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踏足伯爵府邸小区，曹天磊百感交集。上一次，司徒雪失踪，他奉命调查，与那个叫钟诚的律师周旋。这一次，他怀揣着不同的目的。唯一欣慰的是，他再也不用踏进梁满山的家里了。
伯爵府邸是大型别墅区，梁满山的豪宅位于正中央。曹天磊这次拜访的人家，住在小区后门附近。如果以地段论身份，这户人家显然比不上梁满山。但他们负担得起伯爵府邸的别墅，已经让曹天磊望尘莫及了。
这是一栋两层越式小别墅。与其他别墅不同，它没有那么多绿植，显露出褪色的青砖，倒多了几分考究。曹天磊走上台阶，敲响木门。
“是谁？”门边小喇叭传来女子的声音。曹天磊四下望了望，没发现监控探头，说：“打扰一下，我是警察，有几个问题想询问一下程彗女士。”
“警察？”小喇叭里传来惊奇的呼声，便没了下文。曹天磊等了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一个清秀的面容跃然眼前。“请问您怎么称呼？”女孩声音甜美，态度客气，颇有淑女的感觉。
曹天磊掏出警官证，亮明身份。“刑警队，曹天磊。”
“我……可以看一下吗？”女孩面露怀疑，并不相信曹天磊说的话。
“当然。”曹天磊把警官证递给她，刚要教她如何分辨，女孩却如小猫般向后撤步，猛地关上门，险些夹到曹天磊。他一脸黑线地愣在门外，只得硬着头皮再次敲门。
第二次开门的是一位妇人，年纪约莫四十。令曹天磊惊奇的是她的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绣花旗袍，穿在她身上竟不显得突兀，反而多了一丝古典美。
“十分抱歉。”对方轻轻鞠了一躬，双手奉还曹天磊的警官证。“请问有何贵干？”曹天磊接过证件，刚要回答问题，眼睛却正好与她对视。她在微笑，但眼睛却毫无光彩，甚至流露一种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她给曹天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女人没有灵魂。
“您应该看过我的证件了，我想找一下程慧女士。”
“我就是。”女人保持微笑，站到门外，手扶着门把，对曹天磊保持着一种莫名的警戒。
曹天磊讶异道：“您就是程慧？”收养资料上显示，她今年已经有五十岁。显然，她保养的很好。程慧没有在意曹天磊的无礼，又追问了一遍他的来意。曹天磊才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请问您，是不是收养过一个女孩。”问到此，曹天磊才意识到，刚才那个调皮小女孩的身份。
程慧依旧保持警戒：“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这样。我们现在怀疑，十二年前，有人未经得家长同意，将婴儿送入孤儿院并从中牟利。我们现在怀疑您收养的女孩，就是这种情况。”曹天磊在敲门前就想好了这个借口。他不算撒谎，司徒雪的父母撒了谎，他们没把孩子送给有钱的朋友，而是随便仍在了孤儿院门口。所幸从现在的情况判断，领养孩子的程慧也算富甲一方。
“我们有正规的手续，绝对不会涉及到拐卖人口。”程慧声音镇定，表情极为自信。曹天磊相信她没撒谎，实际上他正是查询了领养档案系统，才找到了程慧的住址。
“我愿意相信您，可是我需要看一眼当时的领养档案。”曹天磊想进屋，看一眼那个调皮的小姑娘。
“当然可以。只不过这些文件都在我老公手里，他现在在上班，等他回来以后就能拿出来。”虽然程慧不清楚曹天磊的打算，但她完全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
不让进也不能硬闯。曹天磊只好在她生疑前，尽可能多问出一些东西。“您的老公？我记得领养时您填的资料是单身。”
“是离异。领养孩子后没多久，我就和前夫复婚了。”
“原来是这样，请问您丈夫的姓名和工作。”
“曾轩。天道集团董事长。”
曹天磊如五雷轰顶般，怔在原地。“天道医院的曾轩？”
“不是医院了。”程慧纠正道。“以前是医院，后来牵涉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医院就关了门。阿轩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东山再起。”
“不好的事情？请问是什么事？”曹天磊把身子探了出来，逼近程慧。感受到压力的程慧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却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回答：“之前有一个连环杀手，据说是天道医院的大夫。阿轩自责，便把医院关门了。”
曹天磊知道她说的是冷浩。当年击毙冷浩后，曹天磊他们并没有再回到天道医院，自然也就无从知道医院的起起落落。没想到当年被凌庸瞧不起的曾轩，竟然有这样的觉悟。“那你们认不认识梁满山？”曹天磊总有一种预感，被人领养的女儿和生母住在同一个小区，这种巧合的概率实在微乎其微。
