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亮了。
雪还在下。
高澧的人儿兴奋了一个晚上,此刻个个头上、肩头都是雪,却依旧精神饱满,眼睛直勾勾盯着南方,眨也不眨。
在看到左山惊变好几个时辰后,他们的热情少了一些,议论也几乎停止,但那一双双眼睛,却依旧是饱含着期待。
双头虎洞已经被点燃,火狼窟也被掀翻的情况是不是马上就要发生?
因此,在这左山惊变后不久,高澧许多人都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中山之上。
他们不能明白巫仙瀑计策的细节,但调虎归巢的大局却已是个个明晰。而也正是他们明晰以后,他们便抓住巫仙瀑想要实现他的誓言这一点,仔细观察起中山的一举一动。
眼睛咋也不咋,生怕一个不留神,便错失了精彩的细节。
到午夜之时,那里隐约有一个光点闪了一下。高澧人中,有少数人惊疑了一阵。其他人闻声,皆细细寻找那光点,可那光点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几息之间便又一下消失了,由是,他们最终判断,那不过是少数人眼睛花啦!
一片笑哈哈!
接着,众人继续关注,继续等待,却是直到天快亮了的时候,南方才终于又有了一些变化动静。
他们看到,闪亮了一整夜的左山某处,此刻终于停止了光亮。
接着天空中电光闪动,火光腾起,双头鸟和火狼大批荒兽,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左山,各自归山而去。
众人顿时提心吊胆,皆论巫仙瀑等看起来还在中山火狼窟中,此时众兽归巢,他们该如何是好?
年轻人议论纷纷,妇人们心中祈祷,甚至就是族长、花脸先生,也面色复杂,复杂之中,皆含忧色。
不过,他们担忧的情况最终没有出现。
在火狼众兽从空中正准备下降到中山之时,那中山山中某处,骤然出现了三道虹光。
人们知道那虹光是磅礴元气发出的光芒,于是各自心中,那心中的十分紧张就松了三分。
而为何说是三分?
一者,从那中山山中出现的人是三位,巫仙瀑等人去时,却是四位!
二者,三道虹光被远在澧水北岸的他们发现,那大批火狼和闪电鸟自然也是一下子发现了他们。正如他们看到,三道虹光径直飞向高澧时,在火狼和闪电鸟大部队中,立刻就有几只领头荒兽直追他们而去。
而此刻其它的荒兽,却是阵形慌乱、哗声四起,无论是火狼还是闪电鸟众兽,莫不匆匆忙忙、挤挤攘攘,直奔中山山中。
北岸高澧众人有的拍手称快,有的急道“快点快点!”
不过,在看着天上那几只荒兽追击几息时间过后,又皆是彻底欢叫起来,因为,那三道虹光实在太快!似乎他们的飞行能力,比追击的那几只荒兽强了许多许多。
再过了一小段时间,已是弹冠相庆的高澧众人看到,那追击的荒兽彻底放弃了,它们灰溜溜的飞向中山,然后,中山那里出现一大片杂乱无序的火光电闪。
高澧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笑盈盈,左拥右抱。
他们已相信,巫仙瀑等一行四人,已经将火狼窟掀翻了!此刻的火狼窟前,那散乱的光芒,正是火狼与闪电鸟二族之荒兽,气愤愤、恶狠狠无力发泄的写照。
“不过……为什么只有三人?!”
“是啊,为什么只有三人?少了谁?”
“我天,是巫仙瀑?巫仙瀑不见了?”
……
人群里,许多人都不自觉地走上前了几步,甚至有少量几人,已经走到了澧水的冰雪面上。
三道虹光越来越清晰,可他们的周围,真的没有巫仙瀑!
族长与战士大人等少数几人,此刻也变得忧大于喜。他们一下飞迎过去,渐渐临近三道虹光,脸上更是震惊与担忧共起。
此刻,天色开始放亮。
虽然天空依旧下着雪,但族长等人却已能清楚的看到这三道虹光是哪三个人,他们看到此刻的他们已经到了澧水面的上空,但皆是浑身染血,甚至,在辛老光头和黎老战兵的脸上,出现了或苍白或乏力的色彩。
“发生了什么?”
