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
“啊!”
“阿苋,用力啊,再加把劲儿,孩子就出来了!”
是夜,无月无星。
慕寨,商王朝治下的一个偏远村寨。
慕滨河在门外焦急的踱步。
额头微微有汗渗出。
漆黑的夜色中,一个几乎微不可察的黑点,从空中急射而下。
在夜色的笼罩下,瞬间隐没于夜空之中。
“啊……!”
“哇……哇……哇!”
顷刻间,一个婴儿的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响彻整个慕寨。
“族长!族长!阿苋生了!是个儿子!恭喜族长!贺喜族长!”
一个略显慵态的妇人抱着一个裹在棉褥中的婴孩,自屋中走了出来。
慕滨河接过妇人手中的婴孩。
“阿苋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族长放心,母子尽皆平安……”
“啊……!好疼!啊!”
“不好!”
妇人飞快的朝屋内跑去……
血顺着床边滴落而下,仿佛地上开出了朵朵鲜红色的花,在微暗的油灯下,显得更加的诡异。
“族长!不好啦!阿苋这是产厄之灾啊!”
慕滨河闻言,顿时大惊。
抱着怀中的婴孩,焦急的向屋内小跑而去。
“哇……哇……哇!”
那孩子仿佛感受到了大人的焦急,也哇哇的哭起来了。
“阿苋!阿苋……”
“你别吓我啊……”
“我这就去请郎中!”
“族长,阿苋的气息已然绝迹,您节哀啊!”
慕滨河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呆呆的看着躺在床上恬静而逝的阿苋……
夜色依旧如墨,血鸦声嘶力竭的鸣叫着,给这漆黑的夜色附上丝丝惊悚之意。
时光如水,一年亦是弹指一挥,转眼,六年时光匆匆而过。
正午。
风轻轻的拨动着树叶,旖旎的摇摆着枝丫,清涧,恬静的山村。
小河边。
……
“少阳哥哥!”
“少阳哥哥……”
“快点出来吖!族长唤你去祠堂临祭……”
“少阳哥哥……”
“凝雪!这里呢……”
“嘻嘻!少阳哥哥!你不知羞!”
看着慕阳光着膀子从河里站了起来,凝雪微红着脸颊,说道。
“你快点回来,族长都等急了!”
小女孩转身甩着羊角辫儿,向村寨跑去。
看着凝雪渐渐远去的背影,慕阳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六年来,村寨里知道慕阳他娘在生下慕阳之后,因为产厄之灾而过世的孩子们,都冠以慕阳灾星之名,而敬而远之,也只有这个小女孩倒是像跟屁虫一样,整天吊在慕阳的身后。
失去了童乐的慕阳,心里已然化冰,也只有在这个小姑娘的跟前,他才能够有一丝强颜的欢笑。
爬上岸,穿上衣服,慕阳朝着凝雪消失的方向悠然的走去。
林荫遮住了炙热的太阳,却遮不住远处冲天的红光和浓烟。
慕阳呆呆的现在原地,远眺着那火光升起的地方。
“这不是村寨的方向么?难道,又是成岳叔叔家的小子,瞎捣乱?”
狐疑了一句,心中却还是悸动不已,慕阳加快脚步,向着村寨的方向跑去。
“啊!……呜呜……”
忽然,一道淡不可闻的呻吟声,从道路旁的小水沟中传来。
慕阳随即便蹲了下来,朝着小水沟仔细的寻找着。
忽然,一块绣着淡蓝色小花的布片出现在慕阳的眼中,是他的眼光瞬间凝固。
“少阳哥哥!你看我的衣服好看么?这些蓝色小花是娘亲亲手绣上去的,凝雪好喜欢呢!”
