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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羊皮筏子是老红军第一次坐。

也许是手滑,也许是饿得没有力气了,老红军一下子掉进了滚滚黄河。

筏子公吓傻了,站在筏子上不知所措。

九爷一头扎进黄河,开始拼命的寻找老红军。

辛亏九爷下水快,他抓住了老红军的裤脚,用尽全身的力气跟黄河波浪较劲,终于把老红军托到了筏子上。

精疲力尽的九爷抓住筏子上的竹竿,根本没有力气爬上来。筏子公这时候才醒过闷来,他先用绳子把老红军捆在筏子上,然后再用绳子把九爷的两只胳膊捆住,一点一点的把九爷拽了上来。

回到岸上,三个人都面如土色。

老红军经过颠簸,早已吐完了肚里的河水,就连胃里的胃液都没剩下。

九爷背着虚弱的老红军赶往了卫生所。

大夫是个中西结合的年轻人,查看了一下,甩了一句“饿的。”就打发九爷和老红军走了。

这个问题九爷最难解决,可是看到老红军奄奄一息的样子,九爷横下了一条心。

九爷把老红军背到住处,自己偷偷的跑到生产队的饲养圈里。

九爷悄悄地钻进羊群,几只奶羊的奶水正足。

饲养员这个时候已经睡觉了。九爷用一个大坛子做容器,一把一把的挤奶,三个奶羊的奶水都被九爷挤完了,整整挤了一坛子羊奶。

九爷小心翼翼的爬出羊圈,蹑手蹑脚的捧着坛子回到住处。

老红军正在那里呻吟。

九爷拿出一个砂锅,倒了三分之一的羊奶,在炉子上热奶。

很快奶香味就弥漫而来,老红军闻到了,本能的睁开了眼睛。

九爷兴奋的安慰老红军。

“别着急,马上好。”

九爷用筷子尝了尝羊奶,温度正好。

九爷用粗瓷碗盛了一碗热羊奶,端到老红军身边,一勺一勺的喂了进去。

老红军真是饿了,一碗羊奶全喝了,九爷又盛了一碗。

“行了!只能喝两碗,剩下的明天喝,要不然胃该撑坏了。”

老红军感激的让九爷喝,九爷摇摇头。

“这可是病号饭,太珍贵了,留着给你养身子,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接下来几天,九爷又去地里掰了玉米棒子回来烤熟了给老红军吃。

有了羊奶的营养和玉米棒子,老红军的脸色终于好转了。

九爷高兴极了。

“终于活过来了,我以为你不成了呢。”

老红军感激的流下了热泪。

“谢谢你救命之恩,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九爷哈哈一笑。

“还永世呢?差点没命。”

老红军也尴尬的乐了。

九爷见老红军身体好多了,话也就多了起来。

“你叫啥名字?我一直都没问过,这次辛亏你没死,要是真死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个啥?”

老红军低头想了一下。

“这样吧!你叫叫我李尕羊吧。”

“李尕羊?假名吧?好吧,我知道你姓李就行了,以后就叫你尕老汉吧。”

老红军高兴的点了点头。

时光穿梭

黄河进入到甘肃的地界后,要流经一座千年的古城。这座城当初修建时也正是因为顺着黄河而建,所以修成了一条长长的街道和两旁整齐的房子。后来,人们把这座城就叫作“一条城”,意识是是一个长条形状的城镇。因为修建“一条城”的人是北宋时期的大将军狄青,后人为了纪念这位49岁就郁郁而终的大英雄,就把他修建的城改为“青城”。

祖祖辈辈生活在“青城”的人还是习惯把自己居住的地方叫做“条城”,条城最大的街道叫做“条城街”。自己家的胡同根据姓氏叫做“王家胡同”、“高家胡同”等等。

第一次回到“条城”看望舅爷的阿宝是离开家乡25年以后的事情了。那一年,他忽然梦见了去世已经12年的老父亲,在梦中老父亲清晰的面容和深情的眼光,让阿宝久久难以平静。也不知道是父亲托梦的缘故,还是冥冥之中的一种亲情使然,阿宝春节回家探亲的时候忽然决定到“条城街”看望依然还健在的85岁的老舅爷。阿宝知道,父亲活着的时候跟舅爷的感情最好。

阿宝从来没有去过“条城”,阿宝的太爷们解放初期就从“条城”搬到了黄河以北的白银城,那是一座现代的工业城市,国家重型工业基地建在这里,三万多名来自东北、上海等地的工人以他们的工资收入带动了当地农民的经济收入,工人们每当发了工资以后,就会大量的消费各种农产品,周边的农民们在国家允许搞自由市场以后,纷纷把地里种的各种作物拿到白银市的几个市场区出售,换取工人们手中大把的钞票。阿宝的父母所在的农村是白银最靠城区的郊区,从地里拔下的萝卜,骑车5分钟就可以到市场区卖,转眼就会变成钱。父亲是个乡水委会的会计,母亲在家里务农,大哥受****的干扰,耽误了上学,后来恢复高考以后,成绩不好,也没考上大学,干脆报名学了拖拉机的驾驶本,贷款买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在副业队拉沙土挣钱。当时家里只有姐姐和阿宝还在念书。为了贴补家用,父母在自家园子里开始种植各种蔬菜,完全属于纯绿色无公害的有机蔬菜,每天晚上父亲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园子里拔菜,母亲和姐姐、阿宝就在园子边上把拔下来的韭菜、菠菜、小白菜、香菜、芹菜等等用麻绳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然后装在一个蛇皮袋子里,让父亲汽车去市场卖钱。一般情况下,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后,父亲就会捎着半袋子西瓜高兴的回家。而每当这个时候,就是全家最高兴的时候。母亲这时候早已做好了香喷喷的凉面,等着父亲和哥哥进家门以后,一盘鸡蛋炒韭菜、一盘辣椒炒茄子、一盘西红柿鸡蛋、外加父亲刚刚用卖菜挣的钱在市场上买的二两猪肉做成的炒肉片,就成了一家人的美味佳肴。

