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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妾愿毕生为君容(下)

翌日清晨,狄化龙派人将慕容起和韩如雪请到聚义厅,二人落座之后,狄化龙满怀歉意地对二人说道:

“慕容兄弟,韩姑娘,实在抱歉,方才我已经询问过你们所说的那枚玉佩,可惜…已经被卖掉了,不过二位放心,我山寨一针一线都有账目,我知道卖到了何处,一会便帮你们赎回来,二位不必担心。”

慕容起点点头:“那就好,那麻烦狄兄了。”

“哪里。”狄化龙说完,又派人将山上的弟兄们都召集到厅外。不多时,众人已经聚在院中,狄化龙跟慕容起商量了几句之后,走出聚义厅,对众人朗声说道:

“各位弟兄,我狄化龙多谢各位这些年能一直跟随着我。但是弟兄们,我们现在已经忘却最初的目标,你们还记得我们最初为何要聚集在此地吗?”

众人齐声喊道:“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没错,替天行道,但是我们现在所做的,尽是一些土匪的勾当,伤害的都是那些平民百姓,我们替的是哪个天,行的是什么道啊?”

众人闻听此言,尽皆沉默不语。狄化龙接着说道:

“我已经决定解散山寨,虽然很对不起兄弟们,但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决定,你们大家都是有家人的,我实在后悔将你们拉来山寨。山中财物我已分好,兄弟们人人有份,希望你们回到家里,洗心革面,做回一个普通人,和家人过平常日子吧。”

一个满面虬髯的山贼喊道:“大王,我们为什么要解散啊,就留在山上过这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不受那狗屁官府和朝廷的管束多自在啊。”

狄化龙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我们想过这样的日子,就要伤害平民百姓,你们也有家人,你们想想,若被伤害的是你的家人,你们会怎样感受,所以我希望大家及时回头吧。”

满面虬髯的山贼不屑地喊道:“哼,我的家人都被官府杀光了,哪里还有什么家人,我们来这里都是为了反抗朝廷,没想到你这个大王这样窝囊,算了算了,弟兄们,我们走吧。”说完,也不取银钱,转身便离开了山寨。这样的场合最怕有人带头,随着那个人的离去,又有很多人想要离去。狄化龙见状,对众人喊道:

“弟兄们,等等。我狄化龙对不住各位了。但我还是要说,从今以后若是你们继续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狄化龙绝不会姑息的。”

大多数的人听闻狄化龙的制止,倒确实停下了脚步,但听完狄化龙最后这番话,众人已经明白狄化龙已无反悔之意,都叹息了一声,各自领了银钱,纷纷离开了。院中之人片刻之间已经散尽,只剩下一位身着蓝衣的青年,青年走上前来对狄化龙施礼道:

“大王,不,狄兄,我愿意追随你。”

狄化龙看了看这位青年,施礼笑道:“原来是江岳兄弟啊,你的意思是…”

“其实我早就觉得我们山寨所作所为是伤天害理,早就有意离开了,可如今见狄兄你深明大义,我决定继续追随你。”

狄化龙闻言自然很是欣喜:“那可太好了,来,江岳兄弟,来见见这位慕容兄弟。”说完,便拉着江岳的手来到慕容起二人面前。

慕容起问狄化龙道:“这位是…”

狄化龙介绍道:“这位是江岳江兄弟,是我创立山寨最初就追随着我的兄弟,如今山寨惨淡收场,弟兄们全都散了,唯有江兄弟深明大义,愿意继续追随着我,我想带他一起去升龙镖局,慕容兄你看如何。“

慕容起抚掌笑道:“哎呀,那可太好了,江兄弟,你可愿意?”

江岳笑笑:“呵,江岳求之不得。”

慕容起点点头:“那就好,狄兄,你们就一起去吧,说起来害你们山寨落此下场,我也有责任,能帮上你们的忙,我也于心稍安了。”

狄化龙说道:“慕容兄说哪里话,若不是你醍醐灌顶,我等还不知要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到几时呢。”

“那就好。对了狄兄,我与人承诺两日之内将玉佩找回,狄兄你这就带我们去找吧。”

“好,江兄弟,我们把山寨里剩下的东西清点收拾一下,然后就和慕容兄他们一起下山吧。”

“是。”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狄化龙和江岳收拾好自己钱财细软,将山寨大门敞开,与慕容起和韩如雪一同往西安而去。狄化龙在一家当铺将那枚红玉佩赎回,交到慕容起手中,问道:

“慕容兄,你看是不是这个?”

