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庸那双深邃的眼镜直勾勾地盯着司徒雪,而这位高贵的遗孀毫不退却地迎着他的目光,搞得旁边两位尴尬至极。最终还是凌庸输了,他耸了耸肩,起身说:“虽然不是警察,但是你的事我管定了。”
司徒雪浅笑:“你就别管了,倒是如果以后你找不到工作,可以来找我。”司徒雪手一扬,从外面进来一个黑西服,干练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凌庸。
绘里香抢先一步接了过来,假笑道:“谢谢雪姐姐,不过凌大哥答应过以后要跟我干。”
“也罢,那就祝你们一切顺利。”司徒雪浅浅一笑,吩咐手下送客。
“凌大哥,有什么感觉?”站在别墅门口,绘里香忙不迭问道。
凌庸注视着别墅,低沉着声音说:“能有什么感觉,物是人非的感觉呗。”
“现在情况复杂了。”这声抱怨是柏珊。
“怎么了?”从前,凌庸很少听到柏珊的牢骚。柏珊说:“彭莹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生下来呗。”绘里香说。凌庸赞同:“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而且有了这个孩子,彭莹莹可以免除死刑,我想这孩子左右是要生下来的。至于抚养的问题,司徒雪的提议倒是一个出路。”
“可是,她好好抚养这个孩子吗?”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柏珊。司徒雪生性冰冷,柏珊至今还记得,通知她梁满山已死时,她那张神情淡漠的脸,仿佛死者和她毫无关系。不,应该说好像死得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
凌庸说:“抚养这个问题看的并不是司徒雪的个人好恶。梁满山远在美国的弟弟是孩子的血亲,他应该不会放弃这个黄金机会,一定会尽全力争取这个孩子的抚养权。到时候,如果司徒雪对这个孩子不好,那她就相当于丧失了一大部分财产,并把这些财产拱手让给梁满山的弟弟。”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绘里香叹了口气,“凌大哥,下一步你打算怎么查?”
凌庸摇了摇头,用枯瘦的手挠了挠脸上的痒痒。“我不认为还有什么查下去的必要了,剩下的事情就是诉讼和调解,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那就好,说实话你们也没有必要查下去。这案子简单明了,没准过一段时间就结案了。”柏珊松了一口气。她发觉,面对凌庸说谎也不算一件太难的事情。
告别柏珊,凌庸和绘里香一路归途无言。尴尬的沉默能杀人,绘里香可不想死在凌庸手里,她说:“等这案子结束了,你会不会给司徒雪打电话?”
“啊?噢,不会。”凌庸正在走神。绘里香不满道:“喂喂喂,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呀。在司徒雪和柏珊面前,你最起码还像一个正常人,怎么一单独和我相处,你就懵逼了呢?”
凌庸无奈地摇了摇头,冰封的脸上终于裂开一点笑容。“你把司徒雪的名片都没收了,我怎么给她打电话?”
“我可不是拦着你呀。”绘里香边说着,边做出找东西的样子,但却一直找不到那张名片。“你想联系她就早说呀,我只是替你保管而已。”
“不用了,那张名片上只有座机号,给我也没多大意义。”
绘里香不可思议道:“我靠,真的假的啊。那么短的时间你都能看清楚上面印的什么字吗?”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名片——她不是找不到,只是不想找到——名片上印着司徒雪的名字,也果然有她办公室的座机号码,但是手机号、电子邮箱和传真机号码,也一样不少地全印在上面。
“凌大哥,你好像退步……”话音未落,凌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了名片,随手看了一眼,又迅速地撕碎,顺着车窗扔了出去。
看着外面如雪片般飘着的名片,绘里香咒骂道:“我靠,你******原来是在玩兵不厌诈呀?随地乱扔垃圾,也太没素质了。”
凌庸绷着脸说:“我愿意。”
“喂喂,你能不能对我有个笑脸?就算我长得的确没有司徒雪端庄,但怎么也比那个扫把星强吧?”
“她骗我?”
“什么?谁?柏珊?”
凌庸摇头道:“司徒雪。”
“她怎么骗你了,你怀疑她是凶手?”想到凌庸又恢复了以往神准的判断力,绘里香兴奋得起了鸡皮疙瘩。
“不是。还记得你介绍我是你姐夫时,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我姐是可怜的人,不过后来知道我姐去世了,她也道歉了啊。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也太小气了吧。”
凌庸摇头说:“你就是不注意细节。后来她跟我说我已经不是警察了,还记得吗?”
“记得呀,要不然她怎么给你名片呢。”
“她为什么会知道我已经不是警察了?”
绘里香思考了一下,给出自己的推理:“她这么有能力,就算知道你被开除了也不算奇怪吧?”
“那她肯定知道我被开除的原因。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你姐姐的死呢。”
绘里香若有所思,却还是不明白这件事和梁满山案有什么关系。
“关系重大。”凌庸说,“这至少证明一点,司徒雪从小到大就没有变,她还是一个习惯性说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