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与傅宇琛相处的还算融洽,有些事情,只要自己不过于深究,顺其自然,还是可以愉悦的。
傅宇琛话不多,适时的关心和体贴还是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感动。
例如就算他再忙,每天都会抽空给我一个电话,问问母亲和可可的情况。
又或者加班再晚,也会赶来与我吃顿宵夜,聊些家常。
虽然我们依旧没有亲吻,他也未开口留宿我。
但是能这样细水长流下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自己已然早过了那你浓我浓,轰轰烈烈的年纪了。
与宇琛的关系算是尘埃落定,自己也该对俊辰上些心了。
既然傅宇琛那么希望他能康复,我也应当尽自己所能。
他的心愿,自然,也是我的。
一日,傅宇琛得空,我们相约一起去看望俊辰。
我顺便带上了他的那本日记。
从拿到它起,我并未真正细读过。虽然知道俊辰的初衷,但是一想到日记的作者是个大男人,总会觉得有些别扭。
站在矮平房的门前,我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其实不过才几天未见,我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想看到俊辰心情也越加迫切起来。
随着傅宇琛走进门,坐在椅子上的俊辰猛然站了起来.目不旁视,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看到他,一阵欣喜,刚想上前,忽然意识到身边的傅宇琛,两脚仿佛生了根般定在原地,局促起来。
俊辰见状,原本雀跃的神色蓦然变暗,眸中波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
我依然直挺挺地站着。
这时,才有机会细看起那方的俊辰。
浓眉大眼,器宇轩昂。人似乎比傅宇琛还高一点,可能是这些年生病的缘故,显得略瘦,但是从他的骨架来看,不难看出以前的身材比例应当是非常好的。
果然秀色可餐,晓晓不愧为名副其实的狼女。
我的眼神渐渐暧昧起来。
那边的俊辰忽然眉峰一挑,我惊得连忙低下头。
这人的眼睛会说话,与晏晏倒是般配!
我忽然庆幸起来,还好这家伙病着,不然真不知道要祸害了多少纯情少女。
傅宇琛并未注意到我们之间的暗潮涌动,正与一旁的助医交谈着。
“情况如何?”傅宇琛开口。
“还算稳定,清醒的时间已远远长过以往,情绪也算平稳,只是……”医助未再说下去。
“只是什么?”傅宇琛追问。
“只是……”医助吞吞吐吐。
我虽然脸对着那边的俊辰,却竖着耳朵留心这边的对话,久等不到医助的回答,生了疑,别过脸来想看个究竟,正巧与他投射过来的目光撞个正着,一副探究的神色。
“只是什么?”傅宇琛拔高了声音。
医助一震,立马收回视线,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只是他整天只说一句话。”
说到这,又没了下文。
“说什么?”傅宇琛不耐烦起来。
“他只问晏……,哦,是麦小姐什么时候来?”医助越说越小声。说完后,大气也不敢喘一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傅宇琛的反应。
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全名,只当晏晏是我的小名。
从医助的表现来看,他们应当已经知道了我与傅宇琛的关系。
自己的病患整天惦念着自己女友,叫旁人看来,的确不太光彩。
傅宇琛听后并未表态,拿起病例继续询问,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却倍感内疚,自己只顾着与傅宇琛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竟把真正需要自己的人抛之脑后。
“俊辰哥哥,我来看你了。”我笑着走了过去。
俊辰立马迎上来。
我抢先一步拉住他的手,俊辰面露喜色,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
我拉他坐下后,就再也没话可说。
实则,我对他和晏晏的过往一无所知,只透过乔乔知道了他在留学的少许情况。
其他的,真的一概不知。
我实在没什么能说,只能保持笑容看着他。
俊辰也不慌不忙地盯着我,我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脸都快笑僵了,俊辰略显出疲态,我忙扶他去床上休息。
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这才觉得眼睛生疼。
傅宇琛一直在忙,并没来干涉我们。
我拿出了日记本,翻到第二页,便看到了如下的句子:
‘一直以来,以为自己的世界是灰色的,直到你的出现,我才知道,原来我的人生还可以有色彩。’
就这样一句话,让我越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还好他没清醒着。
我继续看了下去。
‘今天是母亲过世一周年忌,父亲居然没有准时出现。
其实对于母亲的离世,我并没有太大的伤感,不是我铁石心肠。只是,从我懂事开始,父母亲给我的概念就相当模糊。
他们总是争吵不休,最厉害的一次,父亲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还动手打了母亲。这次以后,他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
记忆中,父亲总是忙着应酬。而母亲呢,总是追着他,究竟在追些什么,我便不得而知了。
直到最近,我才断断续续从下人的议论中得知,原来是父亲在外面有了别人。
今天正好也是那个人的一周年忌日,竟然是和母亲同一天去世?真的相当奇怪!
