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作出联姻的决定之后,皇帝陛下非但没有半分不悦,而且还很是把他夸奖了一番。皇帝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像是奥斯奇家族这种自开国就成立的勋贵家族,其实是最不好处理的。下手重了,会激起整个上层贵族圈的义愤与同情,下手轻了,则会对君主威严有损。所以也只好偶尔敲一敲,打一打。可是与皇帝的亲信大臣联姻,就相当于从家族的内部开了一个小口子,哪怕是再小的缝隙,只要耐心打磨,日积月累之下,总会变成窟窿,那时候就好收拾多了。所以他非但示意皇后收手,更是下旨狠狠赏了这对新人一番。
很快,良辰吉日选定,奥斯奇伯爵与瑟琳娜在圣光大教堂举行婚礼,由罗德兰红衣大主教作证婚人,成为了夫妻。这让许多心怀阴暗之徒暗自失望,话说他们还等着瑟琳娜的“厄运”再次发挥作用呢!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一帆风顺,一点波折都没有。
但是很快,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奥斯奇老夫人再也坐不住了。为了确保家族嫡系继承人的天然权利,古老贵族的长子必须是由正妻所生的,而私生子哪怕是生得再早,在嫡子出生以前,是统统上不得台面的。可整整三年时间,奥斯奇伯爵夫人的肚子,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怀孕了,就是肉都没怎么多长。
没得奈何,看医生吧!然而不论是药剂师,还是教堂的牧师,都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两人完全正常,没有任何生育能力上的毛病。听得老夫人想糊他们一脸,要真没问题,你给我整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出来啊!最后,老夫人亲自出面,仗着前一任奥斯奇老伯爵与星空大祭司卡尔萨有那么一点交情,请人上门来好好地给夫妇两人检查了一番,终于查出了问题。
问题还是出在伯爵夫人瑟琳娜的身上,她的身体虽然依然拥有生育能力,但是怀孕的几率却十分低下,能不能有孩子,完全看命运是否眷顾。至于造成这种问题的原因嘛,就是因为瑟琳娜小姐在嫁入奥斯奇家族的那段堕落贵族生活了,换而言之——滥·交!
这下子,老太太完全不给自己的儿媳妇留半分面子了。没错,贵族是不怎么专情,就是老妇人自己,年轻的时候也风流荒唐过,可是对于整个贵族阶层,最为重要的始终都是那两个字——传承。
对于自身血脉、荣耀、甚至是能力的传承,才是贵族的第一任务,也是家族源远流长的保证。而现如今无法有孕的瑟琳娜伯爵夫人,自然便没有了应有的地位,这是整个贵族阶层的统识,即使是她父亲弗莱顿侯爵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做出什么改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再然后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老夫人赶紧给自己的儿子安排了一打情妇,轮流上阵,争取早日诞下奥斯奇家族的后裔,到时候,只要把生下来的孩子抱养在她的身边,再给伯爵夫人挂一个母亲的名义,照样是嫡子嫡孙。
可惜偏偏奥斯奇伯爵本人对于这一安排十分反感,不想违逆自己母亲的他,选择外出游历,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身受重伤的海伦娜,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然后海伦娜跟着劳伦斯·奥斯奇返回风庭帝国,安住在帝都莱茵城中,诞下了一双儿女。
老夫人起初并不接受身为狐女的海伦娜,可是崔缔斯与卡尔的诞生改变了她的看法。更准确一点地说,崔缔斯的出现改变了她的想法。崔缔斯拥有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外表,强大的精神力天赋,还有身为帝国第一学院炼金占星学院院长、帝国星空大祭司的卡尔萨作为师傅,拥有可以想见的光明前途,是作为奥斯奇家族继承人的不二人选,自然十分受宠。而对于卡尔,也许是出于补偿心理,或者是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反倒是比身为内定继承人的崔缔斯还要受宠三分。
跟着带路的人在伯爵府中走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走到了用餐的餐厅。仆人走到门口之后,向着卡尔深施一礼,然后便面无表情地退到了门边站好。
推门进去,才发现人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一张长长的木桌旁边,已经坐满了人,就连那些附庸家族的代表都坐好了,就剩下一个空位置。坐在左边最上首的白发老妇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那张椅子。卡尔偷偷地呼出一口气,走到自己奶奶的身边坐下,正视着对面那个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这边的贵妇人。
见人都到齐了,坐在主位的劳伦斯·奥斯奇轻轻举杯示意,大家便开始了用餐。因为奥斯奇家族军旅起家,所以餐桌上并不怎么说话,只能听见一些轻微的声音。用过正餐在洗过手之后,管家带着一队女仆给众人上了一杯药茶,然后便退了出去,这时候才是大家谈话的时候。
卡尔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面前这杯泡着几片绿叶的茶,以前都没怎么注意,现在既然开始要修炼蛊术,那么药草便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了。只是这个世界的药草,跟以前那个世界的肯定有区别,看来还是要想个办法,系统地学习一下。
“咳!”奥斯奇伯爵清咳一声,卡尔连忙坐好,听着自己父亲的发言。
“近日,四皇子与五皇子都将成年,皇帝陛下有意从新一辈中给两位皇子挑两位侍从,要求每一个家族都派出至少一名子弟参选,大家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都说出来参详参详,看看哪一个最合适!”奥斯奇环视一眼在座的诸人,缓缓说道。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卡尔的身上,让他十分地不自在。奥斯奇伯爵转过头来,温声问道:“卡尔?”