“呜呜……少阳哥哥,阿定他们拿泥巴丢我!呜呜……”
慕阳心里不禁回想起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儿整天吊在他后面的凝雪。
只是,此时那件绣着蓝色小花的衣服上,却有着斑斑血迹附着其上。
不由多想,慕阳纵身一跃,便跳进了水沟之中,向着布块的方向匍匐而去,水沟中的水,刚刚淹没了慕阳的肩膀,慕阳吃力的向着那块布块儿走去。
不一会儿,慕阳便到了布块旁边,随即,小手颤抖着向布块儿探去。
顿时,慕阳由若雷击,布块下正是奄奄一息的凝雪。
而此刻,凝雪的嘴里不断的有鲜血溢出,而其胸口明显的塌陷了下去。
慕阳正欲呼喊……
“驾!”
“驾……”
“驾!”
一帮马匪正向着慕阳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慕阳大惊,立刻将自己与凝雪掩盖在水草之下。
马匪?这里怎么会出现马匪呢?父亲曾经说过,村寨方圆五十里之内都没有人烟的吖,这些马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村寨里的火是他们放的?
慕阳心里顿时大惊。
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慕阳心想,他们可能已经走了。
刚要背起凝雪,爬出水沟。
“队长大人,此次咱们共收获,孩童一十八名,不知道哪位大人物会不会一高兴赐予咱们术修的法门呢?”
……
“闭嘴!此事只能铭记于心,不能付诸于口!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
“姐夫!息怒啊!在这穷山僻壤的鬼地方,死了的已然死了,活着的也被咱们带走了,还惧怕鬼魂不成?”
“你给我记住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自己心里要有数,切勿忘记祸从口出!”
“是!是!是!小弟记着了!”
那人献媚的说道。
慕阳心里不断的梳理着两人的对话,“难道这些人不是马匪?而是王朝的官差?可是王朝的官差又怎么会行杀人放火之事?”
听着那两人的的声音逐渐消失,慕阳这才将凝雪背在背上,向着水沟上方艰难的爬去?
…………
日头渐偏,暗金色的光芒撒在这个偏远看到小山坳,暗黄色的土地也被摇曳的树叶分割成一块一块,仿若经过人为修的一般。
……
只是,眼下这如诗如画的旖旎之色,却夹杂着一股肃杀与血腥之意。
慕阳背着气息微弱的凝雪,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冒着滚滚浓烟的村寨,蹒跚而去。
以往祥和,犹如脱尘的世外桃园一般的村寨,此时却,处处星火,步步浓烟,鲜血与尸体,铸就了犹如地狱一般场景。
慕阳背着凝雪行走于其中,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悚然之意。
“爹!”
……
“爹……”
慕阳离家还有十数丈远,便看见了被人倒悬于门梁之上的父亲。
顿时,悲愤之意席卷了慕阳的心头。
“父亲!为什么我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啊?村里其他的孩子不都是两个字么?”
“因为,天空中繁星无数,而太阳却只有一个吖!”
……
“那为什么,太阳只有一个呢?”
“因为,他就像我的少阳一样,是独一无二的吖!”
“哦!”
……
慕阳轻轻的让凝雪平躺在地上。
随即,找来一个歪歪扭扭的高脚凳子,便欲将父亲的尸体放下来。
“啊……”
只是,在他刚解开绳子的时候,便不堪重负,被父亲的尸体狠狠的压在了地上,丝丝的冷汗顺着慕阳的额头滴落下来。
“父亲!”
