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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乡村的米酒入口绵柔,并带有甜味,但后劲却很大,堂爷爷似乎有些不胜酒力,吃完饭后,喝了一杯浓茶,仍然醉眼朦胧,于是吩咐父亲招待一下,就有些摇摇晃晃地回家了。

送堂爷爷走后,父亲硬拉着阿林一起陪着客人。

父亲根本不会讲普通话,拖着阿林,除了有一个伴外,另外最关键的就是当翻译了,免得他这一口土话,让客人听得云里雾里,两个人只会一个劲地抽着烟,傻乎乎地干熬着,那一分钟都会是一种折磨。

母亲把自家园子里成熟的甜瓜洗干净了,端了一盘过来。

那白白的甜瓜透着诱人的芬芳,让人产生一种甜丝丝的感觉,父亲挑了一个递给客人。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客人操着一口有些别扭的普通话,向父亲一个劲地摆手。

“不用客气。”父亲从椅子上半站起来,塞给了他,他才接住并且道着谢,但他并没有直接咬来吃,而是把自己皮包拿过来,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拿出一把水果刀出来。

阿林也抓了一个,准备就往嘴巴里塞。

客人大吃一惊,向阿林摆着手有些惊恐地叫着:“不要这样吃,不要这样吃,这样吃多不卫生啊。”

让阿林很诧异地把甜瓜从嘴巴里放下来:”这甜瓜还要怎么样吃呢?“

“小盆(朋)友,吃瓜要先削皮,要不然,瓜皮上不是有农药?吃了对身体不好,弄不好要拉肚子,是不是。”

他拿着父亲递给他的甜瓜,娴熟地开始削皮,那平整的瓜皮一圈一圈地顺着他的水果刀缓缓地脱落,就像脱掉一件衣服一样简单,这削掉的果皮像做工精细的弹簧一样,在缓慢地上下来回有规律地晃动着。

这是阿林第一次看到这么熟悉地削果皮,像一阵精彩的表演,看得津津有味。

一会儿的功夫,粗糙的甜瓜去掉了,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老人用水果刀切成两半,跟阿林说:“来来来,小盆(朋)友,一人一半,你吃大便(边),我吃小便(边)。”

“扑哧”一声,本来不拘言笑的父亲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把刚到口还没有咽下去的茶水喷了出来,呛得咳嗽了半天,眼泪都咳出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父亲低着头,摆着手匆忙溜出去了。

阿林现在一个人面对着这个嘴巴里说着普通话的广东客人,虽然有些拘束,但又感觉多么有意思啊,于是主动跟客人讲一个自己有趣的故事。

”有一天中午,我去自家菜园里摘菜,结果看到旁边的田里树起高高的篱笆墙,往篱笆墙里看,里面都是甜瓜苗,现在正是甜瓜成熟的季节,但这么好的苗,一个甜瓜都没有,自己感觉好奇怪,于是从篱笆口钻了一个洞进去,土地整理的很平整,杂草都拨得干干净净,甜瓜苗也精心地疏导过,很整齐地蔓延在地上,就是唯一奇怪的是地上一个甜瓜都没有,连成熟的都没有。“

“那人家为什么还要护理得这么好呢?”客人有些好奇。

阿林听了更起劲了,有些洋洋得意起来:“我当时也奇怪,于是抓了甜瓜藤轻轻往上一扬,天啦,奇迹出现了。”

“什么?”客户被阿林吊足了胃口。

“哈哈,一个个甜瓜被人精心地埋在地里,我一抖全部跳出来了,于是挑了几个熟的,和几个同伴分享了。哈哈哈。”

阿林笑得很开心,但客人好像有些不开心,他皱着眉头说:“小孩子偷人家东西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彼此一下都陷入短暂的沉默,还好父亲刚好回来了,才破解了这种不大不小的尴尬。

但父亲来了,场面好像更尴尬,彼此都找不到任何好聊的话,客人假装打了一个哈欠,阿林和父亲识趣地说:“你老也困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回去睡了。”

一直到深夜,阿林睡了一觉醒来,起床去上厕所,客人房间的灯仍然从门缝里透射出来。

还好接下来的几天,一早就被堂爷爷接走,然后他们一起讨论族谱的编写,往往都是到晚上才回来,这种状态一直忙到客人要走的那一天,那让全家得紧紧的神经得到了彻底的松驰。

临走的那一天早上,准备好的拖拉机早早就在门口等,客人趁旁边没有人,从包里掏出一个漂亮的本子给阿林,那是两面都是硬皮壳子,壳子上面画着一枝精美的桃花,两只喜鹊正抓在树枝上,好像在窃窃私语,让阿林喜欢了不得了,爱不释手地抱在手里。

“哪里来的本子?”母亲忍不住好奇地问。

“那个爷爷送的啊。”

精明的母亲把本子拿过来,一翻,里面夹着好几张十元的钞票,她把钱取出来,赶紧跑过去,硬进客人的口袋里。

“打扰了那么久,这点钱当然要给,当然要给。”

客人急了,又从口袋里把钱挖了出来,塞回到母亲的手里,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搞得像在打架一样。

客人最后屈服于母亲的倔强,客人红着脸,把钱抓在手里,跟大家挥手道别。

当拖拉机”突突突“开动时,他突然把钱拎成一团,又扔向了母亲,大声喊着:“打扰你们这么久,这点钱你们留着算是表示谢意,欢迎有空来广东做客。”

母亲红着脸把钱捡回来,堂爷爷说:“人家是真心给,你们就收下吧。”

“唉,这多不好意思。”母亲才放回到口袋,但从母亲那抑制不住的笑容里,阿林感觉她内心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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