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宝阁的掌柜怕牵连,于是附在墙角听了半天响动,终于在听到安平哭天抢地的声音中决定自保去萧钰处告发老板。萧钰在得到所谓的告发后察觉事态不妙,于是去楚府求助,自然他瞒下了楚云峰的所有事。文瑞也心照不宣的劝服公爹以大局为重,先行救驾,再回宫禀命。楚晖宏在不知儿子牵扯其中的状态下带着一众府兵赶来救驾,那些黑衣人一一被捕,并没有太大反抗的被捕。因为文君玏的一句充军做罚,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没有牵连家人,要是负隅顽抗,那别提自己性命,九族皆诛。
一切都似乎回到了正轨,文意诚带着薛芊芊还有徐景存回了边凉。文瑞也回到了汭州,只是让人意料之外的是,她在来京前就已经将肚子里的孩子拿掉了,一个人偷偷拿掉了,她知道楚云峰回不了头了,她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更不想孩子有一个被人指指点点的父亲。姒谣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挣扎才能下得了如此狠心,只是作为旁观者却是说不出一个错来。这样的事实对于楚家却是承重的打击,楚云峰是救不回了,连着他的孩子也没有了,楚家也算断了香火了,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自叹命苦,不出一月楚晖宏就再次辞官,这次不仅辞官,更是请旨离京,文君玏征求过楚洛甄意思后同意了。权王的兵权也借由此事被夺,为保万一,文君玏特地安排了两个将领接管,以便互相牵制。冯姝言也回到了宫中,作为皇后,太上皇薨世这样的事情也是由不得文君玏继续将她安置在别宫的,入住到了凤仪殿中。
快要三月了,空气中都有了丝丝暖意,冯姝言躺在宫中的花园内,静静的翻看着一本书卷。五个月的肚子已经很是明显了,微微顶着她的衣衫,显露出孕态,手不时的抚摸着小腹。姒谣远远看了很久,才终于走上前去。这是她作为文君玏侍寝后的首次单独见面,有些事姒谣还是希望能单独与她谈。青儿却有些不识相的不愿离开,生怕姒谣对皇后不利,后宫争宠之事常有,何况是一个有了身孕的女子呢。
冯姝言艰难的由青儿扶坐直了身子,舒了口气道:“放心,姒谣不会对我不利的,你先回避一下。”
青儿有些不情愿的努了努嘴,看了一眼姒谣退到园门口,目光还是定在冯姝言身上,一副护主心切的样子。
姒谣站在她面前道:“皇后是不是有些怨恨奴婢。”低着头,不愿与她对视。
冯姝言拉过她的手,示意她坐在她旁边道:“要说心中不怨,那是骗人的,可是陛下又岂止姒谣一个女子,在姒谣之后还会有很多,爱也好,不爱也好,都会有很多的。”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一些往日惨不透,看不破的事确实明了了很多:“陛下待我很好,这就够了。”
姒谣微微抬头,看着她含笑的面容不似谎言:“嗯。”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她越是这般,心中便越不是滋味:“奴婢会离开的。”或许这话能安慰她一些,能让她自己心里好受些。
“离开?”冯姝言偏头,瞪着眼看她,有些不敢相信:“你已经是陛下的人了,怎么能离开?又能去哪?”恐怕也没人敢收留她,陛下也不会让她走的。
姒谣也有些迷茫:“不知道。”不知道怎么离开,不知能去哪里,如果真的回南宫家,会不会给他们带去麻烦。
“姒谣。”冯姝言慢慢起身,姒谣上前将她扶起,听她道:“如果是因为我,你大可不必,之前我是怪过你,可如今真的没有那般介怀了。”手抚上腹部:“有了他,我就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
姒谣望着她隆起的小腹想到了文君玏的话语,有一个他们的孩子,要是有了孩子她又会怎样?这种看不到猜不透的不安定让她害怕。
萧钰一身官服出现在二人面前,后面跟着一个医侍背着药箱,来到近前,行了一礼。他依例来给冯姝言请脉,姒谣退站在园门口看着萧钰按步就搬的将脉请完,开了一些安胎定神的方子交给了青儿,躬身倒退了出来,见到姒谣摇了摇头道:“每次见到你总没好事。”转头嘱咐医侍道:“你先虽青儿姑娘去太医属抓药,我与姑娘续会儿话。”
小医侍对着两人深深一礼,便先行走了出去。
姒谣看着那医侍背影,还是个孩子,近日宫中又来了好些新人,年年岁岁人来人往,心中有些荒凉,苦笑了一下,便也随着萧钰的步子边走出凤仪殿边道:“见太医能有好事吗?”
