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哒…”
寂静中，药桶里清澈的热水突然波动了一下，随着第一滴殷红的血液进入清水中，清水慢慢变成了血红色。
而随着鲜血的落下，原本安静的清水猛然间宛如沸腾了起来一般，一个个带着淡淡血色的水泡从水面上升起，然后在韩旭的身体周围炸裂而开。
一丝丝淡红色的液体四散而开，最后宛如有着灵智一般，缠绕着韩旭的身体，并顺着其毛孔飞快的钻了进去。
就在这些淡红色液体进入韩旭身体时，韩烈再次拿起一味赤红色的药材投入其中，那是一条上百年份的赤血参，随着赤血参投入到血水中，桶内血水的沸腾变得更加猛烈起来。
“呼呼……”韩旭大口地喘着气，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练功身体上所受的伤，以及肌肉强烈运动所引发的酸痛，之前一直没太在意还不觉得有什么大碍。
如今一回神，再加上血水中药性的催发，那疼痛感顿时涌来，让得韩旭不由龇牙咧嘴了一番，这实在是太他妈痛了。
随着血水的沸腾，韩旭浑身的肌肉仿佛受到了猛烈的压缩，身体不自觉地抖动着。
他紧闭着双目，默默忍受着，汗水宛如潮水般密密麻麻的涌现而出，随后又汇聚在一起，滴滴答答的尽数掉进血水中。
浓密的细汗带着一点点几乎不可闻的黑色杂质，而在这些带着一点点黑色杂质般的汗水渗透出身体时，韩旭的筋骨发出了嘶嘶的声响，健硕的肌肉开始紧密地收缩着。
那种感觉，就如同膨胀的海绵被狠狠扭了一把一般，将其中的水分给尽数挤了出去，使得筋肉变得更加紧凑了一些。
血水的沸腾，也并没有持续太久，约莫十来分钟后，便已然逐渐的淡去，而也就在血水安静下来时，韩旭的身子也停止了颤抖，随即猛的睁开双眼，用手拂去了脸上细汗，而后口中呼出一声：“好爽！”
风雨过后，彩虹天降；痛苦之后，舒爽自来。
韩旭每一次药浴完之后，都会感觉精神变得格外的舒适与凝聚，痛苦总是会让人从混沌之中醒来，只是醒来后的时机，会决定结果是喜剧还是悲剧。
韩旭伸了伸懒腰，身体慢慢松懈下来，一股疲惫，顿时从身子骨之中逃了出来，一种舒适，从空气中跑到了身子里。
“臭小子，知道爽了吧！”韩烈嬉笑道。
虽然韩烈这样说着，可在韩旭药浴的过程中，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他对于这个意志坚韧的孙子十分满意，同时也对韩旭承受的痛苦感到心疼，直到此刻韩烈自己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啊，知道了，怎么，老头子你羡慕了么？”韩旭嘻嘻道。
“是呀，老爷子可没有这个福气呀！”韩烈借话打话地道。
韩旭没有继续扯皮，感受了一下身体，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后化为一叹。
“臭小子，你这么小干嘛老叹气，搞得跟个老古董似的。”韩烈埋怨道。
“嗯。”韩旭似乎没听到韩烈的话，敷衍地答道。
韩烈怔了怔，看了看出神的韩旭，他知道韩旭心中所想，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想了半天也没有结果，不由也化作了一叹。
“药浴的效果越来越差了呢，现在起的作用真的很小呢。”韩旭愣愣地说道。
“是呀，到了后天九重，效用越来越小了。”韩烈回答道。
韩旭没有接着说话，老爷子也没有再说话，一种平衡的沉默贸然出现在两人之间。
“老头子，你说，后天十重，真的存在么？”韩旭双目望向远方，嘴里喃喃道，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啊，存在吧，或许。”韩烈说话声音很小，特别是最后两个字，说完他也歪起头，望向了别处，不敢让两人的目光有所接触。
“后天九重仅仅是小圆满咯。”韩旭接着道。
“啊，仅仅是小圆满。”韩烈回应道。
“不是真正的圆满？”韩旭继续道。
“啊，不是真正的圆满。”韩烈也继续附和着。
“好的，我一定会达到后天十重天大圆满之境的。”韩旭回过神，右手握成拳头，敲击在左手掌心之上，好像突然才有了这样的一个点子。
“怎么了，你不信？”韩旭见爷爷没说话，不由追加了一句。
“没有，我相信。”韩烈怔怔地说道。
“真的？”韩旭追问着说道。
“真的。”韩烈答得很快，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像是机械般固定的发生，好像事前已经录制好了这句话。
“那我就安心了。”韩旭笑道，驱赶着沉闷的气氛。
“如果…”韩烈喃喃道，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又很难轻松的说出口。
“嗯？”韩旭有些疑惑，把目光汇聚在了老爷子的脸上。
“我是说如果的话…”韩烈怔怔地说道，话语呼之欲出，却偏偏说道一半就卡壳，看着老爷子面无表情的脸，任谁也不清楚他真正在想些什么。
