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难过,不是因为你欺骗了我,而是因为我再也不能相信你了。”
——尼采
青梅拿了果品匆匆赶回来,一推门就见到林莫染与贺逸之双双相拥在一起的画面,林莫染嘴里叫着热,脱掉了外衣。一旁的贺逸之也意乱情迷、目光散乱,终于把持不住抱起林莫染就往床边走……
青梅见状赶忙关了房门,匆匆退出去喊人。
过了片刻,随着熙熙攘攘的人声,林止风带着楚贤和一并管家、侍从赶了过来。
“染儿怎么了?贺大夫在哪儿?叫来了吗?”林止风大步流星,询问着身边的下人。
“小姐回来以后休息了一会儿,突然身体不适,奴婢四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贺大夫。”青梅小跑着跟在林止风身后,回答道。
显然,她给林莫染与贺逸之设了一个圈套,让他们双双喝下******,再向老爷禀报林莫染突发急病,把林家众人引来,以看病为幌子,实则是要让林老爷捉奸,并且让林府的众人都看到林莫染与贺逸之行鱼水之欢的丑态。
林老爷行至林莫染房门口,青梅赶上前为他推开房门,忽然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本该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林莫染与贺逸之,此刻正好端端的坐在桌前,贺逸之的手搭在林莫染手腕间为她诊脉,而林莫染显得有些虚弱,歪着身子靠在桌角。
“你们……”青梅惊讶地楞在原地望着他们俩,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林止风关心爱女,赶忙上前询问道:“逸之原来已经到了,难怪丫鬟说找不到你,染儿怎么样?要紧吗?”
“大小姐一路风尘,难免累了些,需要多休息,我给她开一些镇静安眠的药物,好好睡一夜就好了。”贺逸之收回手,起身对林止风温和地说道。
“那就好,染儿你身子不好,怪我,不该带你来的,让你又受了这么多罪。”听了贺大夫的话,林止风稍稍放了心,缓缓地说。
“爹,我没事,出来透透气反而觉得好一些呢,您别担心。”林莫染懂事的说。
“你想吃什么就跟丫鬟说,我让林秉给你买来,别舍不得。”林止风缓缓地说。
“嗯,我知道了,爹,你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林莫染虚弱地微笑着说。
“好。”林止风转身要离去,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向林莫染问道,“听贤儿说,你今天收留了一个丫头?”
林莫染暗自向楚贤甩了个白眼,回答道:“是。我看她可怜,孤苦伶仃的一个女孩子也没处去,正好我身边缺一个侍候的丫鬟,就把她留下了。”
“你觉得好就留下吧,我让林秉给她做几件衣服,小姐的丫鬟,穿得破衣烂衫的怎么行。”林止风说道。
“嗯,谢谢爹。丫鬟穿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要忠心,我救了她,她知道感恩,所以她不会背叛我。”林莫染向林止风说话,目光却似有似无地瞥向站在门边的青梅,话里有话。
“还是要多长几个心眼,你这孩子就是心太善了,容易吃亏。”林止风唠叨着。
“好啦,我知道啦,爹爹你快回去吧,女儿想歇息了。”林莫染撒娇道。
“你这孩子……”林止风背着手,慢悠悠踱出林莫染的房间,一群仆人‘呼啦啦’跟在林止风身后散去。青梅见状正要跟着林止风偷偷溜走,却被林莫染叫住。
“青梅——”林莫染唤道。
“小、小姐。”青梅紧张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来,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林莫染声音仿佛结看冰,冷冽地说道。
“我……”青梅依旧站在门口,犹豫着。
贺逸之起身,儒雅地行至青梅身旁,拦住她的退路,把她堵了回来,悠然地微笑着说:“青梅姑娘,你是大小姐的丫鬟,大小姐要睡觉了,你不进来伺候,却打算去哪里?”
