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小池把水端来,秋歌忙把茶泡好,端与黛玉三人吃。
香菱笑道,“此时妹妹又该如何说?”
黛玉知香菱所指乃系水溶待她如何好之事,恨得要掐香菱。
香菱笑道,“好妹妹,休要着恼,若姐姐说的不是实话,妹妹打我,我便是站着叫妹妹打。可姐姐说的是大实话,妹妹如此可就于理不通了。”
黛玉恼道,“我不搭理姐姐,姐姐越发来了兴致。”站起身,追着要打香菱。
香菱见黛玉真个恼了,越性说道,“姐姐有幸入住戴溶府,是承妹妹的情,妹妹入住戴溶府,可就.....”余话不需出口,黛玉早已羞得满脸通红,怒道,“好姐姐,你倒不要被我逮着。”
香菱笑道,“好妹妹,你倒是先抓着我在发狠话不迟。”一个闪身,不其然和端着点心的喜雨撞在了一起。
黛玉撑不住笑道,“阿弥陀佛,叫你满嘴里嚼蛆,可谓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见香菱跌跤,慌的喜雨忙把托盘仍在地上,把香菱扶了起来,一边又跪在地上认错。
黛玉笑道,“与你无关,快起来,”一边把喜雨拉扯起来,一边帮香菱拢了拢凌乱的头发。
香菱挥开黛玉的手,闷声不吭的坐着。
黛玉指着香菱说道,“水溶,你瞧她,原是她自己跌跤,倒怨在我头上。”
水溶笑说,“黛玉原也有错。”
香菱笑道,“王爷最是公道。”
黛玉笑说,“合着你们见我好欺负,一起欺负我呢!”说的二人都笑了。
香菱啐道,“就你这张伶俐嘴,谁还能欺负你不成?你倒不欺负别人,我就阿弥陀佛了。”扭身对水溶说道,“王爷不知妹妹在贾府是何种为人处事,那宝兄弟并未得罪妹妹,妹妹每逢见着他,必是摆着张臭脸;这幅臭脸色,也不知是摆给宝兄弟看,还是嫌我碍眼,故意借着宝兄弟的缘由,摆给我看呢!”一番话,说的黛玉又气又笑又恼又不好发作。
香菱接着道,“好在宝兄弟性子随和,并未放在心上。倘或是我,早就不搭理妹妹。更别提每得空闲之时,便来给妹妹聊天解乏。”
水溶听罢,自存一番心思。并不搭言,只望着黛玉。
黛玉有话只不好言,恼道,“我们这样年岁,我倒也罢了,姐姐如今及竿年龄,和那宝兄弟成日间厮闹,况院子里人多嘴杂,那些那丫头婆子小厮们,无事也要编排宝兄弟到老爷跟前说事。姐姐如今倒怨起我来了。”
香菱道,“妹妹说的极是,姐姐很看不过意妹妹的行为,倒未想到这层。本要借王爷劝慰妹妹一番,倒是我俗了。”
黛玉笑道,“你才发现?阿弥陀佛,可怜我再三提醒姐姐。原以为姐姐是心知肚明,倒不想是我一厢情愿了。”
香菱听闻,撑不住笑了。水溶亦珉唇而笑,痴痴的望着黛玉。
黛玉擦觉到水溶的目光,扭过头不吱声。
香菱亦捂唇偷笑,在要打趣黛玉,怕黛玉真个恼了。虽有意撮合,少不得日后慢慢从中调和,急了倒要坏事。
三人笑闹一会,黛玉恋恋不舍的望着戴溶府,惆怅道,“可惜我今日便要回贾府,倘或在戴溶府住上几日,那便是极好的。”
水溶笑道,“这有何难?黛玉只管安心住下,一切事物我自会安排妥当。”
香菱把手划腮羞着黛玉,促狭道,“妹妹如今倒不要承王爷的人情。”
黛玉怒极而笑,道,“姐姐越发来了兴致。”
水溶笑看着黛玉嗔怒的模样,又和往日不同,别有一番风韵。
黛玉羞得满脸通红,跺了跺脚,娇羞的往房里跑去。惹得香菱越性大笑了起来。
及至夜间,水溶依依不舍,犹不肯走。
黛玉再三下逐客令,水溶再不好赖着不走。
临走之时,黛玉千叮咛万嘱咐,叫水溶休要忘记修书一封告知史太君她不回贾府之事。
水溶满口答应,回府所做第一件事便是修书一封贾府。
夜间躺在床上,黛玉和香菱皆认为秋歌是四个丫头里最为出挑的。为人处事和一般女子又大不相同。做事干净利落,且有一股英姿豪迈之气。
二人又闲话了一会,自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便有王府的小厮来报,说‘王爷有事耽搁,只怕今天来不了了。’对仆妇和丫头们说,“你们需尽心尽力的服侍姑娘,倘或姑娘有个什么不快,我家主子饶不了你们。”告辞黛玉,便扬长而去。
其中叫李氏的仆妇,见黛玉和香菱是年轻姑娘,个性又好,趁无人之时,便悄悄的敲了敲黛玉的房门。
时间正直中午,黛玉困倦的不行,香菱隔着门喊道,“门外是谁?”
李氏回道,“姑娘,是我。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姑娘允许我进来说话。”
黛玉和香菱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黛玉便说道,“推门进来罢。”
李氏站在门外,听到黛玉发话,得了特赦令似的就把门打了开来。
走至里间,李氏见黛玉和香菱俱歪着,先是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复才慢慢说道,“原本不该这时候打扰姑娘午睡,我也知道我这个要求不合情理。然我想姑娘们是个心地善良的主子,俗语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这才厚着脸皮,来求姑娘们同意。”
黛玉不知李氏的要求是什么,也不好插嘴的,和香菱静静的听张氏娓娓道来。
“我家未曾落魄之前,虽不如姑娘这样荣华富贵,小日子倒也还过得去。可恨我家汉子,被一群猪朋狐友勾搭,染上了赌博这个恶习。不但把家财输个精光,就是我现在为奴为婢,亦不是情愿的。如今我倒也就罢了,苟延残喘的活着。可怜我那女儿,长的眉清目秀。她爹把家里一应能卖的俱都变卖了,如今只剩她还值几个钱。那些讨债鬼又催得紧,我所有的银子全都给了他,也不够填补漏洞的。我那可怜的儿,眼看着就要被她猪狗不如的爹卖进烟花之地,一世卖笑为生,我这个当娘的,可于心何忍!所以这才厚着脸皮,求姑娘发发善心,好歹把我女儿买了来。我和我女儿,愿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的恩情。”
香菱听毕,满面忧伤之色。
黛玉见张氏一番话似有触动香菱心中之痛。况那烟花之地岂是清白女子入得的?便要将张氏的女儿买回来。只是眼下她的银子皆放在贾府,水溶给她们买办这样大的房产,银子还未给他,此事是断断不能再麻烦水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