阿宝考上北京的大学后,毕业后留在首都工作,转眼已经25年过去了,回忆起小时候的情景,阿宝心里总是甜甜的,他永远都忘不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美好日子。如今,一切都变了,父亲早早的离世了,母亲在北京跟阿宝生活了五年多以后,实在不适应北京的气候,还是回到了大哥和姐姐身边。阿宝每年春节都要回家探亲,每次都会带着妻儿飞到兰州再由大哥来接他们回家。大哥是第一批学汽车驾驶本的司机,后来靠这门手艺在百货公司找到了工作,并把户口页转成城镇的了,结婚后,大哥、大嫂和两个侄子变成了城里人。姐姐大学毕业后也分配到了区政府工作,婚后的生活也很美满,如今外甥女都考上了大学。

世事变迁,一切恍如云烟。阿宝心中对家乡的感觉却越来越浓烈,虽然原先生活的村庄因为国家规划占地早已不存在了,村民们都搬迁上了小区,住上了楼房。但是阿宝却对家族的原籍地怀有强烈的情感,决心到父辈们生活的地方看一看。阿宝在网上找不到一条城,却搜到了“青城”,如今的青城已经是甘肃省古镇文化保护地了,那里的古建筑基本保持原貌,而大批的亲戚还都依然生活在这座黄河边的千年古镇上。

阿宝通过神州租车,在兰州机场就开始自驾游了。他委婉的劝阻大哥和姐姐不要辛苦的开车来接自己了,为了方便出行,他租好了一辆帕萨特轿车,准备带着母亲到处走一走,当然第一站就是“青城”。

青城在黄河南岸。

几十年过去了,从小到大生活在白银的阿宝居然一次都没有渡过黄河。

记得小时候在黄河北岸的渡口古称“金口”总是父亲和阿宝暂时分别的地方。父亲的姐姐,也就是阿宝的姑姑住在黄河北岸的蒋家湾,从金口沿黄河顺流而下大约十几里的地方就是蒋家湾。父亲总是带着阿宝先到蒋家湾,看望一下姐姐一家人,顺便把阿宝留在姑姑身边,然后自己再走回金口,乘羊皮筏子南渡到青城。那里是郝家祖宅所在地,大批的亲人还都生活在那里,属于父亲的娘家。当然,阿宝只知道父亲要去看望的是两个舅爷。

父亲不带阿宝去的理由很简单,处于中国父母对孩子最爱护的一种方式,父亲担心危险的羊皮筏子一旦出了情况,不至于把阿宝搭上。可是,在阿宝幼小的心灵里却同样担心父亲的安危。每当父亲离开自己去青城的两天里,阿宝在姑姑家总是闷闷不乐,直到父亲终于来接自己的时候,阿宝才会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有说有笑,完全恢复状态。

金口所在的地方属于水川,历史上曾经是“北武当”的一处修炼之所,现在依然保留了古迹建筑,属于当地的一处旅游景点。

阿宝对于黄河的概念就是金口渡口和蒋家湾黄河。

那个时候对于黄河南岸高高的南山总是令阿宝神往。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阿宝开始读书,过年跟父亲去蒋家湾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直到阿宝考上大学,留在北京工作,就更没有机会去了。2004年父亲病逝,阿宝从此再也没有想起过要过黄河去青城。

而这次,阿宝心中的青城梦却一直萦绕在思绪之中,或许是对父亲的怀念吧,阿宝决定这次一定要去一趟青城,替父亲看望一下已经80多岁的舅爷,也算是圆自己多年的一个夙愿吧。

说起父亲的过世,总是阿宝心中最大的一块痛。刚刚64岁的父亲就匆匆的走了,阿宝当年才32岁,一切都还在奋斗之中,却经受了痛失亲人的痛苦。当阿宝在北京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的时候,阿宝总是有一种无比难过的心情。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父亲,连一天好日子都没来得及过上就离开了这个世界,阿宝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这种失去父亲的悲伤。虽然母亲总算跟自己在北京生活了几年,但是毕竟北京只有自己,家里还有姐姐和大哥,还有亲族和亲戚,母亲在北京总觉得说话的人太少,为了避免母亲国语孤独,姐姐还是把母亲接回了老家。阿宝于是每年都要回到家里探亲,经常还要打电话跟母亲沟通,也算是心中的一种安慰吧。

这次阿宝一回到家里,就更母亲说好了第二天去青城的安排。

母亲多年来一直没有提及过这事,这回阿宝这样做了,母亲才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让阿宝觉得惭愧的话。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去看望尕阿舅了,没想到你能想到这一点,我明天跟你们一起去,这样做是对的。”

人生有时候恰恰就是这样,大哥和姐姐一直在白银,却总是被生活琐事所累,总也没有机会想起来去串门。倒是阿宝远道而来,大把的时间可以随意支配,反而能够做到去一趟青城。不巧的是大哥第二天要去兰州,不能一起去。

大年初三,阿宝和老婆、儿子、姐姐、外甥女陪母亲分乘两辆车一早就出发了。姐姐刚买车不久,长途基本上没怎么跑过,阿宝开车在前面带道,姐姐在后面跟着。

白银的地势要高于水川,一路上都是下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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