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我抱着四仰八叉酣然大睡的屁冬打网游。当低方队伍的德玛西亚之力第十三次把我击杀之后,佳爷终于忍不住了,在键盘上敲出几个字:顾北,你妈炸了。隔着厚重的屏幕,我似乎都能看到佳爷咬牙切齿的可怕样子。我缓缓回复她:我出肉。这时,那三个和佳爷一同开黑的人终于按耐不住了。
“上单是傻子吗?”
“弱智吧,太坑了。”
“第一次听说上单微恩出肉的。”
这场因我而败北的对战并没有让我感觉到一丝愧疚,毕竟佳爷也是0:20+的战绩,有那么一瞬我在想,是不是逐出校门的打击对于我们来说太过沉重,迫使我俩的智商以直线飙降,但转念一想,佳爷那么不遗余力的把锅我身上抛,证明她还是有脑浆的女同学。
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想入非非,把那些有联系的或者没联系的统统联系到一起,搞成一个曲艺大杂烩。给他们各自安排好角色,小生的演小生,花旦的扮花旦,各行其路,各谋其职。旁白的我只能满眼泪花的看着他们在我的心里无声转动,隔着无数冰冷的白昼黑夜。时光像一条笔直的大腿,上面布满荆棘般的腿毛,每一根都无法复制。那些在它们脱落之前留给表皮的承诺都在新陈代谢之后无法兑现,我承认,这一刻,我在想余冉。
很久之前我见过一个女网友,很纯洁的那种相见。发现她与照骗上相差悬殊,并不是本人丑,而是非常丑。交谈间我有意提起这个梗,此女子一脸不屑:“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吗?”我摇头:“男人和女人?”
“会拍照的人。”
“那另一种人呢”
“更会拍照的人。”
是不是就可以说今时今日,我杳无头绪的心情也都归咎于两种情况,我想余冉,我很想余冉。我对世界上每一个人的想念都不是平白无故的,与其说我对他们念念不忘,更不如说我对往昔峥嵘岁月耿耿于怀。我像是被成千上百的蚂蚁拖入泥潭,无法控制的窒息,不可名状的煎熬。多希望某年某月人群中多看几眼,便能搜索到余冉。到时候他衣冠楚楚,神采奕奕。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原谅自己,挣脱束缚,驱散那些腐蚀心智的蚂蚁。但这些填补我内心的自责释怀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并不是我的心情怎样变化,而是由衷祈祷余冉来日方长,岁月无伤。
关掉电脑,窗外的雨声吵醒了沉睡的屁冬,它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又鬼使神差的瘫软在我怀里。昨天我还以为会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今天就非常打脸的来了个二次突击。不知道是陡然一个人之后的不习惯,还是我的胆小隐隐作怪,我竟觉得这雨声异于寻常的响。是不是窗帘背后有一百双手在擦玻璃,是不是有个不是人的玩意在床尾向上爬,是不是等一会电脑会自顾自打开播放没有来源的恐怖画面,实在不敢继续漫无止境的想下去,便只好闭上眼睛,钻进被窝,把屁冬抓的更紧了。
只有宋佳能让我没有理智,只有理智能让我,没有宋佳!手机铃声叽里呱啦响起来的时候,我的心似乎都蹦到了嗓子眼,幸好没有刀,要不然屁冬很可能就小命不保了。受到惊吓的我很可能失手杀掉屁冬,我疯狂起来,自己都怕。虽然屁冬毫发无损,手机可没能幸免于难。可以肯定的是能看时间,触摸却已经没有反馈,像是一具没有灵魂不会腐烂的尸体在向我微笑。
没有闲暇去给手机举办葬礼,缅怀它的光荣历史。顾及佳爷这个时候无情骚扰必定事出有因,便二话不说打开电脑登上QQ,就看到99+条未读消息像是爆竹一样在我眼前炸开了花。密密麻麻,她所想表达的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我是坑。我死皮赖脸的点点头,一百个赞同的样子给她发去一个白眼的表情。沉寂了很久,她在屏幕上打到:我爸花钱走关系把我弄回去了。我有些惊喜,又有些失落的回复她:恭喜。为什么我会失落呢,这就像两个并肩作战的战士共赴一场视死如归的战斗,可战败之后服刑期间她竟弃我而去,只剩我一人孤苦伶仃,简直惨绝人寰。
不过可能明天你也要回学校。宋家的消息紧接着又传递过来。我急切的敲出好几个问号发给她,心里飘荡着数以万计的疑问号。是陈风。在这几个字显示出来之后,宋佳的头像便变成了灰色。我知道可能这个时候她睡着了,也可能身心疲惫的手机电量耗尽。我假装很不开心的发出“本宝宝还没玩够呢”这几个字之后,心里一阵狂喜。忽然想起陈风送我的生日礼物还丢弃在我学生公寓的床铺上,不由得心生感慨:这世上只有游戏和陈风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