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新来了一个员工,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的名字叫晴缺,姓顾。
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而作为她的老板,也是唯一同事的离欢,现在正坐在靠墙第二列的座位上,泡着一壶散发着清冽香味的茉莉花茶。
晴缺注视着这一位看上去跟她年龄相仿的老板,脑海中不禁回忆起昨天下午过来时的场景……
“抱歉,打扰了,请问这里是枫林路388号吗?”
晴缺走进店里时,店里空荡荡的,只有右手靠墙第二列的座位上,穿着宽松灰色线衫的离欢坐在那里,低着头,手中拿着马克笔在一块小白板上写着什么。
“这边的门牌号很乱,我找了很久,可是一直没有找到388号,看到这家店没有挂牌,所以冒昧进来叨扰。”晴缺觉得有些局促,补充解释她的来意。
离欢抬起头,看了晴缺几秒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没关系,店里现在没客人,我正闲着。这里就是你要找的地方,枫林路这边搬迁过几次,门牌确实很乱,就是住在这里的人都不容易弄清楚。”
一边说着,离欢将笔和白板放在桌上,然后站起身子。
晴缺注意到,离欢留在桌子上的白板上分明写着‘招聘’的抬头,下面正在写一些条件之类的,还没有完成。
匆匆扫了一眼白板上的内容,晴缺右手拇指轻轻地摩擦着中指的指甲。
“请这边坐,我准备些茶水,还请稍等片刻。”离欢请晴缺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略带歉意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往店里面走。
“不用,不用,我只是……”晴缺刚刚坐下,又连忙站起身。
“这是该有的礼仪,你不用急着拒绝,而且,我也正好有些渴了。”
“呃,那麻烦你了。”
说着,晴缺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这时她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一家店的布局。
入门,最左侧是一张一米五左右高度的木制前台,看样子有些年头了,用的是好木料,且经过细心的保养,浸透了时间的味道,木料底下透发着油光。
地面用的是橡木质的地板,鲜明的山形木纹经过巧妙的设计,组合成一个个纹路,看着没有意义,却给人奇特的美感。
店铺居中的位置,围着一张玻璃圆桌摆放着几张木框布艺沙发,四角里各吊着一盆幽蓝的兰花,上方,吊坠着晶莹的水晶灯。
右侧靠墙,摆放着六套木制桌子,各配着两张老式的那种长板凳,都是黑色。一扇落地窗开在靠门一侧的墙上,不过现在拉上了窗帘,屋子里显得有些暗沉。
再往里,一小面木墙连着前台将店铺一分为二,居中的位置,也就是晴缺现在坐着位置的一旁,开着一扇木门,方才离欢便是从这里走进去准备茶水。
很寻常的一家店铺布置,可是晴缺却有些难以接受,照理说,不应该是这样才对,或许,秘密就在那扇门后面。
晴缺瞪大了双眼,想要从那扇半掩着的木门后面看出一些端疑,可是光线在那里似乎被无形的黑暗吸收了,透过缝隙,看到的只有黑暗。
“对了,我叫离欢,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离欢端着红色枣木托盘从门后走出,晴缺有些慌张地收回视线,神色显得有些紧张。
“啊,我叫晴缺,顾晴缺,你叫我晴缺就可以了。”
“这倒真是巧合,你叫晴缺,我叫离欢。”离欢反手将木门关上,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慢慢走向晴缺,“失礼了,冒然拿你的名字作类比。”
“没没什么,我也觉得挺巧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每与离欢对话,晴缺总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不要误会,这绝对不是少女见到心仪男生的那种小鹿乱撞,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不安,甚至恐惧。
晴缺想不明白,为什么从眼前这个如同明星一般英俊的少年身上,会感觉到这种情绪。
她将目光移到离欢端过来的托盘上,上面摆放着一套素白色的瓷质茶具,不知怎么的,看着这红与白的搭配,她仿佛看到了鲜血与白骨将她包围。
“哗哗……”
清透的水声将晴缺从那种恐怖的臆想中唤醒,晴缺发现离欢正端着两指宽的小茶碗轻轻地放在她面前。
“我也只是随意地泡着喝,不懂什么茶艺或者风雅,不过,这福州产的茉莉花茶确实不错,不说那些虚无缥缈的功效,喝着还挺好。”
晴缺看着离欢端起茶壶往茶杯里添水,黄绿明亮的茶汤从素白的壶口流出,鲜灵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散,闻着便觉得心神安宁了一些,不由有些好笑,纯粹是心中胡思乱想,哪有什么鲜血与白骨。
经过刚才的惊吓,晴缺也觉得自己渴了,于是端起了茶杯,正准备喝一口。
“对了,差点忘了,你先前找这家店做什么,我就是这家店的店主。”离欢放下茶壶,并没有急着喝茶,反而是看向晴缺,问道。
“哦,是这个。”晴缺这才想到自己的来意,顾不上喝茶,从包里拿出一本黑色的本子。
这本本子封面全是黑色,看着便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晴缺拿出来时,有意地注意着离欢的表情。
离欢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甚至连一点波动也没有,几乎就在晴缺拿出本子的一瞬间,他便开口道:“原来是这个,这确实是本店配给员工的一个工作笔记,所以呢?”
“我想知道上面记载的事情是真是假?”
离欢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依旧是笑容,只是前一刻他的笑容如同隔壁的邻家男孩,而这一刻却多出了其他一些味道。晴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那是我们店的内部机密。”离欢说。
“你不是正要招聘吗,我可以。”晴缺说。
离欢双眼注视着晴缺,许久。从那双清澈却犀利的眼眸中,晴缺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倒影。
晴缺的心脏砰砰狂跳,即便是现在,她只是在回想那一幕的场景,那种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与紧张,依旧狠狠地攥紧她的心脏。
她抬起头,看向坐在靠墙第二列座位上的离欢,与昨天第一次见到不同,现在,她是正对着他。
昨天的最后,在晴缺几乎无法承受内心的煎熬之时,离欢终于开口了,从那一刻起,她便成了枫林路388号的一位店员。
枫林路388号,一个不存在与任何档案记载的门牌号,晴缺查过无数的地方,终于还是找到了。
接下来,晴缺将目光看向那扇闭合的木门,就在这时,一直坐在位子上的离欢忽然站了起来,一步步缓慢地向晴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