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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等秋利慢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她先是看了下自己所处的环境,天花板上是一顶水晶吊灯,周围是白墙,室内放置着深色的皮质沙发,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在陈公馆的卧室,想到陈公馆便立马想到陈月竹,陈月竹受了很重的枪伤,这是她在昏迷前最后的意识,她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她想立马起身,但头刚离开枕头便一阵眩晕,重新倒回到床上,她闭上眼睛趟了一会儿,等头没眩晕感了,她先是慢慢的掀开被子,借助着无力的双手,慢慢的坐起身,她看到自己受伤的腿已经被包扎,昏迷的时候不觉得痛,清醒过来却觉得疼痛无比,但她此刻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用自己的手帮助受伤的腿着了地,整个过程虽然慢,但好歹顺利下了床,她慢慢的向门口走去,打开房门,来到陈月竹房间,打开了他的房门,首先看到的便是在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他还没有醒,手背上还输着点滴。田明鑫正在房间照看着陈月竹,见到秋利闯进来,惊吓之余,更多的是惊喜,他忙走上前,想扶着秋利,但想着毕竟男女有别,便停止了动作,高兴道,“秋利小姐,你终于醒了。”秋利来到陈月竹床前,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问道,“他还没醒么?”“还没。”田明鑫说道,“月哥这次体力消耗很大,再加上最后一枪,差点打中月哥的心脏。”“医生怎么说?”秋利问道。“医生已经把子弹都取出来了,但就是一直高烧不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田明鑫见秋利脸色有些发白,便说道,“秋利小姐,你先坐会,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让吴妈去做?”秋利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依言在陈月竹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白米粥就好。”“好,我现在就让吴妈去做。”说完田明鑫便下去找吴妈,吩咐吴妈准备些清淡的白米粥,同时考虑到秋利现在行动不方便,便叫了丫头专门照顾秋利,丫头是吴妈的女儿,从小跟着吴妈在陈公馆长大,对陈月竹也很忠心。

田明鑫下楼后,秋利取下陈月竹额头上的毛巾,摸了摸陈月竹的额头,仍然发烫,秋利起身给他换了条毛巾,重新放在陈月竹额头上,做完这些秋利重新坐下,对着陈月竹说起话来,“看你平时一副铁打的身体,没想到这么不经扛,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可就看不起你了。”房门又一次被打开了,田明鑫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手里端着一碗白米粥的丫头。“秋利小姐,白米粥已经做好了。”田明鑫说道。秋利点点头,准备起身,后面的丫头看见,急忙先把白米粥放在茶几上,随后走上前扶住秋利,秋利感激的点点头,秋利边吃着,边像田明鑫细细打听着当日的情况。

