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脸先生,你大爷的!”
巫仙瀑从北部林子出来后,觉察到部族里的好多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抓起个朝他吐唾沫的小屁孩,一巴掌朝他的屁股拍去后,这才得知发生了什么。
“他娘的!”
他感到无比的气愤,气愤得连那头发都要根根竖起,气愤得除了骂人,其他一点反击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记得上次就是硬打硬的跟花脸先生打嘴仗,最后却愤愤吹出了誓要把狼窟掀翻的牛皮,而这“牛皮”,偏偏反击未成,反而又让花脸先生嘲笑了一顿。
所以,这次他即使是再牛气,也不愿与他打嘴仗了。
跟一个编戏唱戏的扯皮,那不是找死么?
于是,巫仙瀑一路回家,一路都是闷头咬牙,昔日那凛凛威风,早化成老鼠,不知钻到哪个旮旯角落去了。
但是,他这次表面不发作,心里那个憋屈啊,简直就是到一碰就炸的地步。
所以在回家的后半程路,没一个小孩大人敢找他的晦气,回到家后,二狗子和小胖妞等也只是在门外远远看着,不敢临近。
直到——
直到午夜之时,天风大变,巫仙瀑的屋外,飘起了如白絮般的雪。
巫仙瀑心中郁闷,虽然早已躺在床上,眼睛却一直闭不上,于是就一直看着门外。
他看到二狗子和小胖妮来过一遭,然后说了些没听清的话就走了。接着继续看着门外,想着花脸先生那破人,却不曾想到,他竟突然看到了雪。
他的注意力被一下转移,他想起这雪是很久很没有下了,似乎光屁股在地上跑时高澧下过一次,不过那时好像也是在隆冬。
而现在这个时分,应该是冬季要结束的时候了吧。
这真是有些奇怪!
他这样想着,想着想着也终于闭上了眼,入了梦。
在梦里,他又梦到了大慧小仙王。
但是这次,梦里的她终于是面目清晰的了。
他看见她穿着虎皮做成的厚衣,腰间缠着个白色的炉,在两个强壮男人的带领下,在天上飞。
那时天上没有雪,却刮着强烈的风,强烈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一点也不在意,她只是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一脸的凝重与坚毅。
她与那两个强壮男人从天空中快速落了下来,落在了在一座高高的山上,然后快速地左移右蹿着,最终窜入了一个乱石堆间的巨大洞中。
时间瞬变,巫仙瀑在梦里又看到那洞变成了通红,空间挪变,他又看到了一个本就是通红的洞因为炽热变成了近乎白色。
接着洞外的枫树林燃了,狂风仍在吹,甚至吹得那山一下子就成了一巨大的火炬。
然后,狼来了,虎来了,天上大鸟嘶鸣着,也来了。
“好好好!”
房子里突然响起了巫仙瀑的惊叹声,这个梦他只做了一半,就一下子醒了。
似乎是被梦里的大慧小仙王感染,情绪被渐渐点燃,致使梦里的情绪影响到了现实,然后现实便将他拉出了梦中。
他一下子坐起了身子,两只拳头都是紧握着的,心想,我的偶像果然天下第一。
然后,他高兴地走出了房子,因为他已然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走出去,他已经听到外面有孩子在玩雪了。
他想看看昨晚的雪有多大。
不过,当他走在门口时,向来好胆色的他,却是有些迟缓了。
他试探性的朝外先慢慢踩了一脚,接着用力,再用力,这才将重心放在试探的脚掌上,而脚掌有了力,整只脚这才慢慢陷入了雪中。
嘿嘿……
他感到有些新奇,概是因为儿时的那次雪他早没了什么感觉。
试探了一脚过后,他再迈出另一脚,至此,动作也变得“大胆”许多,由此他的身体,一下就出了家门。
呀——
刚出家门,咋一看,外面全是白茫茫一片啊。
澧水水道变成了一片洁白,南岸北岸也变成了一洁白,在这粗略的咋一看下,两岸……两岸就是一个家。
不过,当他再细细一看时,却发现此时此刻,南北两岸又有很多的不同。
比如那前山,虽然整体是白色的,但还是有许多深绿透出了雪外。昨晚的雪,似乎并不足以将大地的所有颜色都摧枯拉朽的遮掩。
“两岸啊两岸,这么多年了,还是两个岸……”
巫仙瀑不由有些惆怅,他突然想起了高澧的一个动人故事。
