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房主二人战战兢兢的离去,陆程从于洋手中将租房协议接了过来:“都交待好了?”
于洋点头:“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们就是普通的租客。”
“嗯。”陆程抬头望向于洋,十八九岁的男孩子,本应该在学校里风花雪月,可现在却是一脸的狠戾之色。
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对身旁的于洋沉声道:“我把你从物业公司带出来,是因为你需要钱。但你和他们不一样。”
于洋张了张嘴巴望向他,不知道陆程要表达什么。
“这对夫妻只是普通的老百姓,目的达到就可以了,别太过。”
“嗯,知道。我没打他们。”
陆程发动车子,炫目的车灯将老旧的厂区房照得一片透亮。他不知道还要不要说下去,想了想,还是道了句:“回头把监控装上,你主要负责这里。金皇那里,暂时不用去了。”
于洋涨红了脸,低垂着睫毛终于开始像一个十几岁的男孩:“程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找了好久才堵到那俩人,可这两口子一见我就急着锁门。我是怕他们跑了,没办法才把他俩捆起来的……”
陆程见他垂头捏手指,忽然笑了笑:“于洋,这里的事情对我而言,比金皇重要。你只要做好我交代的就可以了,其它的不要多想。”
——
程夏回到宿舍洗漱上床,拿起针线开始缝扣子。看到那件被她团成一团儿塞在床角的已经破碎的裙子,她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于帆和王丽正拿着一张硕大的地图选择暑假去哪玩,她们问程夏有什么建议,她一边来回的穿针引线一边含含糊糊的随口说了几个地方。
于帆将地图塞给王立,站到程夏床前:“前天我看到江冰了……”
王丽忽然站起身,想阻止于帆继续说下去。
于帆咬了咬唇,拨弄起程夏的针线盒,语气尽量轻缓:“在学校的玫瑰园咖啡屋,他和一个女生……”
程夏“嘶”的一声将衬衣放下,挤了挤食指,扎破了。
于帆立马禁声,断定她心里难受。
程夏拿来一张纸巾按了按,犹豫了一下,把电话拿了起来。
于帆和王立都把视线转向她,程夏和江冰相处时间不长,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分了手。现在程夏给江冰打电话,以她以往的性格,江冰怕是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Hello,Michael……”程夏嘴里吐出一串英文,她忽然想到自己从金皇里跑出来,还没和Michael打招呼。虽然她是受害者,可这件事与Michael却没有半点关系。
她向这位美国兄弟表示歉意,说自己忽然不舒服才不辞而别。
Michael倒是好说话,不停的问她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是不是白天陪他走街串巷累到了。
程夏胡乱说了一通,总之是向他表达一个讯息:以后不能再去金皇接他了。程夏现在对那地儿有了心理障碍,总感觉那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坏人。
本来想着如果这老兄不同意,她宁可钱不要了也不再去了。没想到Michael竟然如此配合,说干脆在Z大附近找家酒店,既方便程夏出入,也方便他体验中国大学的校园氛围。
电话打完,程夏抠着手指算着预期收入。越算越开心,如果接下来的三天能把活儿干好,那么不仅下学期的学费有了着落,连下下学期的都差不多了。
她高兴的哼起了小调,衬衫也不缝了,搬起塑料凳子去了走廊占地儿。熄灯时间就要到了,她还准备好好复习拿这学期的奖学金呢。
于帆和王立各自归位,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小橙子没事儿吧。”
“不好说……盯紧一点吧。”
“嗯,最近多观察一下她。初恋就被人劈腿,是个人也好受不了。”
——
程夏的翻译+导游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将Michael送上飞机的时候,小伙子朝她连连挥手,说这几天他很高兴,下次来中国还找程夏。
程夏望着手中沉甸甸的荷包,挥手越发卖力。她也很高兴,这几天就解决了一年的学费问题。
回校的时候,她让出租司机在南门超市停了下来,进去买了些水果面包之类。刚刚回到宿舍把水果洗好,就接到了陆程的电话,邀她一起回家。
走到楼下的时候,陆程已被众女围观久矣。
陆程今天没穿商务正装,一件深蓝牛仔裤外加一件浅色T恤。他站在那里单手插兜,面对众女的“**”一脸漠然。
程夏心情很好,远远的挥手喊了声“小叔”。这个小叔还真是个祸害,怪不得去从事那种工作。他这个样子,估计没多久就能把那位姑奶奶的治疗费给攒齐了。
一众女生看着陆程被程夏带走,心里很是愤愤不平,可一想到这女生刚才喊的是“小叔”,心里多少舒坦了一点。于是各自散去打听这位校草的来历了。
程夏这次很热情,买票递水找座位。安顿好了,她又从提袋里拿出一只保鲜盒,盒盖打开,里面红艳艳的全是圆滚滚的樱桃。
只见程夏笑得一脸灿烂,还很贴心的递过来一方湿巾请陆程擦手:“小叔,吃水果。刚在南门超市买的。”
陆程嘴角抽了抽,对她一口一个“小叔”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自己在诱拐少女一般。而且他实在无法想像一个大男人抱着一只保鲜盒吃樱桃会是个什么效果。
“和你的小男友分手了?”他转移话题。
程夏正往嘴里塞樱桃,闻言一愣,“唔”了一声。
陆程看她小嘴一动一动的嚼樱桃,心里好像被好几根羽毛挠了挠,兴起了想要逗逗她的念头:“知道人家为什么不要你了吗?”
