不用为了生命安全而担心。而且将影子杀手囚困在天云门,也丝毫不用担心会被人救走,天云门乃江湖第一大门派,根本不会有人笨到为了一个杀人狂魔而得罪了天云门。

“喂喂喂,该吃饭了。”

牢房中,来送饭的人不耐烦的敲敲粗粗的木头,将手中的饭菜粗鲁的扔在了地上,转身离开了,根本不管珞雪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牢房中的珞雪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头深深地埋在了双臂间,虽然听到了刚才来人的话,但是却没有动弹丝毫,看样子根本没有吃饭的意思,她并不是想要绝食抗议,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只是因为她现在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一点也想不明白,所以不想动,也不想吃东西。

“真是麻烦,直接杀了她不就得了,这么麻烦还要等到明天。”刚刚送饭的人坐在拐角处的凳子上,吃着桌子上刚刚有人为自己送来的酒菜,不断地发着牢骚,“这样一个该杀的人,还给留这个时间干什么?!”

“可恶!”

阴暗处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听到了牢人说的话之后,恨恨的一拳打在了墙上,“你们根本就不懂,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这样说!”

黑影手中拿着一个木棍,悄悄的小心翼翼的来到了牢人身后,毫不客气一棍子敲了下去,只听牢人一声闷哼,“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呀,他该不会是死了吧!”后怕的身影用手探了探牢人的鼻孔,发觉还有气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紧接着,不急多思,她快步来到了关押着珞雪的牢房前,用手中的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开门进了牢房,来到了珞雪身边,焦急的问:“珞雪,珞雪姑娘,你听到了我的声音了吗?”她担心自己会伤到珞雪,所以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但是等了好久也不见珞雪回应自己,以为珞雪出了事,不由得心急起来。

“你走吧!”

就在柳惠君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珞雪突然开口了,但是她依旧没有抬起头,只是幽幽的说,“我不会离开的,所以你走吧,被人发现了,你就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了。”

“怎么能这样说呢?”柳惠君听到珞雪这样说,更加着急了,“你本来就是无辜的,难道你要在理任由他们冤枉,也不为自己解释吗?明天他们就要、就要举行祭祀礼了,明天、明天就要......”

“不要再说了,”珞雪慢慢的抬起头,眼神中依旧是没有丝毫的生气,空洞无神,而且,在她的眼中竟然好像完全没有柳惠君的身影,这让柳惠君大吃了一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如果这样能结束这一切,就好了,从此以后,就不会有人再去追究什么了。”

“珞雪姑娘,你......”

“如果,明天大哥没有来的话,请你代我告诉大哥一句话,请他忘了我,忘了他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珞雪这样一个人,去寻找真正属于他的幸福。还有我爹、姐姐、哥哥、义母,请你告诉他们,原谅我的任性,和不告而别!”

“珞雪姑娘,难道、难道你今天来了这里,就没有想要活着离开吗?难道你忘了你今天对轩辕少侠的允诺了吗?你说了的呀,”柳惠君急快要哭了,“你说在轩辕少侠来救你之前,你会坚持的,难道你又要失信于轩辕少侠了吗?为什么?那个人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让你为她做到了这一步,够了,已经够了!”她再也忍不住的抱住珞雪痛哭出声来,不住的摇着头,“真的已经够了,她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的!”

“惠君,你不会明白的,虽然她亲手杀了我的母亲,甚至将我屡次送上了生命的尽头,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希望她能够放下心中的那些仇恨,平平淡淡的过一生,这样就够了......”

“怎么可能够了,那么你呢?你有为你自己想过吗?你身边爱你的那些人会有多么的痛苦,你想过没有?你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你这样做有多么的自私,你知道吗?!如果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生命,那么我们这些人,这些围绕在你身边的人对你会非常的失望的!”

“失望吗?没有希望,哪里来的希望呢?繁华过后梦已成空,前世今生缘已悠悠。独恋君身影,无奈,目中容颜物朦胧。佳人独自抚窗棱,望窗外,昨日月圆人未圆。盼白日,思黑昼,发如雪丝醉红颜。冬去春又归,往事几轮回,思君不见君。莺飞燕鸣,雪花落;绿叶枯黄,秋风扫。思念重重,悲从忧中来。”

“悲,你的心里还会有悲伤吗?”柳惠君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怒气,她松开了抱着珞雪的胳膊,站起身,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珞雪,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完全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完全已经没有了生的意志!我不知道,从来不知道原来珞雪是这样一个软弱的人,你究竟在逃避些什么,为什么要逃避?”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她轻轻捧起了珞雪的脸,柔声问,“告诉我,你在逃避些什么?”

“逃避?逃避,”珞雪那双无神的双眼中泛起了泪雾,两行清泪顺着清瘦的脸颊流下,“一直都在逃避,逃避责任,逃避现实,逃避痛苦,逃避一切让我痛苦的事情,甚至在逃避活着的希望,现在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避些什么了。不想有人受到伤害,可是却已经伤害到了那么多的人;不想有人受伤,可是却已经有那么多的人因为我的存在而失去了生命。他们有什么错?他们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我活命的机会要从他们身上来取得,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如果我的死真的能让她放弃了仇杀,那么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罪孽吧!让这一切到此结束!”她躲开了柳惠君的手,用自己的手捂住了脸,泪水不断地顺着手缝流了下来,她痛苦的哭泣着。

“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柳惠君将珞雪温柔的拥入怀中,希望这样能为她带来一些温暖和依靠。

慢慢的,珞雪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可是她的眼神也再一次的回复了冷漠无神。

“珞雪......”

“请你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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