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意见，想法，要求或者说准备做些什么，都可以聊。一直以来，我觉得我们除了上下级，还可以算朋友吧。”
叶时予站起身来，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咖啡杯，拿起咖啡壶亲自给她倒了一杯他的手工咖啡。
乔简淡笑接过来，道谢。
“确实，即使我离开，也视您为良师益友。从实习到现在，感谢您一直以来的信任、扶助……”
叶时予挥挥手，眼睛直视她：“那些就不用说了，我也庆幸，找到你这样能干的助理，让我省心太多。为什么想走？待遇不满意？发展空间受限还是有其他打算？”
乔简抿了一口咖啡：“都不是。只是我觉得，人情不能无限还。如果当年您收下我，是卖他一个人情，那么几年过去了，人情也还清了。”
也正在喝咖啡的叶时予，一口咖啡咽下，开始剧烈地咳嗽。
乔简抽出纸巾递给他。
几乎快把肺咳出来，俊颜憋得通红，叶时予一两分钟才缓过来，接过纸巾擦擦嘴角，看着对面依然云淡风轻的乔简，慢慢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乔简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刚才。”
“你诈我？”
叶时予一挑眉，脸上却并无不悦。
“不算。”乔简摇头，放下咖啡杯，身体往后，后背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事实上，从我第一次来面试的时候我就怀疑了，今天不过是证实而已。”
叶时予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属下能干，但是听她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怀疑，还是有些震惊。
那时候，她不过是一个大四的孩子，而他，已经做“恒然”高管好多年，罗明哲的希望是“不被她发现”，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因为，面试的时候，您看我，比看别人更多，有意无意打量我，像在审视一个听说过的人，想一探究竟；您向别人发问的时候，都很犀利，问题有些难以回答，到我的时候，却问我对未来的打算，这个问题跟您其他问题，风格格格不入；第三，虽然我自认为表现不错，但是也没有出众到半年就能调到您身边；第四，刚刚开始，您对我一些矫情的小细节就很了解，比如我吃虾过敏，比如我花粉也过敏……”
“原来，我做的这么明显。”叶时予耸耸肩，笑着说道，“不是我不尽心，而是你太机敏。如果我早点了解你更多，可能不会那么轻视一个小姑娘。”
“那您现在对这个小姑娘，评价又如何呢?”乔简脸上露出笑容。
“原本我以为我是还他人情，没想到又欠了他一个人情——你的优秀和卓越，超乎我想象。”叶时予不吝赞美。
乔简抿唇，微微一笑，伸手别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叶时予笑着说：“你这样的举动，表情，才像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如果你觉得我是因为罗明哲的原因让你留在这里，我承认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你觉得这点让你难以接受，我郑重道歉。但是现在，绝对不是，你的学识、能力、努力，让你值得这个岗位，并且我保证还会有更好的发展。”
“您这么说，让我虚荣心膨胀。”乔简笑着说，口气如同老朋友聊天一般随意，“如果我有不食嗟来之食的骨气，当年也不会在有怀疑的情况下还能入职。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看不起这样的人。我需要一份工作的时候，您给了我这个机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是感谢的。更不用说，在之后的几年里，您的一再照拂。”
“当时，罗明哲来找我，”叶时予回想起那个男孩，虽然当时来说，他和乔简的事情已经算时过境迁，从他眼中，他仍然看到浓得化不开的悔恨。
“他说，按照你的性格，‘恒然’一定会收到你的简历，拜托我一定收下你。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我们两家算是世交，他小我几岁，也算是跟在我屁股后面长大的弟弟。当年，你俩的事情我略有耳闻，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想着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你……”
他停顿了一下。
“我不过是爱慕虚荣的一个贫民窟的女孩，对吧。”乔简笑着接过话来，眼神清澈，毫不避讳地跟他对视，并没有叶时予想象中的痛苦和回忆的惘然。
“当时我不认识你，所以确实没想到你是如此优秀独立的女孩。但是也并没有把你想得多么不堪，那时候你才多大，17？”
乔简点点头：“是。”
“不曾想，你们后来闹到如此之大，以至于罗家把罗明哲绑到美国，你自己生下孩子，抚养长大。说实话，当时我对你，真的是有一点负面评价的……”
“挟孙子以令诸侯？”乔简笑着说，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可惜，我没生出儿子，罗家费尽心机想让我流产，没想到还是让我生下来孩子，不过还好，是个女孩，不会抢他们的家产，也不会耽误罗明哲的大好姻缘——毕竟，他们是所谓豪门，一个私生女不算什么。他们也如释重负吧。”
“罗明哲其实很内疚，也很想孩子……”
“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乔简作出一个“stop”的手势，“我跟他，不过是男欢女爱，一场露水姻缘，你情我愿，并不是他勉强我。谁年少时候没有眼瞎心盲过？就算是一杯苦酒，我自己喝下，不需要任何人为此买单。如果他再谈及我女儿，麻烦您帮忙转告，胡萌萌姓胡，是胡家养大的孩子。”
“ok！”叶时予举手投降，“你的私事，我不想置喙，刚才我越界了，继续谈你的辞职信。你既然不在乎当年入职的原因，那刚才所谓人情还完的说法，我也自发默认为诈我的话，那到底为什么要辞职呢？”
乔简仰头，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为了——结婚！”
！！！
两人的谈话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叶时予起身，送她离开。
“那个，”话在他舌尖转了又转，还是说出来，“‘恒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祝你幸福，为了撇清我通风报信的嫌疑，我现在得告诉你，罗明哲要回来，后天的飞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