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变的昏昏沉沉,双腿也酸麻不堪时,我才借着两腿的掩护擦干脸上的泪痕,然后抬起头惘然的看着前方。
“妈妈,你快看,那个叔叔尿裤子了。”刚才听到的那声稚嫩的童音再次地在耳畔响起,但并没有唤起我的任何意识。直到我发现左右以及前方有好多道目光注视我的时候我才从那种惘然的状态中苏醒。
这些带着惊诧的目光都有意或无意的看向我的大腿,我也就顺着这些目光看向自己的大腿。
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的腿跟处竟然是老大一片的湿痕,那是被我刚才流的眼泪浸湿的。
我顿时感到如坐针毡且无地自容,但面对那么多惊诧的目光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像做了贼似的逃开那些惊诧的目光。
“妈妈,叔叔为什么那么大还尿裤子,我这么小都不尿裤子了……”在我逃离的时候,耳边又传来那稚嫩的童音。
我低着头用一只手挡着那块湿痕像过街老鼠一样穿过拥挤的人群。但那湿痕实在太大,一只手只能遮一半。有些人能够只手遮天,而我却连这点泪痕都遮不住。但又不能用两只手去遮,如果用两只手去遮不但路走不好,而且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快步走出候车大厅,来到外面的广场上。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人投来惊诧的目光才停了下来。
我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怎样做才不会被人发现那湿了一大块的裤子,首先想到的是去买一条新裤子,可是我买了火车票又吃了那顿饭后口袋里只剩四五十块钱了,如果买了裤子说不定临死前吃顿饱饭的钱都没有,那就成了饿死鬼了。再说这样跑去服装店买裤子很容易就让别人看到湿了的裤裆,那多丢人啦。我又想到是否可以找个无人的地方坐下来把这湿了的裤裆焐干,可是放眼一看,到处都是人潮涌动,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实在不容易,刚才在候车室有暖气,现在来到广场上顿感寒风刺骨,两腿那湿了的地方像是贴着一层冰。即使找到无人的地方,裤裆没焐干,人先冰僵了。
怎么办呢?这时我看到人群中有很多年轻的女子都穿着裙子在寒风中走过,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时髦——夏天的衣服冬天穿。同时我又想到,如果我也有一件裙子一样的衣服就可以将裤裆那湿了的地方遮起来,别人就看不到了。于是我将自己的毛衣使劲的扯下来,好不容易将毛衣扯下来遮住一半,可没走两步毛衣又缩上去了。后来我想到将自己的上衣脱下来,用上衣的两只衣袖系在腰上,也像女人的裙子那样,终于将裤裆那湿了的地方全遮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也是时髦——我能将上衣当裙子穿,将女人的款式穿在男人的身上。装扮成这样的我再次去了候车室,只是没敢去刚才呆过的那间候车室。
在最里面的一个候车室我才找到一个没人的座位坐下来。我怕周围人们的谈话再次勾起自己的伤心事而使眼泪再次流出来,又引来别人惊诧的目光。只得将目光和注意力放到候车室的墙上挂着的正在播放广告的电视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