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每每如约而至,姜妈回乡探亲的日子便也姗姗迟来。与别人大包小裹满载而归不同,姜妈每次回去都是两手空空。我也曾试探的询问她是否应该准备些礼物给家乡父老乡亲,她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然后摇摇头。
从记事起,和我相依为命的便只有我的乳娘姜妈。其实说是乳娘,说是姜妈,可在我的记忆里,似乎这么多年,姜妈都是一脸甜笑容颜未改。小的时候,总是缠着姜妈问她我的爸爸妈妈在哪。姜妈会放下手里的事情,很一本正经的样子对我说:“你的妈妈是天地间最神勇的英雄。”然后就只字不提。我知道姜妈是一个固执己见,不进油盐的人,所以久而久之我都不再会刨根问底的去追问那些她不想说的是是非非。对我身世的认知便只有,我妈妈是英雄。
姜妈返乡探亲是我和屁冬一年里最举步维艰的日子,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不说,诺大的房子乌烟瘴气,杯盘狼藉。无可奈何,这个时候我和屁冬通常是丢盔卸甲逃离现场。
办理完入住学校宿舍的手续,交完所有的生活费之后。我拖家带口的找到了自己的房间521号。心里无比虔诚的憧憬着打开门之后,里面的舍友一副满心欢喜的样子对我的来到表示热烈欢迎,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吱,门突然从里面开了。然后一个似乎有cosplay习惯的穿着不知哪个朝代服装的男子与我四目相对,我定眼一看,犹如五雷轰顶。他,竟然是陈风。二话不说,抱着沉甸甸的东西,假装自己看错房间了的样子转身离去。背后传来陈风笑嘻嘻的声音:“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我继续走,试图充耳不闻。
“这是你的猫吗。”我定住,然后缓缓回头,那其乐融融的景象,让我有一种把屁冬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冲动。只见屁冬半蜷在陈风的怀抱里,慵懒的看着我,仿佛在告诉我,宝宝就喜欢这间。事已至此,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嘿,原来是你啊,真巧。”话毕我在心里暗暗骂道:对不起啊上帝,我今天又说谎了。
抱着我就住到姜妈回来的心态,安顿好得意忘形的屁冬。陈风忽然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我委婉的拒绝了他的邀请,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随手关门的瞬间,隐约感觉到心如刀绞般的撕痛,沉重的叹息声穿过冷冷的墙壁,由远至近,在我的外耳道停止下来。我在伤心吗?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我用奔跑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午后的阳光以一种我习以为常的温度任性妄为的在我额头上舞蹈,让人望而生畏的沙尘暴刚刚就从距离我十厘米的地方大摇大摆吹过。我站在纹丝不动的公交站牌前焦急地等待着和我约好一点钟不见不散,然而直到三点钟,简直可以去喝下午茶的时间还没到的宋佳。本来约好一点钟,我迟到一个小时也就罢了,宋佳这个言而无信的家伙到现在依旧音信全无,像是死了一样。想到这里,不由怒火中烧。
挺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我基本是一副步履蹒跚的样子走回到宿舍的。陈风看着险些与世长辞的我有气无力地扑在床上依旧是那句话,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我半眯着眼睛看到手机泛白的屏幕上赫然写着,15:30。我挥了挥手,算了,攒着和晚饭一起吃吧。
这一觉差点睡到天荒地老,我顶着惺忪的睡眼打开床头的台灯时。才发现人声鼎沸的操场上此时此刻早已经万籁俱寂,可以说掉下来几根头发,都可以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顺着闪烁的信号灯,手机上佳爷影响市容的头像张牙舞爪的在摆动着,我调小了音量,按下了接通键。
“顾北你这个王八蛋,说好一点钟见面。我四点多到也就罢了,你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宋佳在手机那头口不择言,听着似乎有些熟悉的台词,佳爷怒不可遏的表情在我脑海中浮现。尽管调小了音量,依旧惊动了旁边酣睡如泥的陈风。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你和谁发生了争执吗。
捂着话筒,我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回应陈风没有事。接着用十分鄙夷的声音对着手机歇斯底里地喊:“你闭嘴,我一点钟到的,等你等到三点半。电话不接讯息不回,你是在和谁翻云覆雨,还是在和谁密谋国家要事啊。”
嘟。每每佳爷自知理亏,都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结束了无意义的争论。我回望呆若木鸡的陈风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然后吐出两个字:“晚安。”
陈风眨了眨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