相传在大概三百年前,南岸那几山间没有野兽出没,也没有荒兽集居。
在那时,南岸有一片野粟果林。
有一位英俊小少年,有一天“拉帮结派”去野粟果林里玩,那时正是初夏时分,野粟果林里开满了鲜红的野粟花,玩着玩着,却突然瞧见一棵高大的野粟树下,一位穿着草裙的少女正坐在野粟树的一根躯干上,轻轻地摆动着悬在空中的小腿,开心的摆弄着从树上摘下来的野粟花。
小少年安静的看着她,身后其它伙伴玩耍的声音惊动了树上的少女,少女也转过头来看见了小少年。
两人目光交炽,皆是双颊飞红。
少年和少女相恋了,以后的两年时间里,他们形影不离,成为了部族里羡煞旁人的靓丽风景。
不过,两年之后,少年成为了一名战兵,他走出了部族。而少女自幼修行驽钝,便只能在部族里等他归来。
每年初夏,野粟花开,少女便会在南岸野粟林里转一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少年始终没有一点音讯。
五十年后,高澧多了一个孤寡婆婆。
这一年初夏的一天,人们见着她佝偻着腰,再次走去了野粟林里。
但直到第二天天明时,她也没有回来。
后来,人们将她的尸体葬在了那棵野粟树下。
随着岁月流逝,高澧人一代又一代过去,没有人还能知道那个少女的容颜,也没有人再记得那棵野粟树在哪里。
甚至在百年以后,三兽族来后,那片野粟林也消失不见了。
巫仙瀑想起这个故事,突然间,内心便生起一个想法。
要是自己能真的挑了火狼窟等,这南北两岸,就真的能回到那时的美丽状态,到时候,老子站在南方,还可以看看北面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咿——不对!
突然,巫仙瀑眼睛里的余光注意到那不远处玩雪的孩子,他们用雪堆成了几个小人,不过其中有一个小孩,却堆出了一个白罐子。
这使得他一下子想起了白炉,想起了昨夜梦中大慧小仙王捧着它出入前山如履平地的英姿。
同时,他更是想起了大慧小仙王的用的计策。
“似乎——老子也可以来个‘调虎归巢’啊!”
……
……
在元矿场洞口,辛老光头来来回回的踱着步。
他今天身上穿了两件虎皮衣,还在最外面裹了一层膨厚的树衣,远远一看,俨然就是个活粽子。
他以为这么冷的天,除了那些要进去干活的人,再也不会有人来到这里。不过,他没有想到,宝贝徒儿竟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且还依旧是光着胳膊腿脚。
他想,难道他就不冷吗?还是说,我已经真的到了老得快死了的地步?
他轻轻晃了一下脑袋,想着该把这种不要命的想法甩掉。然后再将目光投向宝贝徒儿,便觉得该给他一个严肃的表情,让他看到为师矗立在冰寒中的刚毅。
可他娘的谁知,他宝贝徒儿竟然不是朝他跑来。他跑到距离洞口不到三丈远时就折向了左边,然后像是屁股后面着了火似的往那边冲了去。
辛老光头感觉视线被洞口挡住了,于是他将头探出洞口继续看宝贝徒儿,想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但这一看,他并没有看清楚他究竟在干什么,因为他的视线被他一甩一甩的屁股挡住了,而他的眼睛,偏偏就正好在他的屁股后面。
若是有外人此时看到了他,定然会说他无耻变态,竟然偷瞄自己徒弟甩屁股。
他察觉到这种情况,于是四处探了探,发现没人,便挺直腰杆板着脸移到了洞口外。
可偏偏巫仙瀑那屁股越甩越猛,无论他站在他后方的哪里,都会给人依旧是偷看他屁股的误觉。
于是他不得不再次移动,多次移动,直到最后移到了巫仙瀑的右手边。
“你干什么呢?”
巫仙瀑像是被一下子吓住,他猛地扭过了头来,对着辛老光头的一张老脸直发愣。片刻后,反应过来来人是辛老光头后,又缓下心来道:“师父没看见吗?我在刨雪呢!”
“刨雪?”
因为巫仙瀑扭动的缘故,辛老光头刚刚哪里分辨出他就在做什么事情。这时一听他话,果然见着眼前已有一小片雪地被刨开了。而这雪被刨开,那雪下的石头便也映入了他的眼中。
“你刨雪做什么?”辛老光头依旧一脸正色。
巫仙瀑咧嘴笑着,露出一副自豪的神情,道:“我啊,我要将这些来自元矿场里的、没有用处的石头统统放进白炉里,用它们修两个大池子,一个装冰水,一个装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