“他来了!”整屋的宁静被小姨尖锐的叫声划破。
外婆闻声连忙站起来,在众人的簇拥下,颤颤巍巍地走到父亲面前。
“啪”一记清脆的响声,外婆狠狠一巴掌撂在父亲的脸上。
“你还知道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把淑兰还给我,还给我!”
外婆老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全场最痛苦伤心的莫过于她了。
父亲不躲不避,硬生生得受了这一巴掌,沉着脸不说一句话。
两个舅舅见状,来了气,上前劈头盖脑地就对着父亲一顿打。
父亲并没有还手,一阵推推搡搡后,父亲连着拐杖一起倒在了地上。
一年前,父亲出了事故,断了一条腿。
舅舅们并未解气,又是一番拳打脚踢,就连小姨也加入了。
在我身旁的舒儿,吓得大哭起来。
我只是搂着她频频安慰,至于眼前的事情,我并不想介入。
忽然,莫叔出现在门口,而在他身后竟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小女孩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先满是好奇地环视了下周围,待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好奇的神色立马褪去,惊恐之色油然而生。
“不许打我妈妈,不许打我妈妈!”一边嚷着一边奔跑了过去,一把拽住了小姨的衣角。
“走开!”小姨正在气头上,一甩手。
小女孩应声倒地。
“是你?”小姨感觉到旁边有人,回过头,在看清了地上的人后,目露凶光。
“来的正好!”小姨拉住小女孩的衣领,一把提了起来,正预备摔出去。
“淑萍,你胆敢动她,我要你生不如死!”父亲厉声道。
小姨一震,呆在了原地。
就在小姨发愣之际,女孩猛的挣脱了出来,跌撞撞来到了母亲的祭台前。
“你这个坏女人,还我妈吗,还我妈妈!”女孩冲着母亲的遗像大叫起来,眼里充满仇恨,伸手拉住了台布的衣角,用力一扯,祭品纷纷摔落下来。
小姨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又一把拽起她,伸手便要打。
不知为何,正在祭台旁的我,撇下舒儿,蓦然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小姨预备落下去的手。
“俊辰?”小姨吃惊不小。
我一把拉过小女孩,把她护在身后。
“俊辰,你……!”小姨气得脸色发青。
“着火了,着火了.”旁人忽然大叫起来。
倒在地上的蜡烛点着了帷幔,火苗一下窜了上去。
四下大乱,大家纷纷救火。
外婆则在一旁我儿我儿的哭唤起来。
我全然不理会身边的事情,只是担心着身后的小女孩会害怕,立马转过身去。
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刹那撞进了我的心房。
而此刻这双眼睛噙着眼泪,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在听到着火的叫声后,女孩立马尖叫起来,顿下了身。
“火……火……好热呀……好热。”
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我心中钝痛,抱起女孩,全然不顾地跑了出去。
“俊辰!俊辰!”小姨在身后大叫。
“真不想到,竟然和他父亲一个样子,全被狐媚子迷了心窍。
姐姐呀!你当真命苦,养了这么一只白眼狼。”舅舅在一边唉声叹气道。
晏晏,你还记得吗?那个女孩便是你。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五岁,我十岁。
我从来不相信命,直到你的出现,我才深深知晓什么叫做命中注定。’
“十岁?看来,家庭不美满的孩子的确容易早熟!”我心里感慨万千。
“狐媚子……?”我喃喃自语起来。
“谁再说晏晏是狐媚子。”俊辰不知道何时醒转,勃然大怒,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谁再说,我叫谁好看!”
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那边的医助想要过来,被傅宇琛一个眼神制止住。
“好好好,没有狐媚子,你的晏晏怎么会是狐媚子。”我似哄孩子般地上前拍着他。
俊辰闻言转过脸来,一脸莫名地说道,“你不就是晏晏?”
“好!我就是你的晏晏。”我上去搂他,却被他反手一拉,紧紧搂在了怀里。
镜中的傅宇琛从头至尾,静静地看着一切,眼中似有东西在闪烁,悲喜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