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皇上！南唐沈梦漓想要见您，她说她手上有重要的信息，如果您不见她，就，就会后悔的。”一个侍卫进来禀报。
“重要的信息？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信息？”郭威卧在榻上，轻蔑的说。他旁边坐着萱妃。
“她还说了，如果您不见她，她就自尽，让一切罪证都断掉，死无对证。”
“哼，没想到这个女子心思如此缜密，知道朕不能杀掉她，”郭威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你转告她，朕过几日就去见她，让她生不如死！”
“可，皇上，您还得早些去。她已经绝食三天了。”侍卫唯唯诺诺地说。
“你说什么？她绝食了？”郭威不可置信，“好，告诉她，朕这就去。最好是有价值的信息，不然朕让她活在地狱里！快去！”
“遵命！”侍卫离开。
“皇上，何必这样急呢？您身子还没大好。”郭威起身，萱妃赶紧扶着他。
“无碍，”郭威拍拍萱妃的手，“朕难道还敌不过一个南唐的弱女子吗？她想玩玩，朕就陪她玩玩。她终究逃不出朕的手掌心的。”
“臣妾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萱妃帮郭威穿戴好，“只是不想皇上被一些琐事烦扰，影响到龙体的安康。这种事情，其实交给丞相、雍王他们就够了，不用劳烦您亲自出马呀。”
“既然她叫上板了，那朕得会会，”郭威走下台阶，“这个女子倒也有些勇气，都这个时候了，还敢犯上。”
“一定是年轻不懂事，”萱妃跟着走出养心殿，“既然皇上决定了，臣妾就不说了。臣妾在蓬莱殿静候佳音。”说罢，向郭威跪了安。
“好，你先回去吧。”郭威点点头，离开。
萱妃站起来，一旁的若冰忙上来扶着。她轻轻一笑：“看来我们的计划快要成功了。晋王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回禀娘娘，暂时没有。晋王今天刚醒过来，现在暂住在宫中，不过外边有重兵看着，相当于软禁了。”若冰低头道。
“很好，相信雍王殿下的准备也差不多了吧。是时候反击了。”萱妃微笑，搭着若冰的手回寝宫。
“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木辰跪下，霁兰也跟着跪下。
“嗯。”郭威走过去，一眼也没瞧她们，直接坐在厅内的座位上，一旁的公公上来给他倒了一杯茶。郭威端过来，细细闻了闻茶：“这茶，是我荣儿赠与你的云南普洱吧？”
“正是。”木辰仍跪着，“他每月都会送茶给我，不仅如此，还送了诸多奇珍异宝给我。可见他对我用情至深。”
郭威气极，一杯茶尽泼在木辰脸上和身上：“你，你现在还敢说这样的话！朕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皇上息怒，”木辰淡淡的说，“别伤了快痊愈的身子。今天见皇上只不过是交待一些事情，皇上若是如此容易被在下激怒，那可就无趣了。”
郭威深呼吸几口，强忍住自己内心的怒气：“好，朕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别浪费时间！”
“其实也没什么，”木辰抬起脸，眼神干净却没有一丝波澜，“木辰确实是南唐的沈梦漓，我来这也是为了盗取军事机密帮助南唐度过危机。对于晋王和我，我只是演戏而已。当时您出示的一切证据，我都认了。”
“你都认了？”郭威略有惊讶，“当时在殿上和你对质时，你为何不承认？”
“当时有晋王在场，我可不能轻易亮出自己的真面目。”木辰从容不迫地回答。
“你这演戏可是有始有终啊，”郭威嘲讽道，“可你为何不一直演下去呢？”
“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又何必再继续装下去？”木辰笑道，“如果我坦白一切，说不定您会轻饶我。”
“轻饶？”郭威走至木辰跟前，“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轻饶你？想得美！”
“皇上息怒，在下当然知道犯下这样的罪是不可饶恕的，”木辰定定心神，“但我知道，相对于我的这个罪状来说，皇上更在意的是晋王。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交易？”郭威眯起双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权力和我谈交易？”