原来陈月竹在知晓秋利别抓之后,立即做了部署安排,兵分两路,一路由肖正明向银行提取一百两黄金,在通往码头仓库的公路拐角处等他,将钱交给他,一路由田明鑫带领二十五个精干弟兄,作为先锋部队,立马赶往西区码头仓库,摸清刘思涵的底细,遇到特殊情况,在不伤及秋利的情况下,可以先暂后奏。在陈月竹进入仓库之前,田明鑫已经成功擒获刘思涵一名手下,通过威逼,他已经将全部情况吐露了出来,刘思涵从监狱逃出来之后,无路可去,只好去投奔他之前结交的一位生死之交,那位朋友也够义气,不仅没将刘思涵交出来,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刘思涵为了躲避追查,白天躲在屋子里不出门,晚上人少时分则出去透透气,有一次刘思涵正在路上思考怎么能干掉陈月竹,忽然迎面一个声音传来,“刘局。”刘思涵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他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正准备撒腿逃离时,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是李强,彬哥的人。”刘思涵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李强将刘思涵带到他的住处,这是个贫民窟,之所以选择这,主要是为了躲避追查,屋子里除了李强,还有六个人,都是先前从白虎帮溜掉的人,他们对政府毁掉白虎帮愤恨不已,认为政府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利用完白虎帮,为了表明身份清白,却反过来消灭掉了白虎帮,刘思涵正愁对付陈月竹人手不够,便想拉他们一起,于是,他告诉白虎帮那帮人政府彻查仓库是因为陈月竹告的密,也是陈月竹把内幕消息散布出去的,但至于陈月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却只字未提,白虎帮那帮人知晓原因之后,一致将愤怒口对准了陈月竹,声称要干掉陈月竹以祭奠死去的李瑞彬以及帮中兄弟,但他们又担心自己人手不够,对付不了陈月竹,刘思涵则用一句“取胜要靠脑子”的话,成功激发了白虎帮那帮人的欲望,并从此成了他们的新老大,一切调度指挥都由刘思涵来发布。刘思涵先是让他们伪装成路人,经常在陈公馆附近徘徊,希望以此打听到什么消息,但陈公馆防备森严,半个月下来,毫无进展,兄弟们都有些气馁,直到有一次,忽然看见一辆小汽车驶进了陈公馆,先是陈月竹从车里出来,随后陈月竹走到车的另一侧,打开门,一位穿着旗袍的女士从车里出来了,两人并排走进了屋子,探子并不认识秋利,只是觉得她清冷高贵,让人看着很舒服,探子打听到这个消息非常兴奋,他还从不知晓陈月竹对哪个女人有过兴趣,他本想等那个女人出来,跟踪她了解她是何方人士,但没想到他等了一夜,都没见那个女人出来过,难不成陈月竹已经有了家室,探子在心里猜测道,如果是真的,那陈月竹岂不是有了把柄,他兴奋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刘思涵,刘思涵直夸他“做的漂亮”,经过这么段时间的跟踪,刘思涵基本已经明白了一个事实,想直接动陈月竹基本不可能,除了陈月竹身边有田明鑫保护之外,他自己也是个有勇有谋之人,既然他有了在意的女人,为何不从这个女人入手,女人相比于男人,总是好对付的。于是刘思涵等人接下来的精力就主要集中在那个女人身上,通过多方打探,也弄清了那个女人就是冯家班的当家人,秋利。在情报局呆的这些年,别的本事没学到,但布局抓人的本事学到了不少,刘思涵心想道,只要秋利只身出了陈公馆,他们就有下手的机会。刘思涵已经将人员调配做了变动,他知道从陈公馆那已经获取了不了太多信息,尽管秋利现在不在冯家班,但她牵挂的人和事都在那,她迟早有一天会回去的,刘思涵让李强又潜伏在冯家班附近,并时不时的与冯家班的人打交道,混个脸熟。四儿毕竟是大师兄,赵欢不在冯家班的时间里,都是四儿跑前跑后的负责戏班子的事务,李强与四儿接触的多,一来二往两人也就熟络了起来。秋利回冯家班那天,李强见冯家班门口停放着车子,便有些心生疑惑,还没走进,便见四儿兴奋的从院子里跑了出来,李强忙上前,抓住四儿问个明白,四儿也没想太多,便直言告诉了李强,说他师父今天回来了,并且晚上还要请他们去上海大饭店吃饭,李强立马将这个消息告知给刘思涵,刘思涵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时间紧迫,他立即做了安排,李强混进上海大饭店去当服务生,等秋利等人进来时,将他们引进离门口最近的那间包房,并在他们喝的茶水里加入迷药,另一个弟兄也要混进饭店,等他们喝完茶水,便断掉饭店的电路,李强便趁着黑暗敲晕田明鑫,其余四人则负责引开其他保护秋利的人,最后在西区码头仓库集合。

“那爆炸声又是怎么回事?”秋利问道。

“刘思涵知道他们人少,打不过我们,便想通过炸药将我们一网打尽,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将白虎帮的人控制住了,我们知晓这个情况后,便立马告诉了月哥,请求即刻炸掉这个炸药坑,但月哥没有同意,他说你还在里面,便要自己进去。”田明鑫说道,“我们趴在仓库外,随时关注着里面的动态,一旦你脱离了刘思涵的禁锢,随时冲锋进去,”在田明鑫讲述的过程中,秋利已经将小半碗粥喝了下去,丫头问她是否还需要,秋利摆了摆手,“我师娘现在怎么样了?”秋利问道。“冯老夫人,,,”田明鑫语气有些犹豫。“说下去。”秋利说道。“冯老夫人本身年岁已高,就受不得半分创伤,上次因为脑部受到重击,当场就去世了。”田明鑫说道。秋利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说道,“我现在要回冯家班。”“可是你的身体支撑的住吗?”田明鑫担忧道。“不碍事。”秋利说完已经起身,田明鑫明白,秋利一向将冯老夫人视作她的亲娘,冯老夫人离世,于情于理,她怎么也都要去送冯老夫人一程,田明鑫安排了车,让丫头跟着一块去了冯家班。