族长感到此次计划定遭遇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尤其是在那看似不温不火的中山中,恐怕他们遭遇了最大的挑战。
心中不妙,便立刻领着人迎上去,不待他发声,他身后跟着的人立即就将白发老人等围在了一起。他们你一言我一手,竟是一下弄得这处半空挤挤攘攘,乱作一团。
澧水岸边的普通高澧人儿仰头观望,当真个个暗骂这些个迎上去老头子都老糊涂了,不关心还好,一关心则乱。
最后,似是捣腾了好一阵子,岸边之人见到,那一群围拢上去的老头子突然挨个散开,并一字排开,只有族长和战士大人各自领着一人,看护起辛老光头和辛老战兵的伤势。而正中间的白发老人,正是一脸铁青,像是在说:成何体统!
随后,他们有秩序的走入到岸边人群外,众人围上去细看,这才发现辛老光头和黎老战兵一人伤了胳膊,一人伤了腿。他们一个板着脸,一个鼻孔冒着气,像是在说:他娘的,就是大意了!
众人默不住声,族长和战士大人就在他们俩周围继续忙活。
白发老人也不出声,只静静看着。
那些个被镇住的老人自然也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族长和战士大人打破了严肃与安静——
“辛老战兵的伤处理好了。”
“黎老战兵的伤没什么大碍!”
白发老人这才缓缓开口,说起这次计划的来龙去脉。
这下,人群里又不时响起惊哗,加上时不时辛老光头和黎老战兵也忍不住来补充两句,严肃的气愤终于烟消云散。
而到最后之时,人们已变得兴奋无比,听得如痴如醉,仿佛个个都成了此次掀翻火狼窟的人。
人们连连称赞三位老人胆量惊人、雄风依在,同时,也交相说出对巫仙瀑刮目相看、巫仙瀑终于变成了个好孩子云云。
可也正是此时,人群里突然有人不合群地问道:“可是……混账猴现在又在哪里呢?你们说他早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他?”
这突然而来的、与此刻大众不合的声音很清亮,最主要的是显得很急切,就像是说话之人已经忍了好久而爆发的样子。
于是,在此刻欢快为主调的人群中,人们纷纷被此声音吸引。
他们朝此人看去,正是辛大铁锤的闺女。
白发老人等也将目光投向她,却见她正一脸忧色的盯着白发老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发老人没来及出口,旁边的辛老战兵站起身来问道。
“你说你们在狼窟里的大战之前就叫巫仙瀑回来了,可是,我们现在也没看到他回来!”辛月月想继续出口,结果却是旁边的二狗子抢先一步。
紧接着,又有其他人也开始注意起这个问题,“对啊,我们确实是没有见到巫仙瀑!”
“老前辈,你们确定是他早就出火狼窟了?”
……
辛老战兵面露忧色,黎老战兵看着白发老人,二者面面相觑,皆不知如何回答。
而在其他的高澧一方人中,顿时有人口耳交谈,有人大声猜测,有人遥看南方,有人满面犹疑。
一时间,高澧众人又为此吵翻了天。
难道说,刚刚做了件大好事的混账猴就要从此消失了么?刚刚实现了他对花脸先生的誓言的巫仙瀑就要成为传说么?
人们不由回忆起这个混账猴的往事,顿时觉得他虽然常常是令人厌烦,但好歹没有犯过对不起部族的事情;他虽然猖狂得无法无天,但常常只是逞嘴皮子舒坦而已。
今日,他终于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好事情,可结局却是莫名消失。他去了哪儿了?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难道……
他死了?
不知不觉中,这澧水北岸边不再拥有火狼窟被掀翻的愉快,甚至,不仅是愉快不再没有,连平静的心态也不再拥有。
人们乱嚷嚷着,担忧着,甚至有人莫名悲伤着,却皆想不到巫仙瀑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相互推测着,白发老人等也相互回忆着,可吵闹半天,竟一点线索也没有。
“或许……老子知道巫仙瀑大大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