慕容起拿着玉佩把玩了片刻,无奈地说道:“这…我也并未见过,我们暂且先拿去问问吧。”

狄化龙点点头:“那好,无论是不是这枚玉佩,我也都理应当面与她赔礼道歉。”

慕容起等人随后来到了那个外邦女子的摊位前,虽然狄化龙已经换下了那身银甲,身着一袭平常的白色长衫,但女摊主还是一眼就认出狄化龙,惊叫了一声,连连后退,狄化龙笑笑说道:

“老板你别怕,我已经不做山贼了,这次来是为了还您这个。”说完,将那枚玉佩拿出来,女摊主还不敢相信,战战兢兢地问慕容起道:

“这…这是真的吗?”

韩如雪笑着说:“没错,老板,我们已经成功地帮你找回玉佩了,而且我们还让小白龙狄大哥弃恶从善了呢。”

女摊主打量着一行四人,实在有些难以置信:“这…”

狄化龙笑着说:“是啊,之前实在是对不住了,您看看,这枚玉佩可是您的?”

女摊主战战兢兢地接过玉佩看了看,顿时喜上眉梢:“没错,这正是我娘的遗物,谢谢你们,谢谢。”

狄化龙又拿出几锭银子:“老板,这是赔偿您的损失的。”

女摊主这时着实有些受宠若惊了,急忙摆摆手说道:“这…这就不必了,这位姑娘已经给过我了。”

狄化龙摇摇头说道:“哎,那是韩姑娘和慕容兄弟的,这个是我赔偿你的,怎能一样呢,你就拿着吧。”

慕容起也笑道:“是啊老板,狄兄诚心赔给你,你就拿着吧。”

女摊主欣喜地接过钱,对韩如雪说道:“真的太感谢你们了。姑娘,这身衣服我就送给你了。”说着,将那一整套衣服拿起来交给韩如雪,韩如雪一双美眸顿时闪烁起异彩,毫不掩饰心中的愉悦和对衣服的喜爱,兴奋地说道:

“真的吗,那可真太谢谢你了。”说完,轻轻地接过衣服,柔柔地摸着,笑得合不拢嘴,就如小女孩得到心爱的玩偶一般。

慕容起见韩如雪如此欢喜,也是十分舒畅地笑道:“哈哈,雪儿你总算得到这身衣服了,真是费了不少周折呢。”

随后女摊主再次谢过四人,四人辞别了摊主,来到了慕容起和韩如雪暂住的客栈,在客栈大堂落座之后,慕容起问狄化龙道:

“狄兄,你们决定何时动身呢?”

“我们一会就启程了。”

慕容起一愣:“哦?这么急啊?”

“哈哈,是啊,这几天正值中秋节,为了赏月会而来的人已经接踵而至,客栈肯定已经没地方落脚了,我们倒不如快些动身。”

韩如雪怀里紧紧抱着那身猎装,笑着问道:“那狄大哥和江大哥不留下参加赏月会了吗?”

江岳笑道:“哈哈,我们这些粗人听到那些吟风弄月的东西头都大了,岂不是有辱斯文,不如识相些早点离去了吧。”

狄化龙也笑道:“没错没错,我自小就最怕那些儒酸文人了,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慕容起闻言笑道:“哈哈,那好吧,我就不留二位了,我们趁此机会多喝两杯,下次见面就是在临安了。”

“好。”

————————————————

几人就在客栈之中畅饮了一番,时过正午,狄化龙和江岳已经要动身前往临安,慕容起和韩如雪送他们到客栈门口,慕容起对二人一抱拳:

“二位,你们还要赶路,这次没喝尽兴,等我们回到临安,我一定与二位兄弟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好,一言为定。告辞。”二人也向慕容起和韩如雪一抱拳,便启程向临安而去。

