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她时,那女子由我诊脉,由我看面色,却坚持不让我掀开她的裙子!我看她疼的一脸冷汗,脸色更是苍白,若是不及时止血,别说孩子,就是大人,怕是性命都不保。
这关键时刻,老鸨也要阻止我,令我怒火中烧。
“哎呀,小公子您是大夫!可是根据天朝律典,青楼女子只能由内命妇医治,不能由大夫来看,否则那大夫是要入罪的,可是发配为奴的大罪名啊!”老鸨在一边解释。
我看向韩空释,见他点头,眼底闪过一丝阴郁的说:“是沿用前朝的制度。”
我身为女子,踏进青楼本就冒险,如今为了救这女子,我也顾不了这么许多,人命关天啊!名节之类在性命面前,不值一文。我咬了牙,将帽子摘了下来,任由及腰的乌黑长发如丝般垂下。那一瞬,恰恰是宛如惊鸿!
黑发在空中抛洒出一个半月,又沉沉的落在我的肩上。除了快陷入昏迷的女子,屋子里的其他人,已经看的呆了……
“发什么呆,我是女子,也算内命妇!救人啊!”我喝道,指挥老鸨和其他女子,“去烧热水,拿一些干净的白巾来!”
“哦!哦!”她们回神,个个跳起来散开了。
“你,会不会内功?”我问韩空释,然后拿出身上随时携带的药瓶,取出一粒“锁魂丹”,这丹药,用来救此等凶险的病症,最适合不过。
韩空释终于恢复正常,马上了解我的意思,然后运功给那女子推宫过穴。
幸好,一阵忙乱,那女子的血止了,勉强救了一条命……可是我高兴不起来!那女子最多不过十六的年纪,正是青春,怎么会这样想不开?作为医者,我当然知道,她是用外力,硬生生将不满四个月的胎儿扼杀在肚子里的。
“她怎样了?”韩空释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倒了杯茶递给我。此时他看我的神色,居然没了轻浮,多了一些敬重。
“命保住了,孩子没了……”我愤然道,“好好的孩子,作娘的也下的了手。”
“你不知道!”韩空释摇摇头,并没有反驳,只是用一种饱含淡淡无奈和哀伤的眼神看我道:“青楼的女子,这一世都没有孩子,对她们来说,或许不是一件那么坏的事情!”
“哦?”
“你看这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几句真心,多少假意?嘴上恩恩爱爱,心里却最看不起她们!”他讽刺的一笑,继续道:“这种事情,在这楼里,很常见的!”
我还是皱眉,孩子是无辜的啊,做娘的也狠得下心?
韩空释想用手抚平我的眉头,被我轻轻闪开,他失笑,放下扬在半空的手,轻轻道:“天下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在这种地方长大?”
我浑身一震!爱,真得有那么多种么?
老鸨终于将那女子安顿睡下,然后过来拉着我得手对我千恩万谢。
我对这老鸨,也有了些敬意,她也是真关心这楼里得姑娘的,本来对她来说,那些姑娘只是个物件,不算个人的,但看她焦急得模样,为了一个并不漂亮的姑娘,本该开门营业的,现在却紧闭了大门。
“呃……那个……天朝律典,真有那个规定?”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老鸨,支支吾吾的问出心中好奇。天朝统治如此英明,怎么会有这样苛刻的法典?
“大家都叫我桃嬷嬷,姑娘,不瞒您说,这还是前朝这么规定的,现在虽说是改朝换代了,可世道还是这世道啊!”桃嬷嬷道。
“如今是太平盛世,也没改么?”
“谁会来管她们?”韩空释接了话,语气居然带了浓浓恨意“来这里的大小官员何其多,甚至还有皇亲国戚,但于他们,这些女子不过是玩物!今朝笑看便罢了,谁管人后泪双垂?”
是啊,谁会来管她们在歌舞升平背后的痛苦,她们强颜欢笑之后的泪水呢?同为女子,我更加庆幸自己的好命!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爹娘,兄弟姐妹。
可楼里的姑娘,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呵!
“好心的姑娘,韩将军,你们且等等,我叫若惜过来!”桃嬷嬷意味深长的看了我,又看了韩空释,笑得别具深意。
“好!”快走,她的眼神瞧的我心里发虚。
“我帮你把头发理好吧!我想你不会希望自己这样走出去的!”韩空释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柄木梳。
“我自己来吧!”我去抢梳子,被他闪开。
“别闹!”他的语气霸道,按了我坐下。
男人,难道都是这样霸道的么?大哥是,他是,子虚也是,还有和风,还有许久不见的南归,他们大抵都是如此!
我的发,在他的指缝间穿梭,他的表情认真,绾发的手坚定有力,却又轻柔小心,生怕扯痛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