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婵当夜就找到孟赋卓的住处,是个单间小院,在个小胡同里,虽小却也十分别致,院子里头有些用小石岩做的假山,那石岩看着很是特别,在月光下从不同的角度看去散发的却是不同的颜色,苏小婵想要是放在白天在阳光下,那光定会显得更晶莹剔透。
苏小婵走进去却没有见着孟赋卓,便敲了敲屋子的门,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人来应,于是迈了进去,一迈进去就看见墙然处堆了些儿野葛根,还是一大捆一大捆的,苏小婵以为孟赋卓喜欢吃野葛也就没多加在意。
“孟公子,你在不在?”苏小婵试着叫了两声,这才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屋外传进来。
孟赋卓还是一如白天穿得肮脏兮兮,身上还沾着不少红色的污渍,苏小婵想着这屋子里也没别人,他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邋遢的德性。
孟赋卓不笑的时候很有雅致风度,一笑起来便很阳光,这个时间不知道他为什么很兴奋,说:“我成功了。”
苏小婵莫名其妙:“你成功了什么?”
孟赋卓将苏小婵拉到小院后面,在那儿,孟赋卓正在用炉子熬一锅两锅的葛根,其中一锅已经差不多熬成了汁,而另外一边,又放着几只破瓦罐,苏小婵走去一瞧,见着像是些朱砂粉浸泡在水里头,一只里头红色比较浅,另外一只清水和红色液已经分享开来,最后一个近乎只有红色液体。
苏小婵知道他在干啥了,问道:“你在制作朱砂染料?”
这回轮到孟赋卓吃惊了,“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苏小婵顿了顿口掩饰道:“哦,我见过朱砂,看到这些颜色我猜你是想从里面把红色弄出来。”
孟赋卓笑了,细细端看她,说:“原本听我娘说你把孟家村搞得鸡犬不宁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确有几分本事。”
苏小婵连连作揖谦虚道:“哪里哪里,妄自揣测而已。”
孟赋卓笑了笑,没再计较,只往这朱砂染料上说:“今儿老师从理论上讲述了怎样从矿石里头提色,所以我就想试试成不成,居然还真成了,”他拿出一小碟子的红色染料给苏小婵看,“我也是依照老师说的突发其想,用葛根熬汁,然后混合这些飞了水的朱砂粉,先头的粉研得太粗,做不出细腻的效果,后来我把朱砂粉碎得跟粉尘一样,慢慢地就有这样的纯色出来了。”
用朱砂做出来的红色染料都比较正,孟赋卓这碟里的红虽然已经很正,但明显还掺了许多杂质的,想来是前期的朱砂没有处理好,杂质没去袪透才会这样,苏小婵心里明了,但不能明说,就善意地提醒他:“恭喜你了,孟公子,这红色很漂亮,若是再红些,定会更漂亮。”
孟赋卓很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个红有些发暗发黑,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好明天去学里问问老师。”
苏小婵笑了笑,真是个好学的尖子生,难怪也芳老太太这般心疼栽培他为未来族长继承人。
“喏,你要的三百两,我弄来了,我可以走了吧?”她还给孟赋卓买她来的三百两。
孟赋卓笑笑接过,说:“是我堂兄孟子乾给你的吧,这人一不爱读书,二不爱劳作,三不爱守礼节,从以前就喜欢跟着一帮人瞎混,在没开赌坊之前游手好闲,吃喝瞟赌样样精通,唯独不能赚钱养家,只好伸手问家里头要,去年结了一帮兄弟在县城开了赌坊,又知我在这里读书学艺,就想着法子跟我过不去,我要有了啥他就会想法子从我这边抢过去。”
苏小婵闻言置之,当即就要告辞,又听孟赋卓说:“你回了村就别再管那些族里的腌臜事了,好好种你的田养你的蚕吧,假若在机会,等我回了村,兴许还能再见你一面。”
苏小婵别了孟赋卓,在县城宿了一夜,次早便上路回乡,这路走到一半,后边就有人紧随着追来,苏小婵回头一望,又是那孟子乾带着两个弟兄追来。
“苏小婵,咱们又见面了,那钱给了吗?”孟子乾不再是一副流氓扮相,正正经经穿起了襟衫长裤,脸上的痞笑也收敛了一些,这一番修整使得孟子乾很有主家风范,只是这眼里时不时的挑衅意味还要再收一收。
苏小婵不加搭理。
孟子乾跟在苏小婵身边,说:“那个人除了沽名钓誉,还会什么?我就看不惯他那副傲人的样子,表面上看着是谦虚,实际上就是自以为是,这叫什么,叫虚伪,TMD,”孟子乾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完全破坏了他主家的风范,“我平生最恨虚伪的读书人,一本正经,其实阴险毒辣。”
孟子乾自顾自地言语,烦叨了一阵,问苏小婵:“我好一阵没回村了,回村也没事干,不如咱俩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单干如何?”
“不敢当。”苏小婵简单明了加以拒绝。
孟子乾“哼”地笑一声,歪着的唇角弧度很谑:“我是老太君最宠爱的二房大孙子,你会求到我头上的,咱们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