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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四季山(下)

她用尽全身的力量睁开双眼,一睁眼就看见一双透着莹黄色光芒的眼睛正在贪婪地盯着自己。不止一双,是很多双。这样的情景让她头皮发麻,而那“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叠杂在一起,已然越来越近。

“这是什么东西?!不要靠近我!不要!”视线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岚儿在心中哭喊着,可是她无能为力,她只能任由这些丑陋生物的口水滴在自己身上,任由他们用爪子无情地按着自己的头,用锋利的指尖划破自己的皮毛。她感觉到疼痛,感觉到血液不断地流出,身体变得越来越冷。

正在这时,其中一个野兽缓缓靠近,它似乎是群兽的首领,当它靠近的时候其他的野兽都自觉地让开。她并没有直接将岚儿吞进肚子,而是玩味地先用鼻子闻了闻岚儿,又舔了舔她流血的伤口,而这些动作已经吓得岚儿不自觉的颤抖,岚儿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希望自己能够度过这一劫,她闭上眼睛在心中不断地祈祷。而在她闭上双眼之后,这只野兽首领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继续围着她转来转去,闻来闻去,一会儿用爪子戳戳她的头,一会儿又戳戳她的身子。

“他并不打算吃掉我么?”岚儿偷偷睁开一点点眼睛瞄着这只野兽。当野兽转到岚儿身前,与岚儿的妖瞳对视一下之后,立即变得凶狠起来,完全没有了刚刚玩味的姿态,它张着血盆大口,猛地向岚儿扑过来。“完了”岚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半晌过去了,周围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世界好像被静止了,而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痛感。“貌似还没死,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刚刚的是幻觉?”岚儿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想探个究竟,可眼前的情景让他立即睁大了双眼,她看见敬骁绕过野兽的尸体,掸掸衣襟优雅地走过来,蹲在自己面前露出阳光般的微笑,此时此刻她觉得敬骁身后有着神一样的光环,他就是她的幸运之神。

“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待在篮子里,知道这里危险了吧”敬骁摸了摸岚儿的头,简单地为岚儿止了血,将她抱起来放进篮筐之中。当岚儿进了篮筐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得到了解放,没有了万斤巨石的压迫感之后如同重获新生一般,可是就在她感激地热泪盈眶之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很理亏,这一次又给敬骁添了麻烦。于是成功脱险的她并没有为此欢呼,而是尴尬地将头埋在自己的爪子里。

“呵呵,岚儿,我又没有说你什么,你何必这样委屈着自己呢”敬骁坐在石阶上看着岚儿此时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你从篮筐中跳出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让你亲身感受一下四季山的不同也好”岚儿抬起头看着敬骁,“原来你已经意料到了啊,那还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岚儿一个翻身蹲坐起来,一双妖瞳佯装微怒地看着敬骁。敬骁微笑着想要伸手安慰一下岚儿,岚儿向后躲闪了一下。“那…野兽出现也是为了让我感受一下么?哼…”

“好了,不要生气了。野兽出现确实是意外,它们是嗅着你的妖气而来的,我也没想到你身上的妖气在这四季山上愈加的躁动和明显。别看那些野兽长相丑陋,他们可是低级仙兽哦,你这只初生的小妖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上好的口粮呢!”岚儿听到敬骁的话不由地觉得背后发凉,自己居然是上好的口粮。这山上有天敌不好混,以后还是少来为妙,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岚儿又看了一眼满地的仙兽尸体,转过身背对着敬骁,轻声说道。

“好了,你喝点水,我们继续赶路了,天黑之前要到山顶。”敬骁将打来的一碗水放在岚儿面前,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岚儿喝了一口,“这水好冰啊”身上不由地打个激灵。“这水的确是冰寒彻骨,但它却可以净化灵魂,可以帮助灵修脱去凡尘垢念,以最佳的状态去修行。而且…这水你以后可能要天天喝了。”敬骁看了一眼岚儿,一看差点笑出声来。这只小猫的下巴差点掉在水碗里。“以后还要天天来?!”岚儿推了推脱臼的下巴,认真地等待着敬骁的回答。“不用天天来。”敬骁的回答让岚儿舒了口气。“你今天上山之后就在山上呆着了,我会天天来看你!”岚儿刚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提起来。“恩人,您逗我呢!我不要…”岚儿想着刚刚的情景满满的恐惧,一想到自己以后要一个人在山上,想死的心都有了,不对,是根本不可能存活嘛!