慕阳抱着父亲的尸体哭着,歇斯底里的哭着。
深夜。
残月如玦,却无繁星相守。
树,随风而动,树叶在月光的倒影下,显得分外的森然。
慕阳亲手埋葬了父亲,以及村里的人。
而后,背起地上昏迷的凝雪,向着出山的方向而去。
启源大陆。
这是一个修士主宰的世界,武力凌驾于皇权之上,而此其间又是宗门林立,派系纵横,体系驳杂而又细分。
但凡修士,无论其以何证道,皆分为七大境界:
凡武境:凡体初修即为凡武。
灵武境:凡武通灵便入灵域。
闻术境:通灵武境方可闻术。
道术境:闻术修之道术初成。
道形境:道术大成便凝其形。
道体境:道形夯实本体炼道。
道尊境:道体修成,执道于手,尊位方显其成。
而整块已知大陆,凡人充斥其间,五大宗门公议,设羽落、流沙、火焱三大帝国统御亿万凡人,但凡修士皆不能参杂其中,而在大陆的最南方,却由五个小王朝所控制,彼此间纷争不断,战火连连。
所谓五大宗门,分别为:
以医术入道的百草仙阁。
以杂物入道的释真道宗。
以炼器入道的闻火道宗。
以占卜入道的冷湮仙阁。
以符阵入道的伏皇道宗。
千万年来,五大宗门各侍其本,完善其道统不灭,传承不止。
而在大陆的极南之域,乃是妖族的盘踞之地,其中也不乏媲美道尊之境的神兽出没其中。
而除却这五大道宗之外,更有道统各异的散修之士所建立的宗门散落各地。
冷湮仙阁,坐落于险地千刃山之上,其门下弟子,大多为女子,男子甚少。
而此刻,冷湮仙阁的宗门大殿之中……
“六年前,宗门祖老,以子母金钱占卜启源之大势,经卜术所得之结论,应劫之子已然降临于南方苦寒之地,诸位对此事有何良方?”
说话之人乃是冷湮阁当代宗主伏罡。
“宗主,难道不能将其收于门下,以上善行教化之道?”
……
“此法万不可行,依众族老所传,若我冷湮阁与此人产生因果,覆灭旨在一线之间!”
“听师兄言下之意,若我等不与此人产生直接的联系,那是否便是可行之法呢?”
“甄宓师妹所言亦不无可行之道,只是此子因故,已然亲绝,如今已然是孑然一身,如此般,以何待之?”
“师兄,若真如此般,派门下弟子,在不与其发生因果的前提之下,循循善诱,不知是否可行?”
“哈哈……”
“师妹聪慧!师妹聪慧啊!此事便交由师妹处置,诸位觉得是否可行啊?”
伏罡脸上的郁郁之色,尽皆消失儿儿,随即,满脸笑意的看着下方众人。
“我等听凭师兄裁断……”
…………
……
翠冷峰,仙灵之气缭绕,上百年的树木参差其中,偶尔有灵兽于树林之中穿梭,站于峰顶,俯瞰而下,一片旖旎之色尽收眼底。
此刻,甄宓若有所思的站在顶峰,双目出神的望着远处浩瀚的云层,双手负背而立,缕缕青丝直垂而下,再配上她那绝美的容颜,仿若一尊下凡的仙子一般。
“徒儿雪茗,见过师尊!”
一身雪白的素装,明眸皓齿,冰肌玉骨,一副精致的五官,丝毫不输于临崖而立的甄宓,此女便是甄宓最小的弟子,雪茗。
“茗儿,你可知为师为何唤你前来?”
“师尊,徒儿榆木,徒儿不知!”
雪茗出神的望着师傅的背影,这一次,还是师尊第二次传召与她,第一次是命她下山完成自身的历练,其他时间皆是由师姐们代师授意,方才觉得受宠若惊。
“此次,师门长辈遇到一难题,要守护一人,不让他为邪恶之人所利用,但又不能与其亲面接触,师尊久思之下,我门下众弟子之中,虽说你修为尚浅,但是心性平和,所行乃是中庸之道,所以,此次入世之行,为师便决定让你前去,你可愿意?”
雪茗心里顿时一暖,自打她拜入师门,便很少与师尊谋面,原本以为是师尊不重视于她,只是此番一谈,顿时让她自惭不已。
“师尊!茗儿愿意下山!”
雪茗急忙开口道。
听雪茗说完,甄宓手中随即出现一柄玉剑。
“此剑,名为雪舞!是为师的贴身佩剑,今日便将她传与你,希望能保你平安,走时,跟你师姐说一声她会为你准备你的下山所需,切记,莫要与此子产生直接的因果!”
“弟子谨记师傅教诲!”
“如此,你便下山去吧!切记!万事小心!去吧!”
“弟子告退……”
雪茗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翠冷峰。
……
“此番,让茗儿下山,到底是对是错呢?真是时也命也!怪不得典籍所述,天机难测!天机难测啊!是缘?还是孽缘?又有谁能裁定呢?”
甄宓依旧静静的望着下方的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