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安定了,大人们这边又起火了。
其实,冯伟和毛晓晓关系不错,那仅是一份单纯的友谊;随着年龄的增长,毛晓晓单方面把友谊变成爱情。起初,她只是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可今年就不同了,一方面因为毛兴旺当上了村长,捞了不少钱,在村里是绝对的权威;另一方面以为冯伟学习好,对人好,跟他在一起不会受罪。假如冯伟是个二流子,毛晓晓肯定看都不看一眼。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个毛晓晓还真遗传了毛兴旺不少基因,处处精打细算,爱猜别人心思。
本来冯世海就不愿意和毛兴旺结亲家,可毛兴旺却认定了这个亲家,走到哪就宣传到哪儿,仅仅两天时间,村里无人不知。事已至此,村里人不理解就算了,反而嘲笑起冯世海:“世海啊!咱们村里只有你们家能配得上。”“世海啊!你可不能和你亲家一样啊!”……瞧瞧这些人的嘴损不损,就算跟毛兴旺有天大的仇恨,那冯世海也没得罪大家,何必要挖苦他呢?唉!没办法,世间的人就是爱随大流。每次冯世海被问得走投无路时,他才会说:“我怎么会和那种人结亲,就算我儿愿意,我也会把他们拆散。”“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压事的少挑事的多,在这风口浪尖上,大家都想看一出好戏。冯世海刚从嘴里一说,就有人偷偷地去给毛兴旺告密。刚听到后,毛兴旺倒是有些镇定,不当回事;可没过几天,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彻底激怒了他:“唉!我看毛兴旺就会吹牛。”;“什么东西,狗脸亲家。”;“毛兴旺还真有能耐,有几个臭钱能咋?人家世海根本不把他当回事。”……“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村里人就是些人渣,东风大随东风,西风大向西风,几乎没有自己的想法。毛兴旺哪能接受这样的事,这分明是不拿村长当回事,他要管管,要好好管管。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事出有因,这次肯定要先从冯世海下手,看来毛兴旺要动真格了,大义灭亲。农历七月二十三,下午两点多,毛兴旺把大家召集在村口的老榆树下,他要当面和冯世海对质。人都到齐后,毛兴旺从兜里掏出那份协议,边举起给大家看,边说:“大伙看看,这就是冯世海亲自写的,上面有他的手印,是他求我把晓晓嫁给他们伟伟的,而且让我给了认门费;口说无凭你们肯定不信,这下你们信了吧!”村民像一蜂窝一样拥了过来,都来探个究竟。冯世海真是有口难辨,满腔的怒火正在燃烧;趁大家拥在一起的时候,他偷偷地溜到协议跟前,纵身一跃,猛地把协议抢了过来,一口吞在嘴里。此刻,大家都惊呆了,傻乎乎的看着冯世海把协议吞下肚。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毛兴旺,只见他弯下身子,顺手拾起一块砖头,发疯一样的向冯世海冲过去。跟前这么多人,总不能让出人命吧!大家赶忙把两个人拉开。骂人没好口,打人没好手;既然打不到,大骂肯定是少不了的。毛兴旺扯起袖子,指着冯世海的鼻子骂道:“姓冯的,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还钱,把老子的钱拿来。”冯世海也爆发了,回骂:“老子等着呢!看看你爹给你做了几颗脑袋,你能把老子吃了,老子不稀罕你的臭钱,卖血也会还你……”就在这时,杨子珍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一把抓住冯世海的胳膊,边往走拉,边说:“你这是想气死我吗?我死了你能把娃娃们成就了,我回家就死。”冯世海哪能听得进去,猛地把杨子珍甩开。本来就体弱多病,能来拉架就不容易了,没想到失去理智的冯世海根本不管杨子珍的死活。“咚!”的一声,杨子珍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手按着腰,表情难受,发出一声声惨叫。冯世海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急忙跑到杨子珍面前,一把把她抱起来,发疯一样的往家里跑。毛兴旺这个孙子,人家都这样了,那就别说了;可他呢?骂的更起劲,“看看,老天都有眼,把老子的钱快快还来,老子一天都不等……”村民们实在听不下去了,纷纷离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肆意发泄……
回到家后,冯世海是既后悔又自责,趴在炕上,一边给杨子珍揉腰,一边哭着说:“老婆,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人,我……”杨子珍是个明白人,她理解丈夫的痛苦。赶忙安慰道:“老冯,我没事,你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好了,休养几天就没事了,你给我熬点稀米汤来。”“哎!”冯世海像员工接到领导的指示一样,赶忙去办。
摔得不轻啊。第二天,杨子珍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昏迷了。没别的办法,只能赶紧去县医院。冯世海在运煤专线上挡起车来,有的司机看都不看,一脚把油门踩到底;有的司机看见了却连连挥手;有的司机停车了,询问情况后又挥手走了。终于在半小时后,有位好心司机伸出援助之手,虽说到不了医院,到了县里也是一份巨大的恩情。天无绝人之路啊!总算能去医院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并把牲口托付给邻家后,急急忙忙地上了路。
到了医院,杨子珍第一时间就被送进了急救室,经过医生们四个小时的抢救,她终于醒了。这期间,冯世海焦急的在急救室门口转悠,捶胸顿足,他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是生是死只能等医生公布答案。“咯吱”一声,急救室门开了,走出一名中年医生。冯世海赶忙迎上去,牢牢地抓住医生的手,着急询问:“医生,里面的病人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医生打量了他一番,“你就是冯世海吧!”冯世海赶忙点头。“哦,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基本情况稳定;不过呢,这个病很难治,休养的好话能活三五年,修养的不好那就难说了。记住,一定让病人心情好,别干体力活。”随后,这位医生松开手,拍了拍冯世海的肩膀,匆匆走开了。
苍天啊!这可让冯世海咋办呢?他不想要这样的现实。然而,现实就是现实,无法改变,只能面对。偷偷地流过眼泪后,去医院的食堂买了小米粥和馒头,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来到杨子珍的病房里,边扶她坐起来,边笑着说:“没事,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要好好休养;来,我喂你。”说真的,结婚二十几年了,这是第一次喂老婆吃饭;杨子珍没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经过几天的药物调理,杨子珍总算活了过来,能自己下地走动了,自己方便;可是,身上的钱已经花的所剩无几了,再不想办法就会停止治疗。恰好明天镇子上有集会,看能不能把羊卖了。
这次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二十只羊,六只鸡,三个猪娃,一头驴,倾巢出动。说实在的,除了驴好卖一点,其它的都不好卖,而且价格便宜;毕竟是农村,家家户户都是这些家当,大部分收入就是靠倒卖牲口。不管是贵是贱,冯世海把它们都卖了。羊按均价卖的,二百块一只;鸡是掂过轻重卖的,共卖了九十块;猪娃一个二十块,共计六十块;驴的岁数小,卖了个好价钱,九百块。这就是一个朴实农民的家底,合计五千零五十块。
东西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永远没了。
又住了十天院才办理了出院手续,夫妻俩本来想去看看孩子们,仔细合计后,觉得有些不妥,为了孩子们的学业,只能把那份思念藏在心里。不认识字有时还是有好处的,冯世海和杨子珍在赶往车站的路上恰好经过怀远中学的校门口,大门口拉着一条横幅,上面清楚地写着“大爱无疆,感谢各位爱心人士对冯伟同学的帮助。”估计是能认得冯伟的名字,他还专门站住看了半天,然后笑着离开了;其实,冯世海认为上面写的是因为冯伟学习好,学校专门挂出来让其他同学学习的;至始至终都想好的方面。假如冯世海识字,他会怎么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