“不是说了要变强么?怎么要打退堂鼓了呀?”敬骁一边收拾好水碗,一边侧着头看着岚儿笑,他知道刚刚的经历把岚儿吓坏了,岚儿毕竟是个没有太多历练的小姑娘。刚才经历的这些,也许能让她以后在山上多一些防备之心。毕竟自己不能时时刻刻守护在她身边。

“我!我不是要打退堂鼓…好,留下就留下。反正救不回爷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岚儿忿忿地说。

“好了,只要你不再像刚刚那样鲁莽,在山上好好修行的话是不会有危险的。”敬骁安慰着岚儿。山林里透出来的光照在敬骁的侧脸上,那一瞬间竟让岚儿的心脏偷偷地漏掉一拍。

敬骁继续带着岚儿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向山顶走,一路上两人时而笑语,时而沉默,经历了刚刚的危机之后,两人之间没有了陌生的尴尬和客套,变得更加熟悉起来。周围的景色不停的变换着,野草不再是发芽的新绿,而是一片枯黄,苔藓已经干脆,那低矮的树丛也俨然一副老态龙钟。树冠上暗暗的绿色中带着干枯之意。越往上走,秋意越浓。石阶边堆满了厚厚的落叶,眼前的景色让岚儿有种莫名的感伤。体内的躁动开始平静,相继而来的是一种来自万物枯败的压抑感。这感觉仿佛万物在相互告别,告别中带着对未来的不可预知,它们不知道随着时光的流逝是否还会再次醒来,是否还能相伴着欣荣。岚儿仿佛能与身边一切景物融于一体,感受着它们微妙的感情变化。就在她看到前面零散的冰雪与枯木交界之处时,眼角不禁流下了一滴泪水。她并不明白为何自己变得如此感伤,自己明明不是那种葬花伤怀的文弱女子。

继续前行,周围温度骤降,岚儿开始瑟瑟发抖,但是并没有因此忽略四周的变化。敬骁见岚儿幼小的身躯在寒风中蜷缩着,便左手结印在自己与岚儿身体外形成一层结界,这结界里面温暖如夏,结界外面冰封万里,寒风瑟瑟。“这四季山果然名不虚传呢!”岚儿感慨道,“咱们一路上经历了夏季、春季、秋季,现在这里又是白雪皑皑,冰封万里,明显一副冬季景色。而且这山上的万物好像都有灵性一般,我虽然说不出所以,但我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敬骁微微点头,这个小姑娘确实很有悟性,是难得的人才。“的确,这座四季山是因它‘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而得名。这是一座仙山,山体坐落在一座灵脉之上,因此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充满着灵性的,它们集结着天地灵气,吸收着仙山的甘甜玉露,日子久了就慢慢的有了灵智,但是它们又不同于妖,是因天时地利自然形成的各级仙族。”敬骁稳步地向山顶走去,途中将四季山的玄妙一一告诉给岚儿。“知道为什么刚刚你一跳出篮筐就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么?还有那些仙兽为什么会围攻你?”岚儿摇摇头,她也想知道,这就是一座有灵气的山嘛,为什么敬骁可以自由地走动,她就不行呢。“因为你是妖。”敬骁苦笑了一下,“因为仙妖不两立,你自形成妖念之后,妖气随着你灵魂力的恢复也越来越浓重了。这个篮筐我施了法,能够将你保护在结界之内,不受仙山的压力,不会散出妖气引来仙兽。当你踏出这个篮子,便自然而然地受仙山的镇压,仙兽也就自然嗅着你的妖气而来了。”岚儿听到之后有些沮丧,本以为这妖念可以好好利用起来,成为变强过程中一个好的突破点或者优势,没想到反倒多番造成了阻碍,几次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敬骁看到岚儿的表情,知道岚儿对于妖的身份感到反感和无奈,“不要多想,妖也有妖的好处,也许身为妖的你按照常人的修行方式去修行,反而能够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岚儿虽然知道敬骁在安慰自己,但心中对于他的话依然抱有一定的希望。

聊着聊着他们已经来到了山顶,这山顶并没有像一路走来看到的景色那般满地冰雪,岚儿环视四周,发觉这里其实只是一座主峰,四面高峰嶙峋。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山洞,洞前有一个偌大的湖泊,这湖水冒着热气,透过热气隐约可以看到嶙峋山峰和天空的倒影,这湖里湖外仿佛是对立的两个世界,对立的两座仙境。

“以后你便在这里修行,我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结界,但这个结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弱,当结界消失的那个时候,希望你已经成为一个不惧仙兽的灵修了。”敬骁带着岚儿来到山洞门口,“里面有很多的典籍,你可以选择合适的去修习,疲惫的时候可以在这温泉中沐浴,这温泉之水也会帮助你吸收来自外界的灵气。至于是妖是仙,你都不要再去多想。你只要一心修魂就好,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聚魂期和集魄期,然后重塑肉身。当肉身与灵魂完全切合之后我再助你修仙。以后我会每天来看你,给你带一些冰山之水和药汤。你一个人好好修行吧。”敬骁摸摸岚儿的头,转身驾雾而去。

“原来他会飞的啊!难道敬骁是仙人吗?那刚刚为什么要爬上山嘛?!”岚儿呆呆地望着敬骁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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