“嗯？”韩旭更加疑惑了，愣愣地问着，他试图从老爷子脸上去发现一些什么，可惜却一无所获。
“我是说万一，真的有如果的话…”韩烈继续强调着，似乎要说出很重要的话。
“如果的话…”韩旭依旧一无所获，只好顺着老爷子的话引导。
“十八岁之前，如果十八岁之前没有…”韩烈喃喃道，他这次说了很多，韩旭也彻底明白了什么意思。
“就直接晋入先天，好吗？”韩烈试着询问，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
“我一定会达到后天十重的，爷爷你放心好了。”韩旭直接道，而且这次没有叫老头子，喊了爷爷。
“如果十八岁之前，仍然无法到达后天十重的话，就直接晋入先天之境，不要停留，答应我！”韩烈认真地道。
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而且不再是询问，他的语气严肃，带着不可置否。
然后他用双目严肃的凝视着韩旭，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他的双目泛着冷光，认真又严肃，不给韩旭反驳的机会。
韩烈从来都不是一个含蓄委婉的人，他不羁放荡，潇洒自由，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从来没有过这么扭捏的时候，就连当年追求韩旭的奶奶宋慧欣的时候，都没有过这么扭捏。
事关修炼，又因为是韩烈一手铸成的，是因为他告诉韩旭可能有着后天十重，他一手调教孙子，希望其达到这个境界的，可以说，如果韩旭永远都无法进入第十重的话，那么责任就都在韩烈身上了，于是他就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而且他深知韩旭的执拗，因此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修炼之事，不可儿戏，在后天九重境界停留过久，是会消耗掉一个人的天赋的，资质再好，在后天境界停留数年，错过修炼最好的时机，也有可能变成一堆废渣的，所以他需要韩旭肯定的回答，他知道，一旦韩旭答应了，就不会反悔，更不会违约。
“那我会在十八岁之前晋入后天十重天，并达到先天之境，一定。”韩旭没有回避老爷子目光，坚定地道。
“不成功，便成仁，成王败寇，一把剑尚如此，更何况人，我一定会达到后天十重大圆满之境的。”韩旭目光坚定，对视着韩烈的目光，没有一丝的畏惧。
韩烈当然知道他说的一把剑是什么，刚才炼制的斩玄剑历经雷劫，破境进阶，不成功，便成仁。韩烈对韩旭坚定的信念感觉既欣慰，又有些担心，他甚至对自己当年的决定产生了一丝丝懊悔的情绪，无奈只好微微一叹。
“爷爷，你不相信么？”韩旭见韩烈又没有说话，还叹息了一声，于是试探地问道。
“不，我相信，”韩烈喃喃道，“但如果…”
“我知道。”韩旭打断回答道。
“我相信。”韩烈说道。
“我知道。”韩旭继续坚定地道。
韩烈看了看韩旭，看到他稚气未退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知道只好这样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到韩旭的坚定以及信心，他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已然没有当年的冲劲了，然后只见他怔怔地想得出神，而后又一扫脸上阴霾，嘴角重新地挂上了笑意。
韩旭见老爷子如此，心里也十分的开心，他知道老爷子想通了，接下来就看自己的了，这个事情上就算老爷子很强，也无法给予韩旭帮助。
“今天下午你萧大叔让你去他家一趟，他有事和你说。”韩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韩旭一回来老爷子一直在忙，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嗯，我去冲洗一下马上过去。”韩旭回答道。
“哼，就你小子泡得爽，还不快去洗洗，臭死了。”韩烈又恢复了本色，连忙催促道。
“是是。”韩旭懒懒地道，老爷子一说他才发现了，确实是有点臭，说完他便拿起衣服想要走了。
最后走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再次问道：“真的相信么？”
“嗯，我相信。”韩烈目光坚定道。还不忘了补充一句：“快给我滚。”
“嘻嘻…”韩旭听到答案笑嘻嘻地离开了，这是他发自内心的笑容。
“相信么，哼，真是会找麻烦的臭小子，”韩烈喃喃道，“你可是我最为自豪的孙子呢。”
韩烈望向远方，想起以前种种，他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想着想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