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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夹镜有劫 上

烛火摇曳,灯火妖冶。楼船仿佛一头扎进星河,周遭群星或亮。一口轻风吹来,烛火倾伏则众火亮亦是倾伏。

一舸航渡天汉,夹道尽是灿漫。夜来灯烛轻燃,朝去日升重绽。怪不得卿子衿如此推崇夹镜峡。

“虽说没得子衿彻夜不寐般地惦记那般着魔,可真是看到,亦不得不承认自然之鬼斧神工。古人法天、法地、法自然,诚不欺也。”楚湘宓感慨道,“即便吾辈修道乃是逆天而行,也不得不认可自然是奇伟超然。”

“湘宓姐姐说的极是,红尘阁‘诸生’剑法即取诸生无穷之意,时刻警醒门下多加留意,自然之瑰丽奇伟自是多加放在心上。”忘情左手腕一转,玄湖滚下变大,“道常在,人常取。秉心而得,周流而求。”说罢就准备喝酒,却被香若秀一把夺了过去。

“今儿就别喝了,昨晚喝那多还没够么,多喝无益。”香若秀抓着玄湖的红绳一转,就将它缠绕在小手臂上,显是铁了心不准忘情喝酒。

“少喝点的确好,让夏叔抓到又是一番编排嘲弄。虽说都是无中生有,可总是烦他如蝇嗡不绝。”玉雅清挥了挥红袖,两腿换作另一边斜着。

“酒后吐真言,莫不最假之话,拾着台阶而下罢了。愁绪难填之时,不若随风赋歌,聊以宣情回志。”楚湘宓的凤簪上碎羽轻响,凤尾摇曳,“尤其在酒醉之后,都是丑态百出。以后心烦之时可陪姐姐一起踏足湖上,听风消愁。”

忘情抱拳谢过楚湘宓之心意拳拳,也待这时,卿子衿喃喃自语:“快到云桥了。”

“云桥?”

“忘情你不知道么?也对,你连夹镜峡都不甚熟悉,定不知云桥。它是夹镜峡中桥的总称,全是自然之工成。”玉雅清替卿子衿解释道,那妮子又痴傻起来,呆呆地望着夹镜峡的如镜的岩壁。

“云桥有三座,相隔不过一里。整个夹镜峡就这三座桥,而且俱是天然形成。”楚湘宓稍加补充。

“云桥上石岩奇绝,自成云卷云舒貌,兼且自然连接峡谷两岸,故得名‘云桥’。”香若秀亦作补充,“子衿说快到了,那就快到了。她可是将整个夹镜峡装进了心里呢。”

“这个弯一转就看得到了。”

卿子衿一说完,大家就不再言语。随着弯一过,忘情就看到远远地横着一个如拱门之桥,桥身厚实,其下一道圆弧奥妙浑然,圆弧其上石岩天然凸隐,自成云貌。星河其上,山拔其后,水流其下,船行其前,好生大气,一下就摄住人之心魄。

楼船稳稳直直地朝着云桥驶去,大家更能端详这座天然之桥。

线条玄妙,一勒一勾一回,一浅一深一片,就这么描出了云卷之貌,将云桥之高又拔得更高,如云托桥,横贯天崭。

“忘情,你没发现这和你的有个法门很像么?”犹豫看过多次的缘故,香若秀比较有闲暇,不如忘情那般被云桥所吸引。

“秀姐,你说这个云桥?”

“是啊,就是脚下驾出卷云的那个法门啊。”

“你说的是‘红尘滚滚’吧……对哦,哈哈,和‘月下曲水’一样来着,看来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道用‘月下曲水’来改良招式法门的发力,却未曾想过用到这辅助之法上。”忘情侧过身子笑着,“真是谢谢秀姐了,这样一来,法门又生了变化。全赖姐姐一句话啊。”

“哪有,大家是朋友嘛,没什么的。”香若秀亦是笑着说道。

这时,玉雅清做了个“嘘”的动作,两人就不再言语。楼船这时驶到第一座云桥之下,六人俱是抬头,其上垂着参差不齐的岩石,起起伏伏蔚然有趣,就像倒置的山河一般,这儿突起个山峰,那儿围出个平野。

其上山河绵延而过,其下水流泛泛而东。楼船不消几刻就过了这座云桥,借着月色于两岸烛光,大家又看到了第二座云桥。

“咦,不对,不对。”卿子衿依旧糯糯地说,可多了份疑惑,“这第二座云桥的弧线厚了一点,怎会这样?”

“子衿你不会看错了吧,感觉没区别啊。”楚湘宓说道。

“不会的,我的感觉没错,是厚了点,多出了一部分。”卿子衿肯定地说着,灯芯一道光线往云桥打去,桥身下依旧是灰岩一片,云卷成团。

“看吧,都是石头。”楚湘宓说道。

忘情眉头一皱,手往胸口吊坠上一按,拿出了归兮。香若秀几女都诧异地看过来。

“是有情况,我的‘心通’提醒我,那儿躲着人。”忘情肯定地说,“地藏”裹着斑驳土黄布的脸就从他手臂上冒出来,拖着黑色烟尾。

“又出了个新的‘心通’?”楚湘宓诧异地说,尔后仔细看着香若秀,似乎想从她这儿得到答案,“那晚观战之时不是还只有四个么?”

