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进了十一月天气凉了后,韩三多就一日比一日起得晚,天气渐寒连爬起来穿衣的勇气都没有了,每次去木匠铺都要被狠狠地骂一顿。
韩三多在床上翻腾了一阵,今日肯定又要被师傅骂了,这该死的祖训,每每想到这里韩三多都想指着祖宗牌位好好数落一顿。
若是父亲母亲尚在世,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要好好教育一番了。
韩三多睁开眼睛扫了眼丈许大小的屋子,窗户上还破了个拳头大小的洞,寒风呼呼的往里吹,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韩三多,韩三多。”雨瑶的声音从屋外响起,顺着窗户上的破洞钻了进来。
韩三多翻了一个白眼,用被子把脑袋蒙了起来,却始终遮盖不住雨瑶的声音,加之雨瑶大力的敲打着房门,终年不得修缮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韩三多,快开门。”
“这死丫头怎么这么倔。”韩三多把脑袋从被褥里拿了出来,皱着眉头望向门的方向。
“韩三多你快开门,有你的好处。”雨瑶坚持的敲着门,大有韩三多不开门她就把门敲塌为止的气势。
“哎。”韩三多掀开被子,正巧一阵寒风窜了进来,惊得他浑身颤抖。“等一下,等小爷穿好衣服。”冲着外面喊了一句,开始找昨夜放在一旁衣物,似乎有点味道,该洗了。
‘吱呀’的一声,老旧的木门开始抱怨自己每日辛苦的劳作。
韩三多没好气的靠在门边上,冲着雨瑶翻了个白眼说道:“大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就这一扇破门了,再给你敲坏了,你让小爷敞着大门睡觉啊。”
雨瑶将手中的两个热乎的肉包子往韩三多的怀里一塞,挤过韩三多自顾自的往里面去。
“韩三多,我说你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穷酸了,衣服都有味道了,也不洗洗。”雨瑶望了望破旧的房顶,虽然还能遮遮雨,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垮了。
韩三多咬了口包子,肉汁随着嘴角哧溜一下流了下来,韩三多也不管拿起袖子擦了擦。“小爷要是有钱还能住这狗窝......”
“不过你可别想塞钱给我,我知道你家有钱,你老头是大官。但是小爷若是拿了你的钱,岂不是成兔爷了。”
雨瑶翻了个白眼,穷成这德行了还在乎名声。“那你吃我的大肉包子干嘛,有这功夫想东想西,还不出去找事做赚钱。”
“说得容易,我一个学医的,除了治病救人什么都不会,碍于祖上规矩又不能上医馆做学徒,哎,我这年纪,就算行医也得有人信啊。”
韩三多往自家唯一的床榻上一趟,拿着肉包子狠狠地啃了两口,满嘴的油腥。
“对了,我给你说过的,我那两个朋友你记得么?”雨瑶费老半天力气才找到个能坐人的地方,左右看了看这破屋子也不指望能喝盏茶了。
“嗯,记得,什么瓜尔佳氏的满洲贵族小姐嘛。”韩三多嘴里嚼着肉包子口齿不清,顿了顿咽下去再咬了一口说道:“不是比你老头官职还要高嘛那家,怎么?想给我拉皮条啊。”
“你小爷我虽然长得貌比潘安,可也是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兔爷的事你还是找别人吧。”
“韩三多,你个小王8蛋。”雨瑶捡起随意丢在地上的衣服就往他脸上甩去。“你能不能嘴巴干净一点,她们说想见见你,她们可不比我没什么钱。”
“我听那意思似乎想扶持你开医馆。”雨瑶冷静下来,严肃的望着韩三多说道:“你要把握住这次的机会,一旦医馆开起来你才有机会翻身,像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有心我也帮不了你,更何况我娘......”
韩三多沉默了一会,将手中剩余的肉包子放在一旁。“你娘又骂你了?”
