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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怀远集市

当东方露出一抹晨曦的时候,周鼎已从庄外回到了郭家。

刚到郭家庄的时候,也不知师祖和郭伯伯商量了什么,只是告诉他对别人就说是少夫人的弟弟,再有就是不要轻易显露武艺,周鼎已经十五岁了,至善从小就对他悉心调教,不只是教他武功,还教他一些世间的道理,使他知道在这个世上不仅仅存在着师祖、外公和郭伯伯这样的至亲之人,还有着蒙元异族那样的虎狼之辈;不仅仅有阳光明媚,还有着阴暗龌龊。因此,从师祖和郭伯伯那审慎的态度上,他感觉出在郭家庄要发生一些事情,于是,他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从他记事起,他就每天天不亮就起身,打熬身体,至善主要是在两个方面着重培养他,一方面是内功心法,至善将自己独家的内功心法“玄心诀”尽数授予了他,要知道,就连至善的三个徒弟也没有学全这心法,这倒不是至善有意藏私,而是那三人随至善习武的时候已是大孩子,不像周鼎从小就被泡在药水里伐筋洗髓,全身经脉都已打通,本身的条件已经适应这套心法,如果那三人学全了,反而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好处,是以,至善只是针对三人所学,有选择地传授他们心法。

另一方面就是武技方面,至善只是侧重教习他轻身功法和拳法,轻身功法名曰“魅影”,顾名思义,当这身法施展出来的时候,就像鬼魅一样令人无法捉摸;拳法名曰“虎锤”,意即凶猛如虎,刚劲如锤。

至于其它方面,诸如兵器之类,只是教他有所涉猎即可。

从记事时起,周鼎便每天天不亮便起身练功,所以,在郭家庄时每天仍是早早起床,到庄外慢慢走动,表面上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其实他是边走边默运玄功,做些轻微的吐纳,至于身法、套路,由于师祖有所吩咐,则暂时不做了。

郭家庄的人都认识他,知道他是郭家少夫人的亲弟弟,为人很和善,路上见了人都会客客气气地与他打招呼,而周鼎则满脸笑容,见到年岁大的就叫伯伯、婶婶,遇到年岁小的就叫哥哥、姐姐,所以,郭家庄的人都对他有好感。

回到郭家,周鼎慢悠悠地来到后院,后院有一小门,始终关着,郭英告诉他那是他母亲的一个远房亲戚搬来暂住。

周鼎见过两次那一家人,主母杨氏,也就是郭夫人的远方表妹,三十多岁年纪;一个公子,年约十七、八岁,长得文邹邹的,也没有太多言语,但是他一脸充满阳光的笑意,令第一次见到他的周鼎顿时心生好感,立刻就有一种亲近之意,他叫赵林,比郭兴小比郭英大;还有一个是赵林的老师叫做关先生的,成天拿着一把折扇,摇头晃脑;还有两个仆人,一个是管家老杜,是一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汉子,周鼎不怎么喜欢他,因为他的脸就像木头雕就,没有一丝表情,就好像谁欠他二百两银子似的;至于另一个仆人,周鼎就像对赵林一样,很愿与之亲近,她就是杨氏的贴身婢女樱桃,年龄与赵林相仿,长了一副娃娃脸,一双大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就好像从没有什么愁事儿一样。

再有就是四个护院家丁了,都叫什么周鼎也记不太清,唯一给周鼎印象较深的是那个叫潘大的护院,长得五大三粗,头上总是裹着一条蓝色布巾。

几次见到这家人都是他们出来,这后院周鼎一次也没有进去过,周鼎的性子很是随和,郭伯伯告诉他尽量别进后院,他就不进去,今天只是闲游至此。

周鼎见院门仍是紧闭,便转头想回去,突然他依稀听到院内有兵刃破风之声,心下一动,毕竟以他这个年龄正是好奇心较重的时候,他左右看了看,没人,得意地一笑,也没见他怎么作势,身形一晃便跃至墙头,向内望去。

后院就好像是一个花园一样,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靠后进有两排房子,正中一间大房,周鼎知道那是杨氏母子居住的屋子,一侧有一排房子,约有五、六间,应该是那些下人居住之处。花海之中有一条小径,曲径通幽,小径的尽头是一个小亭子,春夏之际坐在亭中,感受着八面来风,欣赏着满目花的海洋,真真是惬意非常啊。

循着声音,周鼎看到在院子的西南角一片不大的空地上,一个轻灵的身影正在舞动,一身翠绿色的衣裤,在清晨阳光照射下,就仿佛是一个绿色的精灵在迎风起舞。

周鼎认了出来,那是樱桃在舞动着一柄短剑,但只见银影瑟瑟,寒光阵阵,短剑荡起一片银色的光影,将那一抹绿色的姣好掩映其中,是那么的和谐,是那么的令人赏心悦目。

当然,以周鼎现下的功夫自然是可以轻易地挑出许多破绽,但是,周鼎欣赏的不是樱桃的武功,只是此情此景,突然之间令他的心里好像有一丝莫名的感动,感动上天的眷顾,造出了满园的春色,以及那令人浑然忘我的精灵之舞。他蹲在墙头,静静地欣赏着这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美妙英姿。

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周鼎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但心念电转,恍若未觉。