程夏呵呵干笑两声,不置一词,继续吃樱桃。对于江冰的事儿,说白了,在她心里已经不是一个事儿。
如果说先前还有愧疚在心让她忍不住想起江冰,那么自从看了那几封E-mail之后,她已经将江冰这个人从她的脑袋里彻底删除了。
陆程对她的心不在焉明显不满意,在她的脑袋前面打了一个响指:“我说话你在听吗?”
程夏忙不迭的点头:“嗯,嗯,一直听着呢,小叔您说。”
陆程忽然有了种对牛弹琴的感觉。程夏满心思的注意力似乎都在那盒樱桃上,根本就没听他在说什么。
看她吃得差不多了,陆程递给她一张纸巾,程夏也不客气,很自然的接过来就开始抹嘴。
外面又开始下雨,陆程起身跟程夏换了座位,自己靠窗,让她坐里面。
程夏迷迷糊糊又开始打瞌睡,一个惊雷把她震醒。忽地坐直身子,她下意识的就去找陆程。见他还在,扑通通的心跳才逐渐平稳。
“到站了?”她睁着一双大眼看向陆程。
陆程摇摇头,指了指前面的司机。
只见那位中年大叔刚从外面勘察回来,头上还湿淋淋的往下滴着水:“对不住了各位,前面山体滑坡,几棵树横路中间了。要修好也得明天,大伙儿先将就一下在附近的村儿里住一宿吧。”
“啥?”车厢里立马有人叫了起来:“去村儿里住一宿?”
“村里有宾馆吗?”
立马有人哄笑:“宾馆?能有人收留就不错了。”
“不行,我们要回去。你把我们拉回去,我们不去村儿里。”
“对,我们不去!”
车厢里立时乱哄哄的吵成一片。
司机一边抹着不知是汗还是雨,一边不停的按着手机。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通话,然后就见他原地给大家鞠了一个躬,苦哈哈的说道:“回去是不可能了。刚才就已经接到了橙色预警,这段路又出现了山体滑坡。就算我不要工作了,也没法把大家拉回去啊。”
车厢里又炸了锅。哭喊埋怨,后悔咒骂声响成一片。
程夏站起来,越过陆程,将窗子上的雾气擦了擦。雨越下越大,现在已经不是打在玻璃上,而是顺着玻璃往下流了。
她抿了抿唇,将提袋里剩余的食物清点了一下,然后将口袋系紧,塞给陆程:“小叔你先拿着,我去外面看看。”
陆程握住她的手腕:“不用看了,这里一会儿就得被淹,咱们走。”
下车前,陆程将T恤脱了下来,罩在程夏头上。程夏想要推辞,陆程一把拉过了她:“拽着我的胳膊。听话。”
有人开头,就有人跟随。
大巴停靠的这一段公路地势低洼,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不能久留。一行人顺着司机所指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着。
程夏想拉司机大叔一起走,司机说他得把这些人都劝动了才能离开。
山路本就泥泞,加上瓢泼大雨不停的冲刷,人们只能相互搀扶着一点点的往前挪着。
程夏想告诉陆程往草地相接处走,可雨实在太大,她说出的话只能淹没在噼里啪啦的大雨之中。程夏急了,索性踮起脚,伸手搂过陆程的脖子,将嘴唇贴在他耳边喊道:“往草地边上走!”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全是噼里啪啦的水声。
陆程的世界却一下子安静了。
程夏的呼吸声被无限的放大,她温软的身体贴上来的时候,陆程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柔软的嘴唇轻轻的擦过耳廓,一股电流与横跨天际的闪电一齐划过。
心脏越跳越快,再快,怕是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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