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连城一骑红鬃马绝尘而去,早已不见了踪影。林千陌坐着马车,在后面慢悠悠的。反正她现在已经出宫了,远离了宫北辰那只危险的生物,哪里感觉都挺美好的。
马车从金梧宫外铜雀大街笔直向前,所到之处,百姓无不争相避让,退至两侧。
“这是百里将军家的马车!”街道一侧的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
外面喧闹的动静让闭目养神的林千陌皱了皱眉,“云儿,出去看看。”
云儿掀起车帘,利落地跳了下去。众人见一个粉色衣衫女子从车上下来,眉清目秀,但是神色冰冷,一下子噤声了,但是没过一会人群中又发出一声叫喊,“小女娃,你家无双娘娘到哪里去了?”
围观的人群登时一片哄笑,云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叫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在百里家马车面前放肆!”
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分开人群,走了出来,脸上横肉丛生,满嘴黄牙咧开笑了笑:“小女娃,你也别傲气,我们不过是好奇你们家娘娘去了哪里,并没有什么恶意,她可是值一千两黄金呢”,说着出其不意地在云儿脸上迅速摸了一把,云儿反应过来,小脸涨得通红,双目似欲喷火,那壮汉也笑嘻嘻地看着她,“这种豪门家的女人摸起来手感就是和普通娘们不一样”,众人见状不禁哈哈大笑。
“你若是再敢动她一下,那双手便别要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自马车里响起,众人视线纷纷望向马车,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掀开车帘一角,接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缓缓走了下来,粉面丹唇,眼眸如水,眉目清冷,举止投足间有着大家风范。
林千陌将云儿拉到身后,眼睛直视着面前那个高出她一头的壮汉。明明是仰视,但众人只觉得女子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漠没有一丝温度,像是漠视一切。
那壮汉自觉气势被比下去,恶向胆边生,脸一横,嘴上硬叫道:“你让我别动我就不动了么,不能动她那我动你好了!”说着一双大手就朝林千陌袭来。
众人只觉眼前银光一闪,登时血光四溅,瞠目结舌间,只见那壮汉的一只右手生生地躺在地上,鲜血汩汩地直往外流淌。
那大汉好似没反应过来,一时间竟愣住了,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腕,只见那里被完好地截断,似平面般齐整。脸上突然浮现出恐惧的神色,疼痛也随之而来,扯着嗓子发出了猪一般的嚎叫。
“你再叫,信不信我把你左手也砍了?”女子傲然立于人群之中,手中之剑紧握,鲜血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血涡。女子洁白的衣服上也染上点点殷红,众人见状纷纷像见了鬼一样地远远避开,几寸之内都无人敢靠近。
那壮汉见识了女子的狠辣,立马乖乖闭上了嘴,只是整张脸扭曲拧巴地像地狱来的恶鬼一样。
“二话不说就将人手砍断,你们这种世家大族就是这样草菅人命的么?”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引得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林千陌抬眸,只见一个年轻女子走了出来,模样还算清秀,不过脸色蜡黄,一看就知道是营养**造成的。听这女子口音,倒不像个本地人。
“难道他二话不说就对我的侍女动手动脚的,我还要置之不理么?”林千陌眉梢轻挑,双手抱胸,冷笑道。
那女子身子一晃,有点气急了说道:“是那人不对在先,可是再怎么说你也不应将他的手砍掉啊,他失去了右手,以后怕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话罢断手大汉身子向那女子身边挪了挪,一脸阴狠地瞪着林千陌。
“我可是提醒过他的,只是他不听罢了,这断手之痛是他自找的……况且,他既然敢动我百里家的人,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林千陌看着女子单薄地站在风中,担心她一吹就倒了,面上有点不忍,但还是硬声说道。
平地风起,周边空气好像都变得冰冷,众人看着那个拎着剑的女子,不禁一阵心惊。
这百里家的女娃娃好厉害!
“你为他说话,不过是可怜他罢了。哼,人们通常都会同情弱者,即便强势的一方如何在理,也只会觉得他们在仗势欺人,这就是人性!”
同情?她早就不信了。
看着那个断手的壮汉,林千陌神色复杂,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多月前,那个伏在母亲尸体上痛哭的林家小姐,她哭的那样用力,仿佛希望有人会因此而同情她可怜她,放她一条生路,可是等待她的只有心口那冰冷的一剑。
林千陌缓缓上前,黑眸幽深,朱唇轻启,“博取来的同情只会让人更软弱,没有人要对一个人的软弱负责。”
不知道是说给那个壮汉和那女子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那女子面色突然一白,身体又晃了晃,竟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林千陌眼疾手快,离的也近,顺势将女子抱在怀里。
“快,扶她上马车,去最近的医馆!”女子厉声喝道。
云儿应了一声,赶忙过来帮忙。
“你不帮忙吗?她刚刚可是一直在为你出头。”林千陌看着那壮汉置身事外的样子,冷冷道。
那壮汉冷笑一声,举起那只被斩断的右腕,他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但还是有血迹不断渗出,“我的手都被你砍断了,怎么帮忙?再说了,我可没叫她帮我出头。”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鄙夷之声,亏他们刚刚还为他断手而不平来着,现在看向百里家那个女娃娃,突然倍感顺眼。
林千陌一只手扶着那女子,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随手往地上一扔,鄙夷道:“看在这位姑娘帮你出头的分上,赶紧拿着滚!”
“也就只值这个钱!”云儿边帮忙扶着女子,恶狠狠地啐道。壮汉自知理亏,捡起地上银子,黑着脸,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周围人见百里家马车走了,那壮汉也走了,顿感无趣,便也都散了。
“这个百里越倒还有点意思……”一袭白衣的男子斜靠在窗边,缓缓抿了一口茶,盯着那远去的马车,眼神明亮。
从男子站的位置向下看,刚好可以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哼,不过会耍点嘴皮子罢了!”一名红衣女子不满地嘟嚷着。
“她会武功,而且手段够狠……你有哪一样?”男子轻笑。
红衣女子满脸通红,气鼓鼓地看向男子,“我手下武功比她好手段比她狠的多了去了!”情绪激动间,手腕上挂着的铃铛将桌上的茶杯碰倒。被茶水泼了一身,女子小脸又是一黑。
“你知道一壶松山露芽要多少银子么……”男子惋惜地看向被碰倒的茶杯。
女子眼角抽搐了下,终于忍不住,大叫:“我有的是钱,还会喝不起?小二,再来两壶!”
一时间,茶楼里的人纷纷侧目。
马车上,模样清秀的女子昏迷不醒,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林千陌望着女子,愁眉紧锁。
今天她太冲动了,在百里家形势恶劣的情况下,她当街斩断别人一只手臂简直是火上浇油。要是这名女子也出了什么事的话,那对百里家的名声将会是个重大打击!
云儿沉默许久,面上似有愧疚,缓缓开口:“小姐今日为何要为云儿出头……今日之事传出去,怕是对小姐名声不好……”
岂止是对她,对整个百里家都会是一个重大打击。林千陌闭上眼睛,缓缓道:“你我主仆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不为你出头谁为你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