“正是，”木辰微微一笑，“您可以将这些罪状全揽在在下的身上，而在下只求您将我送回南唐。如此处理，您不必担心晋王的声誉问题，我也会尽我所能，让南唐永远臣服于您，永结秦晋之好。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我想皇上您不会不答应的。”
郭威细细打量面前跪着的女子：“你这个赌注下的很大。难道就不怕输吗？”
“赌局嘛，谁知道最后的结果呢？”木辰答道，“我自知罪责不小，您惩罚地重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我的这个提议更好一些，难道不是吗？”木辰定定地看向郭威。
郭威心里动了一动，和木辰对视良久。半晌后，他转身对一旁的公公说：“今日在这里谈的事情，不准泄露半个字！”然后转过身，扶起木辰：“你的提议，我会考虑，但将你送回南唐这个惩罚是不是太轻了？”
木辰微笑：“当然，活罪是要受一些的，否则南唐的人不会信我。这件事就请皇上自己斟酌吧。梦漓静候佳音。”她低头行礼。
“好。摆驾回宫！”郭威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木辰一眼，“以前是朕小看你了。”说罢离开。
“呼……”木辰大口呼吸着，“没想到成功了。”
“小姐，你没事吧。“霁兰忙站起来，扶住木辰。
“我没事，”木辰和她坐下来，“刚刚真是差点吓死了。霁兰，等到皇上宣我离开时，你就赶紧离开去找赵大哥，让他安排我们离开。”
“好的，小姐。霁兰有点不懂，小姐怎么能确定皇上一定能放您离开呢？”
“这件事牵扯到晋王。如果晋王落败了，雍王的势力必然强大。而在皇上心里，晋王比雍王好太多，”木辰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我这么做，给了晋王和皇上一个台阶下。这么好的事情，皇上怎能不考虑？”
“可是，即便如此，小姐还是逃不过一些刑罚的。”霁兰担心的说。
“没关系，那些都是皮肉之伤，会痊愈的。”木辰握住霁兰的手，“我们就等消息吧。”
两天后。
“荣哥哥，该换药了。”慕筠进来，静苒端着药跟在后面。
“好。”柴荣放下手中的竹简，“筠儿，我已好多了，你不必日日过来。”
“无碍的王兄，”慕筠坐下，“你当时撞的都晕过去了，这才没醒几日呢。我过来还是放心一些。”
柴荣叹口气：“那你把东西放下吧，我自己来就好。”说罢，起身去拿药。
“王兄，还是让筠儿来吧，”慕筠拿起药，“现在，筠儿也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柴荣点头。慕筠便为他换药。两人都沉默不语，只听见外边簌簌的落叶声。
“快入冬了吧，”柴荣望着窗外，心想着，“不知，她怎么样了。”
“王兄，好了。”慕筠见他走神，说了好几遍。
“哦，好。”柴荣摸摸头，“筠儿，若无事，你就回去吧。我还有些书要读。”
“王兄，从你醒来就这个样子。筠儿，真不知怎样才好。”慕筠眼泪欲下。
“筠儿，你不必做什么。我怕我，担不起你的情意。”柴荣走至窗前，看着窗纱，神情淡漠。
“不论如何，荣哥哥你是筠儿一辈子喜欢的人！”慕筠走上前，“为什么，荣哥哥你就不肯接受我呢？”
“筠儿，”柴荣转过身，“你很好。可是，我对你并无兄妹以外的情感。如果我伤了你，那我只能道歉，对不住。”
“我不要道歉！”慕筠啜泣着，“我只要荣哥哥一生守护我，爱着我。这件事，就那么难吗？”
“难。”柴荣坚定地回答，“因为我有了爱的人，我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人。”
“你爱的人？她是个细作！”慕筠已丧失理智，“她不配你的爱！”
“她不是，一直都不是。”柴荣淡淡地回答。
“是吗？”慕筠突然笑了，拿出一张帛书，“这是父皇今日下的懿旨，里面说道沈梦漓已经，已经承认所有的罪状，她承认自己是细作了。今日父皇已下旨，赐她一杯酒，一把匕首，一尺白绫。而荣哥哥你，已被证实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解除软禁，重复王位了。”
“你说什么？她承认自己是细作？父皇还赐她自尽？”柴荣抓住慕筠的肩膀。
“的确，”慕筠看着他，“荣哥哥，这样的女子，还值得你爱吗？”
“不可能！”柴荣拿起宝剑，往外奔去。
“荣哥哥！你要去哪？你阻止不了的！”慕筠大喊着，提着裙子跟着跑出去。
木辰看着盘子里的一杯酒，一把匕首，一尺白绫，唇角却上扬了。