慕容起回头看了看韩如雪,她还在将那身衣服紧紧抱在怀中,开心地笑着,慕容起无奈地笑笑说道:

“你看你,人家走了你也不道个别,就知道稀罕你的衣服,像个孩子似的。”

韩如雪却丝毫不在意,笑着对慕容起说:

“慕容大哥,雪儿换上这身衣服给你看好不好?”说完也不等慕容起答话,就拉着他的手跑回客栈楼上,到了门口,回头对慕容起说:

“慕容大哥,你在这等等,雪儿这就换上给你看。”说完,兴冲冲地跑到房里关上门。慕容起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傻丫头,真是个孩子。”

片刻之后,房门轻响,背对着门的慕容起回过身,韩如雪从房中走出来,身上穿着那身洁白的短打。这身短打是由白色的棉线所制,上面以银色和黑色的丝线绣着华丽的花纹,不但保暖,而且十分柔软、美观;而短打的边缘和领口,以及袖口都装饰着洁白无瑕的白貂皮,更添一分娇俏。不过这短打看来是依北方蒙古女子的身形所制,而南国女子的身形本就较北方女子娇小一些,韩如雪的身形则更是玲珑精致,所以她只能从毛茸茸的袖口露出半个手掌。幸而这是猎装,本就以便于动作为主,是以并不似普通裙装那样蓬松累赘,穿在韩如雪的身上竟然出奇的合适。洁白的短打和白貂皮缝制的帽子十分般配,再加上同样洁白的马靴,更是使得韩如雪的形象与往日的形象迥然不同,看起来又多了一份活泼可爱。

韩如雪兴高采烈地问道:“慕容大哥,你看,好看吗?”

慕容起点点头笑道:“当然,这美丽的衣服穿在雪儿你的身上,已经说不清是衣服衬托出你的美,还是衣服在你身上才显得更美了。”

韩如雪红着脸笑了起来:“哪有啊,慕容大哥你是不是在逗雪儿开心啊?”

慕容起抱起双臂欣赏着韩如雪动人的身姿:“我是逗你开心不假,但雪儿你真的很美,这点我可确实没有说谎啊。”

韩如雪笑着低下头不再言语。慕容起笑笑说道:“这身猎装穿上之后行动方便,丝毫不显累赘,而且穿在雪儿你身上十分合适,那以后赶路时你就穿这身衣服吧。”

韩如雪抬起头眨了眨大眼睛,很是诧异地说道:“那怎么行啊,这么珍贵的衣服,赶路时穿岂不是浪费了,赶路时的衣服可以再买,这件衣服雪儿是不会赶路时穿的。”

慕容起闻言一愣:“哎?衣服不就是用来穿的,那这衣服要怎么办?”

“自然是要穿的,不过…”韩如雪又笑了起来,“不过雪儿只穿给慕容大哥看。”

慕容起心头一热,惊讶得半晌没说出话,韩如雪问道:“怎么了,慕容大哥你不喜欢雪儿这样做吗?”

慕容起温柔地笑了笑,摸了摸韩如雪的头:“我怎会不喜欢呢,这件衣服是雪儿的,什么时候穿自然要由你自己来决定,而且我很高兴,高兴的是原来我在雪儿心里这么重要。”

韩如雪缓步上前,轻轻把头靠在慕容起胸口:“当然了,雪儿在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慕容大哥你的妻子了。”

慕容起闻言,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暖意,舒展双臂轻轻环住韩如雪的纤腰:

“谢谢你,雪儿。”

二人相拥了良久,韩如雪在慕容起怀中轻声说道:“慕容大哥,再过两日就是中秋佳节了,你不是还要在赏月会上大显身手吗?”

慕容起笑笑:“对啊,我险些忘了,雪儿不是还要帮我找作诗的灵感吗?”

“没错啊。”

“你还没有告诉我要怎样找灵感呢。”

“那好吧。”韩如雪懒懒地离开了慕容起的怀抱,笑着说,“那雪儿就带着慕容大哥你去找找灵感,先等我一下。”说完,转身回到房里。片刻之后,又换上之前的衣服,背着星河抱月琴走了出来,“好了,我们走吧。”

慕容起笑着问韩如雪道:“你真的不穿那身衣服啊。”

韩如雪笑着嘟起小嘴:“虽然很舍不得,不过既然答应了慕容大哥,雪儿就一定只穿给慕容大哥看。”

慕容起微笑着皱了皱眉:“那可不行。”

韩如雪很是吃惊:“为什么?”