“我没有……”青梅无奈,只得走进门,一点一点蹭到林莫染身前,支支吾吾着,不敢抬头。
“青梅,我可曾伤害过你?”林莫染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冷冷地问。
“没、没有。”青梅低着头答道。
“我可曾亏待过你?”林莫染继续问。
“没……”青梅羞愧地答道。
“那你为何要害我?”林莫染狠狠把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愤怒地喊道。
青梅吓得跪倒在地,身子微微颤抖着,惊慌地说:“我是被逼无奈啊,他们……他们……我要是不做,他们会打死我的呀。小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看在青梅伺候你这么多年本本分分的份儿上,饶了我好不好。”青梅吓坏了,趴在林莫染脚边,哭叫着哀求着。
“被逼无奈?哼!你可知道今日若是你的奸计得逞,恐怕死的人就是我了。”林莫染甩开青梅抱住的自己的脚,冷冷地说。
“你说的‘他们’是谁?”在一旁抱肩而立的贺逸之问道。
“是……我不敢说呀,他们说如果我出卖他们的话,他们会杀了我的爹娘的呀。”青梅苦苦哀求着哭喊道。
“你竟然会相信他们的话?现在你已经暴露了,你这颗棋子已经没有用处了,难道你还指望他们能够信守承诺吗?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他们就不会杀你的父母灭口吗?”贺逸之咄咄逼人,句句切中要害。
“我……”青梅有些犹豫。
“我会安排人保护好你的父母,还有你。如果你说了,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们一家从此解甲归田、衣食无忧。如果你顽抗着不说,那么你的安全、你父母的安全将不会受到任何保证。”林莫染瞪着青梅,冷冷地说。
“说!趁我现在还有兴趣听!”林莫染狠狠地说。
“我说,我说……”青梅被逼的无路可退,为了自己的生命、父母的生命,似乎她只有坦白这一个选择。无论怎样,与其相信其他人,还不如选择相信自己相处了十余年的大小姐。下了决定,青梅清了清喉咙,压下眼中不断涌起的泪花,断断续续地说起来。
“是林管家让我给小姐下药的。”青梅坦白道。
“林管家?林秉?”林莫染惊讶于这个出乎意料的幕后之人,她一遍又一遍细想自己的过往,想来想去,林莫染始终觉得自己和这个胖男人好像没有什么交集,她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林秉,能让他恨她到一定要她于死地的程度。
“是。”青梅微微点头,接着说道,“自从小姐上次撞破林管家滥用刑罚,从他手中救下映雪后,林管家就一直提防着小姐,可能是害怕小姐把这事儿告诉给老爷吧。”
“我都快把这事儿忘了,这件事我根本就没打算去和我爹说呀。”林莫染觉得有些超出自己预料,这个林秉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些了吧?这么一件芝麻大的小事,竟然能让他做出这么荒唐的报复行动来。
“林管家找到我,他向我问了小姐落水以后的情况,还劝我说自从小姐落水后,精神、行事都与以往大不相同,尤其是楚公子的事。”青梅继续说道。
“楚贤?又与他有什么关系?”林莫染奇怪道。
“小姐落水前,与楚公子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本来我是觉得这样挺好的,小姐一定会嫁给楚公子,楚家是个好人家,而我也可以随着小姐到楚府,继续伺候小姐。可是在小姐落水之后,就对楚公子越来越疏离,这婚事有了太多变数,而我将来的去向也变得前途未卜。”青梅跪在地上垂着头,叙述着。
“所以你就背叛了我,去投靠林秉求了个好归宿?”林莫染鄙夷地问道。
“林管家找到我,向我许诺要给我一大笔钱,让我成事之后就离开林府,带着爹娘远走高飞。他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做,他可以随便找个由头责罚我,就算是把我折磨死都不会有人管,奴婢真的害怕呀,奴婢没有办法。”青梅伏在地上,垂着头绝望地哭泣着。
“林秉,好一个林秉!”林莫染攥紧了拳头,狠狠砸向桌面,愤愤地说。
“姑娘,手是自己的,何苦呢。”贺逸之劝慰道。
林莫染揉揉砸痛的手背,默默平息了情绪,对青梅说道:“你起来吧,收拾收拾东西,明天离开林府。”
“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离开林府就没有地方去了呀。”青梅重重地磕着头,苦苦哀求着。
“我会给你一笔钱,不至于让你饿死。”林莫染望着青梅的额头缓缓沁出的鲜血,淡淡地说。
“小姐……”青梅还在哀求着。
贺逸之无奈,走上前搀扶起青梅,劝解道:“走吧,万一过会儿小姐改了主意,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青梅这才不舍地缓缓退出房门,低低的抽泣声飘忽在门外,久久才离去。
“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吗?”直到门外没有了动静,林莫染才向贺逸之问道。
“她要么不说,既然说了,就应该是真话。”贺逸之儒雅地坐在凳子上,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说道。
“只是这真相未免也太荒唐了些,林秉这个人我不了解,难道真的会有人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报复吗?”林莫染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都觉得真相未必有青梅说的这么简单。
“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你不是他,怎么能了解他的想法。”贺逸之像是在引用什么古语,感叹说道。
“至少知道了敌人是谁,今后也能防着点儿。”林莫染沉思着说。
“我早说过这深宅大院危机重重,这只是个开端,看来,暴风雨就要来了。”贺逸之望着手中的茶杯,目光深邃如谜,幽幽地说。
“你是说,林秉还继续会有行动?”林莫染惊异地问。
“今日青梅喊来这么多人,然而她的陷阱里却没有捕到鱼,我想,林秉一定是知道青梅已经暴露了身份,在我们的逼问下也一定是出卖了他。所以,此刻林秉一定能够盘算出我们已经知道了他是幕后的黑手,如果你是他,你会选择怎么做?”贺逸之放下手中的茶杯,悠然抬眼望向林莫染,温和地微笑道。
“鱼死,网破?”林莫染惊异地说。
“孤注一掷,他只有这一条路。所以,今天起你一定要小心。”贺逸之脸上的微笑中夹杂着一丝担忧,一向从容温和的他,此刻显得格外严肃认真。
“你也是。”林莫染用力点点头,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