车子来到冯家门前,从外面看,冯家与以往没有区别,在丫头的搀扶下,秋利推开冯家大门,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秋利继续朝着冯老夫人的屋子走去,刚到门口,便见穿着一身白色孝衣的赵欢带着一帮同样穿着白色孝衣的学徒们跪在灵堂前,灵堂的旁边放着一副棺材,冯老夫人的遗体就在里面,灵堂前面放着冯老夫人的遗像,是那么的和蔼。赵欢听见动静,回头看见秋利,便起身来到秋利面前,只是叫了声“秋利”,其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声音便哽咽了,秋利忍住内心的悲痛,轻轻抱住赵欢,赵欢忍不住痛哭起来,秋利的眼眶里也积满了泪水,学徒们见状,便也纷纷痛哭了起来,整个灵堂都被这种悲痛情绪感染着。丫头和田明鑫作为外人,也不免为之动容。四儿跪着来到秋利面前,说道,“师父,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师奶,是我害了师父,请师父处罚我吧。”秋利收敛住自己悲伤的情绪,说道,“这不能怪你,你也是无心的。”“师父,,,”听到秋利这么说,四儿的情绪得到释放,这些天他一直被这种思想纠缠着,就放佛苦行僧一般,不肯放过自己。“你不要自责,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愿意,但这事不怨你,即使没有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秋利说道,“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和师娘呆一会儿。”

众人离开,秋利跪在棺材旁,看着棺材里的遗体,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师娘,秋利对不住您,原本想让您安享晚年,却没想遭来如此横祸,秋利不孝。”说完便痛哭起来,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门被打开了,秋利出来时已不见任何情绪,但红红的眼睛出卖了她,她叫来赵欢,两人商量下冯老夫人的后事该怎么办理,“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赵欢说道,“冯老夫人在家放了两天,之所以一直没有出殡,就是在等你。”“师娘本是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后随师父一路颠簸,生活清贫,死后一定要给师娘风光大葬。”秋利说道,“现在天色已晚,明天就让四儿赶紧去采办东西,再去请一个和尚,给师娘念念经。”大病初愈,再加上情绪波动,秋利的脸色更加苍白,赵欢担忧道,“秋利,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你先休息会儿吧。”秋利此刻确实有些体力不支,坐在椅子上喘口气。

田明鑫看着已下山头的太阳,心里头惦记着陈月竹,正犹豫着要不要叫秋利一起回去,他叫来丫头,说道,“丫头,你去问下秋利小姐,看她今回不回陈公馆。”丫头领命便去找秋利,一向果断的秋利此刻却不知道如何决断,一边是陈月竹此刻正躺在床上,高烧不退,她想去照顾他,让他尽快苏醒过来,一边是带她如己出的师娘,她要给师娘守夜,送送师娘,看着秋利苍白为难的样子,赵欢很是心疼,说道,“秋利,你先回陈公馆吧,这里有我,有四儿,还有这帮学徒,别担心,再说,你大病出愈,身子差,也不宜守夜。”秋利想了想,认为赵欢说的在理,便说道,“那就辛苦你了,我明天一早就赶过来,有什么事记得给我电话。”“放心吧。”赵欢说道。秋利一上车,便靠在椅背上,腿上的枪伤此刻也在隐隐作痛,但她此刻已经没什么精力去诉说这件事了,田明鑫见秋利如此,心中不忍,只是吩咐司机将车开的平稳些。

回到陈公馆,秋利便来到陈月竹房间,他此刻仍然闭着眼,没有任何起色,秋利坐在放在床前的椅子上,握着陈月竹的手,说道,“月哥,你知道我今天都经历了什么吗?先是知道你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担忧,后是知晓师娘离世的悲痛,现在是爱莫能助的无力感,我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特别糟糕,此刻,我真的很希望你能醒过来,陪我说说话,听着你的声音,我的心会慢慢平静下来,月哥,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然而回答秋利的仍然是陈月竹紧闭的双眼,秋利越想越伤心,竟将头埋进被子里,听不见声音,只见她的肩膀在不停的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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