“正是那场切磋后的所得。”忘情紧了紧归兮,“我说姐姐们,你们一点都不紧张么?”

“怕什么,我们这儿可有高手坐镇,不怕这些宵小。”楚湘宓毫不在意。

一个沉厚的声音忽地响在众人耳边,就像从土里冒出来一般。

“这就是粉骨道与红尘阁的区别么……怪不得他们是绝世,我们只是一般而已。总不是什么事儿都让我们帮你们兜下吧,今次你们就自行应付。”

众女终是脸露愁容。

“高叔是不是生气了啊?”卿子衿糯糯地说着,快要哭了一般。也在这时,林筱诗与庄洛柔也来到了屋檐上。楼船甲板上白游亦是走出,伸手一召,地祇从夹镜峡一旁的岩壁破土而出,横着飞到他手中。

忘情一步踏前,心念一动,头发变长,眼角银色烟尾流逸。再一咬牙,“獠牙”“惊神”“苍樛”“冰离”俱出,“地藏”盘在忘情腰间,头搁在肩上。其余四个“心通”幽浮起身旁,尤其是“獠牙”双眼通红渗血,银光寒牙中带着一线粉色,暴戾地望着桥身之下。

众女都祭出了武器。香若秀的伊红梅兰,林筱诗的宫缺,玉雅清的古琴中散,楚湘宓的九节洞箫妃竹,庄洛柔的雷鼓殷其、拳套归哉,卿子衿的琵琶雨语、假指弹盘。

“雅清、筱诗,随我下去帮助白兄,忘情你好生照顾她们三人。”香若秀一下就安排妥当。

“嗯,放心吧。你们也小心点。”

这时大家也没多矫情,忘情虽然年龄最小,可一身修为却是诡谲,而且实力也是很强。忘情肯定地转过头给三女说:“放心吧,我答应了的事儿就会兑现的,不会让你们收到伤害。”

三女齐齐点头后,都握紧了手中武器。

“白兄动手吧,既然是伏击,想必他们不放过我们,我们也不会留他们活口。”忘情嗜血地说到,“心通”们心领神会地上下翻飞,仿佛十分开心,终是可以露出它们的森森獠牙。

“小子,好大的口气。”

桥身下,灰岩掉落,竟是十三个人,同一时刻,两座云桥升起光幕,顶上桥面间也连着光幕,来人竟将大家封在两桥之间半里的范围内。

白游手一抖,地祇剑身的裹布就回收裹到他手上。地祇一竖,回撤而下,正是“兵临”,却是四道巨剑从天而降,分插在楼船四角,将楼船定在了原地。

“忘情,哥哥我终于可以放开手脚验证近期所得,实在是快哉。”白游两眼冒光若实质,这亦是两人第一次并肩战斗,与人切磋自是不算。

“姐妹们也不要坠了粉骨道威风,说战就战。”庄洛柔雷鼓殷其轰鸣其脑后,上面雷闪咔嚓,手套归哉上亦有电闪。

这一下,其余五女都有了气势,尤其是林筱诗和香若秀,两女最近所得甚多,刚刚也只是被高塔的话所影响而已,毕竟平素高塔可把她们当宝贝了。可细想起来,道门肯定不是平波直流。早些面对,多些应对。而且,与忘情一做比较,她们亦是有愧。

“粉骨道这群姑娘里竟然躲着两个小白脸,真是笑掉大牙。”一个灰衣人尖声说道,所有的灰衣人都只余眼鼻在外面,一身劲装裹得严严实实,“难道是才招入的面首。让我瞧瞧,是哪门哪派的高足这般有……格调?”

“剑一宗,白游。”白游地祇一横,左手指着那尖声灰衣人狠狠说道,“我必杀你。”

“红尘阁,令狐忘情。”忘情归兮往下一指。

尖声灰衣人四顾其旁,众灰衣人也察觉出来情报有些出入,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可这时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红尘阁与剑一宗追究起来,大不了一死而已,这更是加深了他们心中的血性。刀头舔血的日子,他们早已习惯。

白游地祇一挥,一道巨剑从天而降,却不是急急下落,而是缓缓斜倾,剑首轻轻搭在船头,剑身只余一部分在水上。白游踏足其上,缓缓走了下去。每踏一步,他脚下就四溅出剑形剑气。

三女也跟着下到水面上,香若秀和玉雅清落在林筱诗身后,她亦落在白游身后几步之遥。

屋檐上的四人稍微布阵,忘情顶在最前头,庄洛柔以及楚湘宓分立他身后,卿子衿殿在最末。

“你们又是哪儿来的宵小之徒,如此偷偷摸摸,难不成丑得不敢见人?”白游正儿八经地大声说道。

众灰衣人都不言语,中间的领头之人手一挥,大喝一声“杀!”其余之人就分作两队朝楼船众人袭来。

白游握着地祇癫狂大笑,沉声说道:“我就喜欢这种风格,直截了当。”

一队六人绕着水面向忘情他们袭来,另六人朝白游他们掠去,带头之人立在原处掠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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