“啪”的一声,一颗小石子打中周鼎所蹲的墙头,正在周鼎的脚下,周鼎故作惊慌,手舞足蹈“哎呀哎呀”一阵乱叫,向院内栽去,只听“扑通”一声。

正在练武的樱桃闻声赶了过来,见杜管家正负着双手背对着她,看向墙根,樱桃站在杜管家背后吐了吐舌头,也看向墙根,这一看之下,这小妮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墙根下,周鼎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就好像一只蛤蟆,四肢摊开,脑袋抬起,脑门处还有一块泥巴。

见二人站在自己面前,周鼎狼狈地爬了起来,作了一个揖:“杜管家,樱桃姐。”

“我当是谁呐,原来是周家少爷呀,老奴得罪了。”杜管家嘴里说着得罪,但表情上压根看不出一丝歉意,只是冷冷地看着周鼎。

“小顶针儿,大早起的你跑这儿来干什么。”樱桃有心缓和一下,走上前来给周鼎扑打着身上的尘土。“摔着没有?”

“小顶针儿”是樱桃给周鼎起的外号,她只是觉得这个小破孩儿挺有意思的,怎么叫他都不急不恼,不像自己的公子那样,总像有许多心事,像个大人一样。

“没事儿,樱桃姐。”被樱桃一双柔嫩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拍打,加之鼻端嗅到一缕少女身上得幽香,周鼎没来由的脸红了,他躲闪着。

“樱桃,这没你事了,快去侍候夫人起床。”杜管家仍是板着脸吩咐道。

“是。”樱桃松开周鼎,跑向了屋子。

“周少爷,这是内宅,我们又是客居此处,平素往来多有不便,如果您有什么吩咐,让下人过来告知一声也就是了,实在没必要您亲自过来。”虽说杜管家是个下人头头,可听他这语气,可丝毫没有做为一个下人的觉悟,竟夹枪带棒地告诫起周鼎来了。

也仗着周鼎是个随和的性子,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少爷,可是不能受得了这个的。当下周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哦哦”了两声,学着杜管家的样子,负着双手走向院门,只是他一个小孩子学大人的样子,加上衣服上沾满泥土,颇有些不伦不类。

望着周鼎的背影,杜管家紧绷的脸上毫无征兆地绽出一抹笑意,却又瞬间消失。

早上吃过饭,周鼎就缠着郭英带他去怀远县城,在这个地方,逢五便有集,就是说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四乡八邻都去县城内赶集,赶集的时候最是热闹,叫买叫卖,五行八作应有尽有,是方圆几十里地之内百姓的不二之选。

今天是四月二十五,再过五天便是郭斗南大寿,家里已经开始张罗布置了,有他们这些小孩儿在反而有些碍手碍脚,于是郭斗南就吩咐郭兴带着小哥俩去赶集,但告诫小哥几个不许生事,小哥几个自是满口应承。

怀远县城是个住户六百余户的中等县城,县城四四方方,四面共七座城门;县城内,规划得非常规矩,一横一纵两条笔直的大道将县城分为四个部分,西南方块为商铺区;一道之隔为富人居住区;西北方块为衙署办公区,相对的是普通百姓居住区。块垒分明,一目了然。

小哥仨从西面城门进去,进城门右手边就是商铺区,穿过几条巷子,眼前一亮,来到了集市。

怀远县本是南北交通要衢,因此,此地自是走南闯北的行商的不二之选,走在街上,高鼻深目的西域人、髡发质服的元人、小心翼翼的汉儿充斥其间,骆驼、骡子、牛羊亦是混杂而行,道路两边摆满了小摊儿,捏面人的、卖风筝的……

看着热闹非常的集市,郭兴的表现还算好一点儿,毕竟他已结婚生子,是成年人了,可郭英和周鼎的眼睛简直就是不够用了。

“哎哎,姐夫,你看那儿有卖糖糕的。”

“姐夫,看看面人儿。”

……

郭兴一边被动地随着二小的视线来转移目光,一边“哼哼哈哈”地应付着小舅子,忽然,对面走来两个人,大概四十多岁,一人青布长衫,一人葛布短衣。

郭兴站定身子,向着青布长衫中年人深施一礼:“郭叔父,您也来了。”

二小见状,也是立定身子,郭英同样给中年人深施一礼,口称“郭叔父”。

中年人“呵呵”笑着道:“二位贤侄,大日子将到,不在家里帮着忙活,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郭英“嘻嘻”笑道:“家里嫌我们碍事儿,就把我们打发出来了。”

“就你会说,”郭叔父轻笑一声,看着周鼎:“这位小哥儿是……?”

“哦,这是我的内弟,小鼎,见过郭叔父。”郭兴忙给两边介绍。

周鼎连忙也是一揖到地:“小侄周鼎见过郭叔父。”

“好,好。”郭叔父摆了摆手:“你们玩儿吧,我还有事,过两天我去你们家拜寿去。”

三小给郭叔父又施一礼,辞别二人。

望着二人背影,周鼎好奇地问郭兴:“姐夫,那是谁呀?”

“是定远有名的大豪,”郭英抢着回答:“他叫郭子兴,一身拳脚功夫了得,平素专爱结交江湖人士,算是个人物。”

正说着话,忽然前方一阵哗然,站在道中的人纷纷向两边闪避,小哥仨被人流簇拥着也是避到了道路一侧,立时道路中间空无一人。

小哥仨站稳脚跟,向着前方看去,只一看,周鼎就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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