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因为这件事情,李素梅从学校里退了学,她单纯的认为他们之间的爱情可以经得住任何的考验,可是在考验来临的时候,只剩下她自己了,那时李素梅几乎众叛亲离,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助她的人。
她抱着一颗已经死去的心,心灰意冷的嫁给了周海涛。一年后,周文子的曾祖父去世了,周文子的曾祖母年事已高,无力抚养文子,她给李素梅寄去了一封信,让李素梅担起做母亲的责任。李素梅不顾父母的阻劝,非要把女儿接到身边不可,当时的周家人反应很强烈,坚决不同意,只有周海涛默默支持李素梅。倒是周文子的奶奶反应没有那么大,后来听说是一个女孩,老太太就力排众议要把文子接回来。临走的时候,老太太让儿子塞给了李素梅一万块钱,说什么不能丢了周家人的范儿,李素梅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在周文子进周家之前,老太太想好了,她要对这个外来的孙女好好摆摆奶奶的架子,但是当李素梅抱着文子一下车,周文子开口喊奶奶的时候,老太太立即把周文子抱在了怀里。当时的周文子刚满一岁,还没有太多的意识,也不太会说话,只会叫“奶奶”,除了这之外再不会叫别的了,因为周文子的曾祖母只教会了周文子喊“奶奶”。
周文子是外来的孙女,不是周海涛的亲生女儿,这在周家是一个秘密,在西湾也是一个秘密,周家人和村里的人共同守着这个秘密,在周文子长大之前,不会有人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现在的周文子还是周家最宝贝的孙女。
周文子是奶奶一手带大的,李素梅几乎没有插手的机会。老太太成功的从李素梅的手中把周文子夺了过来,女儿和李素梅不亲,这是李素梅永远也无法面对的一个问题,她所能想到的就是把女儿远远地送走,送到一个只有她能到达的地方,做母亲竟然自私到这种地步真是罕见!连李素梅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失败的母亲。
女儿渐渐长大了,李素梅知道她不可能再瞒着女儿,早晚有一天女儿会知道她的亲生父亲不是周海涛。李素梅感觉到女儿已经有所察觉了。
当初,李素梅和周文子的亲生父亲宋天宇在大学里相遇,那时李素梅是外语系的系花,周文子的父亲是学校艺术团的团长,多才多艺,迷倒了一大片女生,李素梅也是其中之一。两人交往了没有多长时间就发生了关系,不久李素梅怀孕了,这在当时大学生怀孕还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李素梅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李素梅为了周文子的父亲,主动退了学,但是她没有想到周文子的父亲最终还是负了她。就在李素梅退学不久后,周文子的父亲因为持刀入室盗窃伤人被判入狱。
李素梅去看望过宋天宇几次,那时候周文子还小,不懂事,但是一年前,周文子忽然向她问起这件事,李素梅心惊肉跳,整夜的失眠。村里有嘴碎的妇女爱在背后嚼舌头根,周文子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但是周文子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素梅合上了眼睛。不一会,李素梅听到了丈夫起床的声音,拖鞋摩擦着地板发出很轻的沙沙声,还有衣服的抖动声。李素梅坐起来,穿衣,起床,做饭。老太太这会还在睡觉,李素梅把声音尽量放轻。
吃饭的时候,周海涛从地里回来了,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早上起来一定要先到地里转一圈,看看庄稼怎样,然后回家吃饭。
一家子正吃着呢,邻居家吵了起来,动静很大,邻居们都端着饭碗出来看热闹了,周海涛也端着饭碗出来了。
老太太在那里嘟囔道:“真不让人消停,把孩子丢家里,跟着野男人跑了,还有脸回来,一回来就知道吵吵。”老太太说着把粥刺溜地叭叭响。
李素梅低着头喝粥,她知道老太太说的是邻居家那个外来的媳妇儿,她是和李素梅同一年嫁到西湾的,孩子今年十岁了。两年前,那个女人独自去外省打工,后来就再也没有音讯了,听村里其他人说,她跟一个男人跑了,那个男人刚刚刑满释放,没有工作。前些天这个女人又突然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大着肚子。女人的丈夫是一个老实人,又矮又黑,二十五六了还没有讨到老婆,后来跟着一帮人去了云南,把女人带了回来。女人长得白白净净的,个子不高,很是漂亮,一年后生了一个儿子,儿子似她,就是个子不高。男人把女人带回家后,一直供着,什么都舍得给女人买,但是从开始女人的心就不在男人的身上,女人是被自己的父母卖到这个地方的。
周海涛端着饭碗回来了,一边添饭,一边说两口子吵架的原因。女人在外面的相好的养不起女人,女人才又回到了村里,男人虽然被戴了绿帽子,但是他不敢离婚,离婚后他更讨不到老婆,所以他只有很窝囊地当这个王八。前几天,女人外面相好的来信说,让女人在生之前去和他住几天,男人当然不愿意,就和女人吵了起来,其实从女人回村后,李素梅每晚都能听到女人和她丈夫激烈的争吵声,还有那个男孩的哭泣声。
李素梅心里叹了口气,她很同情女人的遭遇,甚至佩服女人的勇气,有时候,李素梅觉得自己不如那个女人,但是她所受的教育让她无法那样做,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周家接纳了她,还接纳了女儿,而且视女儿若掌上明珠,她不能忘恩负义。云南的女人没有受过多少的教育,她的头脑很简单,她就要追求她想要的生活,不顾一切地放弃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儿子,就像飞蛾扑火一样,轰轰烈烈的去爱、去恨,她不怕遭到村里人的唾弃,甚至骄傲的挺着肚子向村里的人宣布,怎么样,我就是在外面找野男人了,我还怀了他的种,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谁也没有权利阻止爱情的冲动,强硬的把不爱的人捆绑在身边是不会得到爱情的,爱情是你情我愿,然后一生自食苦果!李素梅在心里苦笑一声。
吃过早饭,周海涛收拾了一下说要去一趟县城,中午不回来了,让李素梅不用准备他的午饭,李素梅也没有怎么过问。
晚上的时候,周海涛神神秘秘的把一个盒子交给素梅,李素梅一脸的迷惑,打开了盒子,是一条金项链,和丢的那条很像。周海涛傻呵呵的站在那里发笑,李素梅的眼睛湿润了,就在昨天晚上她还想着带着女儿离开周家,离开周海涛,重新开始她的生活!
李素梅扑进周海涛的怀中,泪水流了下来。周海涛两只手局促的放在举着,抱也不是,就这样放着也不是,左右为难。
“不就一条项链,人没事就好!”周海涛安慰李素梅说。
李素梅抬起了头,擦了擦泪水,然后很小心的把项链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