“都看着我做什么,我这样的身体素质,能伺候谁?”卡尔自然而然地反问,他一点都不想去伺候什么皇子。
众人了然地收回目光,心思活泛了开来。皇子侍从可是一份美差,能够与皇子们打好关系,那么将来的前途可以想见,只要不掺和进皇位之争里面,是一个人青云直上的最好办法。比方说现在帝国闻名的财政家族弗莱顿家族,就是因为做了那一任皇子侍从,替其掌管财务,最后成为了皇帝的宠臣,几代下来,已经是新的大贵族了。
想到这里,众人的视线纷纷不着痕迹地投向那个坐在右首最上边的伯爵夫人,毕竟人家就是从弗莱顿家族出来的嫡系小姐。
“哼!”瑟琳娜伯爵夫人一声冷哼,众人识趣地收回视线,纷纷学着卡尔的样子打量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好像一下子都对药理学感性起来了一样。
“劳伦斯,这还有什么好选的,既然我们的伯爵府‘少爷’去不了,”瑟琳娜在“少爷”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读音,换来老夫人一声不满的冷哼,但是伯爵夫人毫不在意,“那就把安德烈家的小子送去参选好了,毕竟不论是身手还是相貌,他都没得挑。”
奥斯奇伯爵是家中独子,所以在平安长大之后,直接接掌了整个奥斯奇家族没有陷入争夺家产的闹剧。可是这样也有了一个不好之处,那就是人手不足,只能提拔旁系起来替他管理家族各种生意。好在家中上一辈元老不少,有这些老一辈看着,一直都没有出什么大事。这个安德烈·奥斯奇是上一任伯爵哥哥的小儿子,大家都知道他们那一系与伯爵夫人走得很近,是反对卡尔与崔缔斯进入奥斯奇家族家谱的力度最大的人员之一。
奥斯奇伯爵沉吟半晌,开口道:“拜尔德的确是不错的人选,不过还有没有什么优秀的后辈子弟,参选人数可没有上限。”他把目光转向了奥斯奇家族附庸家族的代表,目光柔和:“机会难得,说不定就碰上了皇帝陛下或是皇后的青眼呢!”
众人纷纷发言,后来又提出来两个新的人选,与拜尔德·奥斯奇一同参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伯爵正准备说下一件事的时候:“好!这件事先就这样,你们回去好好给自家后辈教导一下礼仪,别在陛下与皇后皇子们面前失仪。接下来……。”
瑟琳娜伯爵夫人截过话头:“劳伦斯,卡尔与崔缔斯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也该为他们的将来打算打算了。”
“两个孩子都还小,不必急于一时。”满头白发,但是威严自露的老夫人严厉地瞪了瑟琳娜一眼,看得她一缩,仿佛心里的秘密都被这一眼给剜得干干净净。
“瑟琳娜说得不错,是应该早一点打算起来了!”此言一出,包括老夫人在内满座皆惊。因为出言的竟然是一向疼爱卡尔少爷的奥斯奇伯爵大人,就连卡尔也是十分诧异地看向自己父亲,这是什么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