见雨瑶沉默着没说话,韩三多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别总来找我了,你娘又骂你,我也挺烦的。”
雨瑶努着嘴巴,狠狠地冲韩三多的脑袋来了一下,打的韩三多抱着头痛呼了一声。“啊。死丫头你手怎么那么重。”
“你个没良心的,快说,我朋友的那个提议你觉得怎么样。”雨瑶生气的抱着手。
韩三多甩起头冲雨瑶翻着白眼说道:“不怎么样,扶持我开医馆对她们有什么好处,再说了,我这个年纪就算开医馆能有人来么。”
“这你就别管了,你先去看了再说,她们现在就在西街的明阳楼等你呢,见了面你问问不就知道了嘛。”雨瑶拉起韩三多就往西街去,韩三多被烦的没办法了才答应去。
可是得先把门给锁上,弄得雨瑶嗤笑,这破房子还担心有人进去偷东西啊。
到明阳楼时已经是午时了,正是明阳楼人最多的时候,上上下下的人好不嘈杂。
琳沁和钰洁是在二楼的雅间里等待,说实在的到酒楼来吃饭琳沁和钰洁也是头一遭,好奇之下倒是觉得这人声鼎沸的相当有意思。
雨瑶推门进来的时候琳沁和钰洁正对着楼下的行人车马指指点点,琳沁见到韩三多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眉清目秀,脸色有些苍白,衣着也是十分简单朴素。
钰洁则上下打量了一下,倒是和她所想有些不同,昨日听见的声音还算中气十足,今日一见似乎并非如此。琳沁和雨瑶一起起声微微行了一礼,算是一个礼节。
“见过韩公子,请坐。”琳沁仔细观察韩三多的面相,以书上所注,似乎并非长命的面相,不过倒的确是一个有能力的面相。
韩三多随意的坐下说道:“不敢当,喊我三多就是了,你们是雨瑶的朋友,便也就是我三多的朋友,朋友之间无需这般多礼。”
“三多,真是有意思的名字,看样子倒是和雨瑶是一路人。”钰洁笑着说道,说实话虽然韩三多看上去有些病弱,但奈何眉宇清秀,一见之下便十分有好感。
“不过是个名字,你们怎么称呼。”韩三多自来熟的给自己沏了盏茶。
“我叫做琳沁,这是我妹妹钰洁。”琳沁忘了雨瑶一眼,见雨瑶点了点头就说到:“想必雨瑶也和你说了,我有心和你一块开一间药铺,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韩三多喝了口茶,说实话第一眼见到琳沁,他就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人,那一双睿智冷静的眼睛虽然还略带稚嫩,却已经不亚于自己这种在底层摸爬滚打的人。
“我不明白,这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而且,亏损的可能非常大,以我现在的年纪不会有人愿意相信我的。”
琳沁摇了摇头,她心中已经下定决心,这是一个值得下注的人。“钰洁,雨瑶,你们先出去,我想和韩三多单独聊聊。”
“长姐为什么,我也想听。”钰洁扯了扯琳沁的袖子,说实话琳沁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到现在她也没搞清楚。
还是雨瑶看出来琳沁是有话不好当面说,这才拉着钰洁出去。“别打岔,和我出去逛逛去,都没怎么出来逛过,你就不好奇?”
听到这里钰洁一想,是啊,琳沁要做什么与自己何干,反正她不想说逼她也没什么用。“好吧,那我可得逛逛胭脂坊。”
雨瑶和钰洁出去后,韩三多好笑的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琳沁闭着眼睛想了会,三息后才睁开眼睛说道:“雨瑶说你祖上是医林圣手,可是韩这个姓并不多见,翻阅古籍我也只找出韩保升这一位姓韩的名医,那时候尚在五代,距今可是十分久远了。”
韩三多眼睛一亮。“没想到姑娘还是这样一个博学多才的人,没错韩保升正是我家祖先。”
“古籍有记,韩保升名医曾著《蜀雹广英公本草》二十卷,以传后人,想必你也得了不少真传。”
琳沁自信的笑了笑,韩保升的后人。韩保升以精究药物功效著名,相比那些专治风寒或是其他症状的名医,显然韩保升的后人对自己更加有用。
“况且你现在的情况雨瑶也和我说过,我想与你合作,我出钱你出力,医馆一切事宜都、由你打理,但是进货渠道和账目我都要过目。”
“同时我并不打算开一个治病的医馆,而是要开一个不看病,只卖药的药铺。”
韩三多一愣。“此话怎讲?”不看病只卖药会有什么人来?
“你将一些常见的伤风、上火、滋补的方子,事先写好挂在药铺内,凡病人来了自行选择药方,不收任何诊疗费,只收取药材费用。”
“这样一来虽然生意不见得会有多好,但至少对你是个机会,同时对那些付不起太高诊疗费的人也是个方法。”
韩三多点了点头,这样一来纵然药铺里没有一个合格的大夫,也能开下去了,相信还是有许多人原意来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琳沁笑了笑,望了眼窗框处停留的一只麻雀。“因为我相信日后你能帮我,我更看中的是你。”
以后的日子谁知道会什么样,琳沁不喜欢没有把握的事,但凡任何事能够抓在手里就是多一个筹码。
更何况想要找一个名医后人那是打着灯笼也不好找,眼下这里就有一个为自然是要抓牢。
这种事情就仿佛是下注一样,赌错了无伤大雅,若是赌对了,日后怕是不小的依靠。更何况琳沁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瓜尔佳氏的这个姓氏就注定了自己未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