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永昌帝崩,新帝登基以来,已有三年。新即位的永宁皇帝,是个年轻毫无作为的软蹄子,又是个在叛乱之后得以谋权上位的后宫傀儡,众臣虽口上不说,但心里都很明白:这皇位他坐不了多久。他们并不担心这江山会在永宁帝的手中散掉,因为他们心里早有追捧的人选——苏大将军苏世安。他虽冷血无情,但拥有王霸之气,是天生的王者。只是太过无欲无求,原本能够成为太子的他,非要做什么王爷将军,才让后宫那群小人顺势将皇位夺了去,不过不必担心,这天下总有一天会回到他的手上。
苏永宁是个好好皇帝,每日勤于国事,治国理民,将古人治国之言铭记于心,为国为民,厚德博爱。可他得不到臣子们的认同,就连上奏的大臣们也拐着弯委婉的说他手段想法过于温柔,对于那些虎视眈眈的蛮横野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威慑之力,反而会助长他们的侵犯试图,火上浇油。他发现,自从南海海贼一事派了苏世安去解决,众人的反对意见就少了许多。于是这一次西方边境躁动,他毫不犹豫的钦点了苏世安,要他带领大批军马,亲自出征。
永宁三年,西南边境的神祈之国来犯。自永昌帝与其结下十年之盟,两国一直战乱不休的情况才由此好转,交好贸易,未雨绸缪。可等永昌帝一驾崩,狐狸尾巴就马上露了出来,再加上新登位的苏永宁是那胆小怕事的软弱之人,他们就更没了后顾之忧。
苏世安这次要走很久,匆匆去了趟京便赶回来,吩咐将领们诸种事宜,将军府一下子忙了起来。战事出征必定凶多吉少,何况对方还是那狡猾无比的神祈之国,他们想要得到什么好处,苏世安自然知道,但此次亲征,他的意向并不在这里。早晚都是要去一趟神祈国的,不论是为了什么原因,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忙杂之余,常生给了他近几个月收集来的消息,关于人鱼之眼的消息。神祈之国是些白肤蓝眸之人的国度,他们拥有的医术和知识与本国都是相差极大的,人鱼之眼只是他们众多宝物中的一个,又因为有能使死眼恢复的神奇力量,被视为宝物中的宝物。被贡在寺宇中,最接近神的地方,万人瞻仰。神祈之国有个人人传颂引以为戒的教条:窥伺神之宝物的人,必定会受到惩罚。所以像人鱼之眼这类极其宝贝的东西,除了神的祭祀以外,从不敢有人接近。
神?呵。
苏世安轻笑,充满了蔑视。如果真的有神的话,他倒是想见识见识。神只要好好的保佑祝福他的门徒就行了,哪里还会吝啬这些东西。那人鱼之眼,他势在必得。
出发前一日,正好是七巧。
梦儿一连几日没有见到苏世安了,想要在他临走前去看看他,可他总是很忙,派出去偷偷打探的霞锦回来时也总是重复一句话:将军他忙于公事,并没有要来百花园的意思。梦儿知道出征意味着什么,像他这样仔细的人必定会在临行前把事事都安排得谨慎。可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呀,明天之后,她就要过很久很久才能等到他回来了。
梦儿一天都坐立不安,张承之早就看透了她那点小心思,拐着弯跟她讲一些军旅之言,病死伤痛之苦,这让梦儿越听越郁闷。张承之见她久久不开壳,忍不住问了句,“小丫头,你最近做的百草药丸还有没有了?我现在喉咙有些疼痛难忍,想必是昨夜的风寒又加重了。”
一提到药,梦儿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对啊,平日里没人受伤,做了百草药丸也用不上,现在可以用上了!顾不上张承之会生气了,就招来了浣锦和霞锦,“你们去把我做好的百草药丸打包,我要亲自给哥哥送去!”她终于有能够为哥哥做的事情了,希望她的百草药丸能帮得上忙!
张承之掩嘴轻咳。孺子可教。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张承之反复思考,觉得自己也许不该如此世俗的看待将军的为人,毕竟在他来教导梦儿的这四五个月来的时间里,将军对她的好,张承之是看待眼里的,如果将军不想为她好,他也不会请人去请他来这里,否则像他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学者也不会成为这一个小丫头的教书先生。世上还是有团圆美满的儿女之情,况且将军这样的人,冰冷的心一旦融化,就会有暴露出一颗炽热的心。可这是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全的,希望现在就是这个时候吧。
梦儿提着一包包好了的药包,浣锦给她换上一身淡蓝色的裙装,头发左右分开各自随意挽了个结,别了一支翠绿的簪子,看着梦儿那副等不及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笑了笑。给她理了理长裙,叮嘱道,“现在将军正忙,小姐亲自去未必也能见到将军,要是久久见不到,小姐可别委屈哭鼻子,直接让我们去告诉将军一声,他定会出来见你的。”
“那可不行,我不想打扰哥哥办正事。如果哥哥忙,那我就等着他,哥哥也不是铁打的,他总会有吃饭休息对吧?”梦儿对着镜子左右晃了晃小脑袋,摸样倒像是能看见了似的在照镜子,表情里透露着欢喜。还不等浣锦继续说下去,就招呼着霞锦,要她待自己去哥哥的住处。
浣锦无奈,再三私下里叮嘱霞锦不要太过让小姐操劳,将军最近几日忙碌到什么程度,下人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万一将军真的没有时间,可不能任着小姐的性子一直在外面等下去。霞锦点点头,就扶着梦儿走出去了。
苏世安住的地方很大,百花园只是他住所的区域的一小块而已。霞锦把她带到书房,还未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说话的声音。梦儿做了个禁声的手饰,停在了距离书房门口还有三个窗户的距离处,靠着墙蹲在了窗户下面。
“霞锦,等一会儿要是没人去请示哥哥了,你就去敲门,跟他汇报说药房有一事相告,然后求他通见。”
“啊?小姐,这可不好玩,再说药房的事一直有专人打理,这种小事才劳烦不到将军呢。”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吓哥哥一跳啊,他一定想不到的,等发现是我的时候,应该会高兴的吧……”说到这里,梦儿微微笑了起来,但又有些恐慌,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回因为见到自己而高兴。
“哎哟,小姐啊,您就绕了我吧,将军发起火来可是会死人的!”霞锦被吓得不得了,这华城中,又有几个人敢和将军开这种玩笑?就算是将军身边的副将们,也未曾敢啊!
梦儿倒是兴致勃勃,决心就是要这么做。
霞锦在书房门外立着,混入了杵在门外下人们中的一员,打探屋里的情况。梦儿则靠在窗户下,静静的等着。书房们紧闭着,似乎在商讨什么事情,一些身穿盔甲的将士和臣子进去了又出来,走了一波又来了新的一波,每次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持续着,一直到了正午,屋内的将军也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靠在窗边的梦儿滚着手里的药袋子,昏昏欲睡,她从来都不知道苏世安平时都会忙成这样。以前从来都不会出百花园一步,虽然知道他忙,但也最多只是听他说要去一趟京,大概三四天回来,每次回来不过三天后,又会再去别的地方。她对他不了解的事情太多,这让梦儿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