“梁满山，当然认识了，前些日子新闻里播的都是他。哦对了，听说他老婆和一个男人服毒殉情了，是不是真的？”看来无论到了什么岁数，八卦仍是女人的天性。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实际上他清楚。在踏入伯爵府邸前，他刚接到电话，司徒雪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但他并不打算告诉程慧更多的信息。“我是说在梁满山生前，你们有没有见过。”
“这个小区在新年前后会办跨年酒会。”程慧回忆道，“我曾经在酒会上见过他和他夫人几次，不过没说过话。”
“那你先生呢？曾轩有没有和他们说过话？”
程慧摇了摇头，报以微笑道：“他经常加班，每次都错过酒会。而且，我认为他也不想和他们说话吧。”
“为什么？”他曾经听凌庸描述过曾轩，他是一个比较功利的男人，不惜一切代价，不放过任何机会赚钱。眼看着梁满山这座金山，他不应该浪费。
“阿轩总是说，现在的房价就是让这些房地产商炒起来的，等到小诺结婚的时候，房价还不知道高得多离谱呢。”
“小诺？”
“啊，哦，就是刚才拿你证件的，我女儿曾玲诺。”
“她就是您领养来的吧。”曹天磊把话题扯回到孩子身上。程慧顿时失去了刚才的随和，重新武装起来，她只点点头，算是回答了曹天磊的问题。
曹天磊决定拿出早就想好的借口，“实际上，孩子的母亲病危，她想在临终前见一见女儿。”
“你刚才说你是刑警，为什么这种事也管？”程慧怀疑地看着他。曹天磊不由得敬佩这位女人敏锐的思路。“她妈妈是一位嫌疑人。”
“原来如此。哎，最近似乎总是在死人，我都在考虑要不要搬家，感觉这风水不是很好。”
“这小区总是死人？什么意思？”
程慧抬手一指正对着她家的别墅，说：“喏，这家的孩子死了，据说还是个大学生。”她又远远地随便一指，没有具体方位。“前面那家的男主人死了，据说是和人**，被杀了，好像是电视台的领导。现在只有他老婆一个人住在那。”
曹天磊倒吸一口凉气，“请问，那个大学生是怎么死的？”程慧耸耸肩道：“我不清楚呀。”
“总会有流言蜚语的。”
程慧看了他一会儿，笑道：“真是什么是都瞒不住警察。我听说，这家孩子是在小旅店里****时被杀的。”
他就是那个大学生，死在凌庸住的旅馆里的大学生。曹天磊回忆起，赵一恒负责收集这个被害人资料，看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回警局，和赵一恒核对信息。曹天磊匆匆告别，兴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这个伯爵府邸小区才是这些死者的共同点？
……
“赵一恒怎么可能就出事了呢？”游志刚焦急地在会议室来回踱步。
杭平看着眼晕，不停揉着太阳穴。“你能不能坐下，走来走去，他也不会醒。”
“一转眼，两个人进了重症监护室，凶手却没抓到。”游志刚停下脚步，气愤地说。“还牺牲了一个兄弟。”
游志刚带队赶到医院时，守在彭莹莹门口的警察已经断气，赵一恒倒在病床旁，身负重伤。他按响了火警，并把凶器死死地按在身体里，导致凶手没有时间杀害彭莹莹。
“这小子真硬。”杭平没想到赵一恒会舍身保护彭莹莹。在他印象中，这孩子一直不太靠谱。
游志刚坐到杭平面前，吓了对方一跳。“彭莹莹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才被人灭口。”
“被谁？”
“我怀疑。”游志刚顿了一下，“是外科医生。”
“外科医生是冷浩！”杭平强调道，“当年我们没有抓错人！”
游志刚摇摇头，“冷浩是外科医生的同伙。”
“同伙是王明，那个自杀的老师。”杭平简直快被游志刚逼疯了。
游志刚坐在位子上，直视着杭平。“王明死得太突然，所有证据都放在他的寝室里，不自然。”
“你怀疑曹天磊他们出错了？”
“看似留下了许多线索，但实际上全部线索只指向王明。王明一死，线索全断，不但曹天磊他们查不下去，就连当年的专案组最终也不了了之了。”
杭平喝了一口茶，瞟了眼游志刚，低声说：“跟你说件事儿。”游志刚收回话头认真听着。杭平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游志刚面前。他打开一看，竟然是凌庸的警员档案。
“马超一直想调凌庸过去为他办事，我始终压着。直到后来出了那档子事，我没办法再护着凌庸。”
游志刚攥着凌庸的档案，低沉着声音说：“所以马超拯救了他？”
“他杀了人，就应该付出代价”
“他和马超破了许多案子，要说代价这些年也没少付出。你知道他吸毒吧，上个任务他卧底贩毒集团，染上了毒瘾，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算戒干净。”
“你确认他戒干净了吗？”游志刚冷冷地说。杭平诧异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游志刚猛地站起身，“没事我就走了。赵一恒受袭的监控就要出来了，我还没看了。”
还没出门口，杭平叫住了他。“老游，你相信警队里出了内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