慕容起笑笑:“起码也要给师父看看啊。”

“呀,对了,爹爹,还有娘,还有妹妹和哥哥…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慕容起亲昵地揉了揉韩如雪的头:“呵呵,傻丫头。”

韩如雪乖巧地缩了缩头,笑笑说道:“不过没关系的,我身上这件衣服也是慕容大哥你送的呢,你忘了吗。”

慕容起摇摇头:“怎么会忘呢,这可是我送你的第一身衣服啊。”

韩如雪拿起腰间的红玉双凤佩:“是啊,还有这枚红玉佩,也和那位女老板的红玉佩一样珍贵,因为这是慕容大哥送给雪儿的第一件礼物呢。”

“呵,那就好好保管吧,千万不要弄丢了哦。”

“当然不会了,那我们走吧。”

“对了,还没问你要带我去哪呢。”

韩如雪调皮地笑了笑:“到了就知道了。”

————————————————

天色已经渐暗。韩如雪带着慕容起来到城东几里之外的骊山。慕容起问韩如雪道:

“雪儿,你带我来骊山做什么?”

韩如雪侧着头问慕容起道:“呵,慕容大哥你不是一向很聪明的吗,猜一猜啊。”

慕容起望着骊山思索片刻:“这个…莫非你想让我看着山上的景色来激发灵感?”

韩如雪笑着点点头:“嗯,不错,雪儿正是此意。”

慕容起抬起头来看了看山顶,又看了看天色:“可是现在天色就已暗了,恐怕等我们上去了,已经看不到山下的景色了。”

韩如雪眨眨眼:“不一定要看山上的景色啊,总之我们先上去吧。”

“你啊…那好吧。”

于是二人便一同向骊山山顶而去,二人登上山顶之时,天色已经不出所料地完全暗了下来,只能远远地望到西安城灯火通明的街道。慕容起说:

“果然不出所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这还哪里有景色可看呢。”

韩如雪伸出纤纤玉手指着天上:“慕容大哥你看,就在天上啊。”

慕容起闻言,仰起头向天上看去,只见天上繁星密布,星河高悬,一轮残月仿如银盘一般挂在天际,而站在这山顶上,夜空中的一切仿佛全都触手可及。

“果然。”慕容起笑笑,“我倒没有想到,在这山巅之上,好像伸手就能摸到这天上的繁星与明月,确有几番诗情画意。”

韩如雪笑着说道:“是啊,前几日在西安城,我夜里抬头望的时候,发现因为城里的灯火过于明亮,几乎已经见不到星星了,而且这里非常安静,不像城里那样嘈杂,很适合创作诗词,所以我早就想带慕容大哥你来这里了。”

慕容起摸了摸韩如雪的头:“雪儿你想得还真周到呢,我看着这里的美景,似乎确实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很快能触摸到那些精妙的词句一样。”

“那你先试着做一句试试看。”

慕容起皱起眉头想了想:“嗯…似乎欠缺点什么东西…”慕容起四下望了望,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韩如雪背后的星河抱月琴上,“对了,雪儿你为我弹一首舒缓一些的曲子吧。”

“呵,我就知道,慕容大哥一定离不开雪儿的琴声的,所以我特地将琴也带来了,怎么样啊?”

见韩如雪忽闪着大眼睛望着自己,慕容起知道她又想让自己夸奖她几句,只得无奈地笑笑说道:

“雪儿你还真是冰雪聪明呢。”

韩如雪嘻嘻地笑着,取下背上的星河抱月琴坐了下来,轻抚了一下琴弦,随即开始弹奏起来,曲调十分熟悉。慕容起笑了笑:

“果然还是‘林沐初雨’啊。”

韩如雪也对慕容起笑笑,继续弹奏着。慕容起听着琴声,抬头仰望着夜空,明月与群星交相辉映,似乎也在为慕容起激发着灵感,慕容起已经融入夜色与琴声之中,开始构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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