“小姐，这样真的没事吗？这酒真的有毒性？”霁兰问道。
“无碍的，”木辰拿起酒杯，“你记住，趁乱跑出去。至于我，皇上会好好处理的。”
“可我怕，万一，万一……”
“不会的，皇上既然相信我，我也要相信皇上。”木辰看着杯子，“从今天起，沈梦漓就不存在了，只有符木辰了。”木辰摩挲着酒杯，想着柴荣。
他，知道这件事吗？木辰苦笑，不要知道，不要知道。
“沈姑娘，时辰快到了。”一旁的公公提醒道。
“多谢公公提醒，”木辰拿出一个钱袋，“这是我的一些心意，望您收下，好好照顾霁兰。”
“姑娘放心，皇上一切都安排好了。”公公接过钱袋，“霁兰姑娘等会就跟我走，切莫回来。”
“小姐，”霁兰突然跪下，“霁兰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霁兰要陪着你！”
“霁兰听话，我很快会来找你。我们一起回家。”木辰抑制不住眼泪，搂住霁兰。
“小姐，小姐……”霁兰抱住木辰，嚎啕大哭。
“好了，霁兰姑娘，快跟老奴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公公劝道。
“走吧，霁兰。你放心，我会平安的。”木辰擦干眼泪，扶起霁兰。
“小姐，你可一定要平安……”霁兰跟着公公，一步三回头。
端起酒杯，木辰眼神复杂。脑海中浮现在后周生活的点点滴滴，想起和柴荣相识、相熟、相知最后到相恋、相爱。泪水，从脸颊处滑下，滴在白裙上，湿了一片衣襟。取下发间插着的白玉簪，用手一遍遍抚摸。像那人的体温，温软，舒适。
闭上双眼，木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哐当”一声，酒杯掉落在地。木辰站起来，脑袋一片眩晕，倒在床榻上。
恍惚间，有人闯了进来。有人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有人推门而入。有人把她抱起来。有人对她喃喃自语。
“柴荣？”她吃力地伸出手，想抚上他的脸，却触碰不到。
“对不起，我来晚了，”柴荣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你为何这么做？你为何要这么做？！”
“柴荣，从此，沈梦漓死了，我不再是沈梦漓了。”木辰靠在他怀里，“你安全了，不会因我受伤了。我，我真，真高兴。”
“可我不高兴，”柴荣搂住她，泣不成声，“我不想这样，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我说过要你等我的，你为何不信我？我会解决一切的，你为何不信我？”
“我，我并没有不信你，”木辰抓住他的衣襟，“我只是想了个万全之策而已。我和皇上做了一笔交易。我喝了这杯酒，回南唐，他就放过我。这酒的毒性，一年后才会致命。所以我只能在南唐等你，等你一年。一年之后，一定要来接我。好不好？”
“不，不，我不想，”柴荣将她搂的更紧，“我不能等那么久，我不能。我现在就带你找医生医治。”
“你，你听我说，这酒的毒，只有凌霄花的果实可解，凌霄花的开花结果要一年。一年，我等你一年，等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我们就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咳咳，”木辰擦去嘴角的血，“那样不好吗？”
“梦漓，”柴荣轻声道，“如果这就是你要的，我愿意。我答应你，一年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然后去接你。你一定要等我。”
“好，我会等着你，”木辰把簪子放在他手中，“睹物思人，不能，不能忘了我……”
“我不会忘，不会忘。”柴荣抱住她。
“荣哥哥……”一直在后面看着他们的慕筠呆住了。
“皇上驾到！”
木辰眼光一凛：“你走，你走啊，我从未爱过你！”说着将柴荣推开，自己咳嗽不已。
“荣儿，你怎么在这里？你对她，还是断不了情？”郭威问道。
“父皇，儿臣……”柴荣低头，手紧握着簪子，“她刚刚也说了，她从未爱过儿臣，儿臣当然会断。”手中的簪子将掌心划破，血滴在地上。
“来人，将这个细作抬出去，丢进乱葬岗！”郭威厉声道。
“是！”
木辰被抬出来，她紧闭双眼。经过柴荣的时候，手不经意的拽住柴荣的衣襟。柴荣拿出簪子，划断衣袖，眼神决绝地看着她被抬走。
相信我，一年后，定去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