萧钰倒是给她噎得反驳不了,无奈摇头道:“那些汤药还是少喝为妙,小心弄坏了身子。”照她这样喝下去他日想要孩子都难了,关切道:“既然如此你何不与陛下明说。”
姒谣笑道:“你以为陛下不知?”摇了摇头接道:“都知道。”
萧钰先是一惊,随既便反应过来:“陛下对你可谓真好。”要是换作他人,陛下未说不留私自做主那可是掉脑袋的事,他这个太医便该首当其冲了。
姒谣:“嗯。”了一声,重重的吸了口气,空气中微微有些青草香气:“其实我不该想着离开是不是?”他定然这么觉得:“可是我留下又能怎样?”要是有人有心对付她,身份、文太后、萧良人甚至是诚王都将是她的命门,到时陛下又会如何?袒护她吗?这样又将是一场对峙,一场风雨,她累了不想再在这华丽的宫殿下斗下去了,去哪都好,平静渡日。
萧钰叹气道:“独宠却是惹人妒忌。”这样简单的道理他明白,只是南宫骏一直不肯走,陛下心中却是不快,又不方便明赶,他这般赖着真是让人头疼。
姒谣笑道:“他在等我。”她答应事情结束了跟他走的,如今已有二月之久,莫说他着急,文君玏心中也觉有问题了:“他还好吗?”
萧钰苦笑道:“最不好的便是我了。”他留在他府上天天问姒谣情况,来了宫又天天被陛下问他的情况。
姒谣看着愁眉苦脸的萧钰道:“快了。”说完就转向另一条宫道走开了。
萧钰看着姒谣的背影有些恍惚,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与初见时的感觉差了那么多,除了岁月更多的是对命运的无奈与妥协。
一轮明月悬在星海,姒谣只身立在院内抬头仰望着,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徐景存时的样子,周身散发着和煦暖意笑如春风,还有他那一句好漂亮的丫头,和自己幼小心灵的悸动,想不到如今却是如此局面。她一直以为边凉将是他最后的去处,不料却是如此下场。
“在想什么?”文君玏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
“没有。”姒谣回神:“只是觉得世事无常。”
文君玏抬眼看向她方才注视着的星海:“想起先生了?”
姒谣但笑不语重,又望回星空。
“听说你去见皇后了?”文君还在注视着那片星海。
姒谣回首看他,点了点头。烛火将的脸印得明暗不定,随着他的回望沉入一片暗淡中。
“你觉得对不起她?”想了一下道:“我们对不起她?”
“难道不是吗?”姒谣看着他道:“当年你觉得是太后抢了先皇的宠爱,如今你不是在做同样的事......”
“不一样。”不等姒谣说完文君玏打断道:“她该明白,这些本是你的。”话语冰凉,毫无愧疚。若非冯姝言李代桃僵,他们之间怎么有这么多麻烦,这怎能与他母亲之事相提并论。
姒谣看着他漆黑的眼眸,看到了坚定与极力的想要划清二件事情的决心,不想再争辩下去,这本就争不出对错来:“灵美人呢?”换了话题:“你打算怎么办?”
文君玏眼神松动,牵过她的手向殿内走去:“她却是麻烦的很。”拖了个长调,继续道:“我现在还无一儿半女,前朝后宫都盯的紧紧的,她这个孩子可谓来的及时,若非如此谴出宫也便了了。”如今真像大白,他们没有追究,云国更不会追究:“可眼下恐是还驱不得。”
姒谣明白,仙儿纵是有错也非十恶不赦,但以她心性她日生下儿女恐还会搅动风云,不过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其它女子的,这些年宫中奇闻怪事又岂止一二件,新人旧人总有心机深沉者,想至此姒谣也就不以为意了。仙儿纵是耍了些手段说到底也只是后宫把戏而已,媚药这种事虽是大忌可与皇室子嗣而言便不值计较了。
姒谣已经习惯为文君玏沐浴了,轻轻的为他擦着背道:“我想见见她。”
文君玏转头看她,温泉水蒸起一层雾气隔在二人中间:“为何?”她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姒谣搬过他的头仔细为他擦着脖子道:“我可以帮你把那个孩子弄掉呀。”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着。
“不可以。”带着训斥:“谁都可以,你不可以。”他要阻止一切可能让她陷入流言与险境的万一,如果真要除掉那个孩子他有的是办法和人去办,用不到她去动手。转身,将她拉到面前,一字一句说道:“我要的是你做我的女人,不是工具,不是杀手,不是臣子。”目光如剑一般射向她的双眼:“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