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米纳的说法太笼统了,阿汐塔完全无法信服,谁会凭感觉搭上性命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更何况在这个时代。
“看这个,罗斯划得。”
努米纳指了指右眼的伤疤。
“你这人真够性情的。”
阿汐塔以为这人不过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性情汉子,可他哈哈一笑摇了摇头。
“你能这么评价我很高兴,可你想过没有,我与罗斯同为一个军队的军官,为什么他会伤我。”
阿汐塔突然醒悟,自己真没注意到这点。
“为什么?”
努米纳将上衣伸展铺平放在船面上晾着,光着上身坐在船头,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阿汐塔也坐过来。
“你觉得我多大?”
待阿汐塔坐下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三十?”
他摇了摇头,没想到在别人看起来自己是这么老。
“我和弗力丝同岁,今年十九。”
阿汐塔完全不相信,这个看起来饱经沧桑的人竟不满二十,只不过比自己大一点罢了。
“哈哈,不是你的审美有问题,这是事实。”
他豪爽的拍着阿汐塔的肩膀,不论是容貌还是这种气质他都十分的成熟。
“我啊,十六岁就参军了,为了弗力丝。”
“喜欢她?”
“呵呵。”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笑带过,看了看船舱里没有精神的弗力丝打开了话匣,
“我和她是邻居,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在一起自己都忘了。我几乎成为她家的常客,她的妈妈很好,很善良又心灵手巧的一个女人。我们那里很穷,穷乡僻壤的地方身强力壮的男人都去打工了,我有一个哥哥,身体很瘦弱。所以我爸爸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努米纳(传说宙斯身边的人,有力量、意志的意思),希望我长大后能够努力改变家庭状况,多么朴实的想法。”
其实说的情况和阿汐塔斯库尔德两人很相似,不过阿汐塔他们家庭条件说不上富裕也算不上很穷。
“那个时候我的衣服都是弗力丝母亲给做的,该怎么说呢,我母亲也很能干,父亲不在家他总能一个人照料一个偌大的菜园,浇水施肥从来不需要找别人帮忙,唯独不会做衣服。如果不是弗力丝母亲我可能一直光着屁股。”
他沉了一口气,好似在回味那段时光。
“那年,弗力丝十岁生日,我如同往年一样去山上采了好多野花做礼物,回来之后我发现弗力丝家门外停满了车,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守在门口。先从小到大在那么一个小山村中我没见过这种阵势,我害怕了,不敢靠近。这是弗力丝跑了出来,抓着我的手兴奋的说:我爸爸来了,原来他是元首哦。看着她的笑脸我突然觉得她离自己好远,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者,自己永远也追不上她。我不知道是因为不甘心还是嫉妒,我甩开她的手把花扔在地上跑回了家。那天我一直没有出门,在自己破烂的小床上蜷缩着。”
“后来呢?”
阿汐塔能感觉的到,努米纳说的不像是假话。虽然是刚刚认识,也见识过他的花言巧语,可他和弗力丝之间绝对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这段故事可信度很高。
“后来,到了傍晚我母亲和哥哥从田地里回来,放下锄头的第一句话就是:玛丽娜真可怜。玛丽娜是弗力丝母亲的名字,我感到很好奇,追问母亲时,她只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就去做饭了。天黑了,我依旧蹲在床上,心里思量着那句话,外面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我知道那群人走了。这时候我听到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开门后我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弗力丝,她哽咽的和我说:那群人好可怕,她们打了我妈妈。我一直忘不了弗力丝那时的眼神,那不单单是恐惧,还有着强烈的失落感。”
努米纳闭着眼睛,应该是在脑海中重现那时的场景。周围很静,没有海鸟的鸣啭,也没有鱼儿跃水而出,静的简直让人发困,这艘船宛如霄汉中落下的一片叶子,微不足道,甚至荡不起一片涟漪。
过了好久他都没有出声,仿佛融入了这个地方,阿汐塔一度以为他睡着了,刚准备起身他又开始述说这个不算久远的故事。
“我去了弗力丝的家,原本就简陋的屋子里现在一片狼藉,仅有的几副家具被打烂,粮食撒的到处都是,就像是诸神黄昏后破烂的世界,感觉不到一丝生机。弗力丝的母亲脸上有一块块的淤青,嘴角也流着血。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父亲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女儿,是她母亲不久前写信告诉他的。”
“你把这些告诉他干什么?”
这个时候,弗力丝走了出来,斯库尔德还在船舱内睡觉,毕竟身上有伤需要休养。
弗力丝不客气的坐在努米纳的衣服上,不知道她从那里开始听的,也许全部都听到了,这艘船很小,长度不过十米。
“告诉他吧,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了,彼此了解点没什么不好。”
“有什么好的,回到大陆我可不想继续和他们在一起,只不过同路而已。”
弗力丝对努米纳的态度和阿汐塔完全不同,语气也要恶劣一些,可若不是亲密的人也不会这么随便。
说是如此,可她沉思了一会还是决定开口:
“我母亲出身于一个富裕的家庭,她在学校认识了我的父亲。而我父亲是一个高官的儿子,他们两个曾经十分相爱,母亲说那个时候的父亲十分温柔,她陷得很深无法自拔。可父亲家里早已为他安排了亲事,与当时元首的女儿结了婚,即使是父亲结了婚母亲依旧与他保持着亲密的关系,直至被发现。”
好一桩情牵梦绕的爱情故事,阿汐塔感叹着。
“受母亲的连累,公司破产了,祖父母大病一场双双离世,而母亲也被赶出了原本居住的城市到了一个小山村中。从我出生以后母亲从未提及任何关于父亲的事,直到我十岁生日的时候,她给父亲写了一封信。那个时候父亲刚刚当上元首,母亲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回去了,可想的太简单了。父亲能有这个地位当然和他的岳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还不过是一个站在台前的傀儡,没有忠诚自己的不下,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实力。而这封信不幸落入了他妻子的手里,岳父自然很生气扬言要废了他。父亲很害怕,恳求再给他一次机会,所以就有了努米纳说的那些事。”
可能是想到了母亲,弗力丝哽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