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水凉没想到,毕业典礼的时候,莫子贤能来。
因为他俩一向交际不多,即使住在同一个别墅里,也几乎见不到面。交情,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他们,都自动退到离对方千万里的地方。所以当上台的那一刻,她瞥见观众席上的莫子贤时,还是暗自惊讶了好一阵子。
观众乌压压的一片,可秦水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穿着黑色的T恤,戴着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精致的下巴,静静的坐在最边上的角落里,玩着手机。
等到音乐响起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舞台的方向。
秦水凉的毕业作品,叫做《孤》。
记得当时自己报上这个名字的时候,好友陆织曾经取笑她:“孤?孤独的孤?这名字好怪啊,秦水凉,你是有多孤独啊。”
秦水凉正在排练,她擦了一把汗才道:“不是孤独的孤,是孤家寡人的孤。”
话还没说完,陆织就给了她一个爆粒:“你是孤家寡人,那我算什么啊,鬼啊,没良心的。”
她笑了。
她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是因为,她太孤独了,好朋友陆织给她的是友谊,却也无法填满她的内心。
那种孤独,
是在城市的浮沉中,飘无定所,找不到家,也找不到爱人,独自一人,挣扎命运的安排,急于跳出牢笼的渴望。
母亲的去世,成就了她的孤独,可是和莫子贤的关系,才让她实实在在的变成了孤家寡人。人生的路再艰难,也不会有第二个莫子贤能够陪她一起度过,因为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入了她的眼,替代莫子贤在他心中,那个畸形而又深爱的位置。
她的漫长岁月,除了逃亡,无可改变。
乐声响起,她开始翩翩起舞。
昏暗炫目的灯光下,她宛若一只失去翅膀跌跌撞撞的美丽蝴蝶,自由的,不受束缚的舞动着,素白的裙摆一起一落,飞扬的长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
她挥舞着的手在颤抖,旋转的脚趾几乎使不上劲力气。
偌大的礼堂里,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可以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
乐声渐渐变弱,
一个转身,她完美的结束了这支舞,
..........
一束光打在了她的身上,有些刺眼,她微微别开视线,却和角落里的莫子贤碰个正着,他的目光深沉,一如三年前的那个时候,他看着舞台上的她,笑的温柔的样子。
他给她的承若好像特别多,除了那个魔咒,翡翠戒指,还有这支舞。
三年前的a大舞蹈室里,秦水凉穿着莫子贤从朋友那里借来的舞衣,在校庆表演的舞台上翩翩起舞。台下的莫子贤站在那儿,给她拿着课本和零食,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秦水凉,嘴角挂着一丝温柔。
跳的累了,秦水凉才停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
她朝莫子贤摆摆手:“不行了,有个地方我老是跳不好。”
莫子贤给她递上一瓶水,道:“慢慢来!”
“唉,算了,下次不来了,反正以后也不可能学跳舞的。”说着,她脱下外面的舞衣还给莫子贤,然后一下子从台子上跳下来。
莫子贤微微皱了皱眉,赶紧扶了她一把。
她的手心全是汗,刚刚跳完舞,整个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那你是要放弃吗?”莫子贤问道。
秦水凉的小脸一下子垮了:“我也不想放弃,可是,我妈那个人你不知道,强势的很,她说不让我学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学舞蹈的。所以,我还是专心复习吧,准备明年考a大。”
莫子贤没有作声,他看到秦水凉盯着舞衣上的绣花出神,良久,才道:“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
秦水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楞了几秒:“你帮我?”
“对,我帮你。”
“给我两个月,两个月后,你直接去舞蹈学院报道。”
他说话的声音淡淡的,却又那么让人信服。秦水凉的心里竟莫名的感到一丝温暖。
“莫子贤~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家大业大,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再说......“
最大的阻力是她的妈妈,自己都无法说服,何况是莫子贤。
“只要你想的,我可以帮你。”他又重复了那句话。
”莫子贤.......“
“你信吗,三年后,你一定是舞台上最耀眼的存在。”
他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亮光,就像一种神奇的力量,突然间就给了她莫大的勇气,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妈妈的反对也不算什么了,眼前的莫子贤,在她梦想的道路上筑起一座高强,坚不可摧。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这个承诺的意义远比她想象中沉重的多,她的梦想还很肤浅,可莫子贤却早已将她看的不一样。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每年的舞蹈学院,在毕业典礼的时候都会有来自国外国内的资深舞蹈家选拔人才,能够被保送的,在往后的人生中,她就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普通的舞者活着,而是到达舞蹈的巅峰。
这种荣耀,是所有学跳舞的人都想拥有的。
而毫无背景,高考失败的秦水凉,被莫子贤悄悄的推上了这个巅峰。
后来,她确实如愿以偿的进了梦寐以求的舞蹈学院,却也从此,失去妈妈,失去莫子贤,失去了一切。
恍如隔世。
人们都说,你想得到什么,必先失去什么。
她想,是这样的。
得到了,必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