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立在桌榻前,抿嘴一笑,周身似散着灼热的白色光晕,一人一花,都在悄悄盛开。
“普修蔓罗,也叫双生!”
如银铃般悦耳,听在阿莫耳里却酸苦难耐,双生,双生!
阿莫盯看那女子背影,眼中漫起黑色雾气似墨浓郁。
女子再回过神,阿莫和青阳侯已经离开。
女子亦感觉阿莫离开时似有什么冰冷澈寒之物黏在自己身上,待要回望二人,他二人早已不见,又觉得自己多心摇摇头一笑置之。
青阳侯和阿莫沿街走了半路,迎面看见凌世豪带着两队黑衣甲胄走来。
“今晚我去找你”语毕,青阳侯已消失在人群中。
“锦王殿下,”凌世豪抬手行礼言道:“听侍卫说和锦王殿下走散了,下官很是担心。”
阿莫立在原地面色温和,麾云骑的二队长凌世豪这几日可谓是东奔西走忙进忙出,短短数日已经将青城四处查了个底朝天。
“凌大人查案辛苦,不必为锦额外费心。”经过数十日的相处,凌世豪已经对这个锦王有了个大概了解,言语温和却不带任何情感是日常里最常见的状态。
此人不笑不怒,在自己和麾云骑这些下属面前,所有情绪都像汪洋漩涡,即使海底已经岩浆崩涌,但海面依然平静如故。
凌世豪很难从这个人的脸上判断什么,想自己也曾伴君随驾,可是跟在锦王跟前这些日子,简直比伺候皇上的时候还累。
“是下官的失职,今上特意叮嘱,锦王的安全乃是重中之重,岂料这两个兵崽子当值敢这样不走心,没有岔路的大道还能走散,下官已经先施令杖行二十,好在锦王殿下无恙!失职人等,等到回到盛京再行处置。”
凌世豪问过,似乎是锦王故意甩开了侍从,类似的事情已不是第一次。重责当值下属,并不全是做戏,可若锦王求情轻放,那么今后此人再想故技重施时,也需仔细考虑一下。
“凌大人如此尽责,甚好。”
阿莫眸中玄色愈深,嘴角的笑意似有似无,说出来的话也请四平八稳,没有任何求情的意向。
凌世豪用眸光看向阿莫,见她依旧不动声色,又道:“锦王殿下最近常常出府寻刀,是否太过劳累了,正巧今日各郡司都在青城理事,明日的参会特别热闹,不如一同去看看?”
凌世豪说罢竟学起阿莫温和一笑,只是那笑容嘴角上扬,所有心思都在眼底未曾遮住。
“好”
阿莫应下此话,再论凌世豪怎么搭话亦不多言语。
直到将阿莫送回房间,凌世豪还在纳闷,难道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让此人有所察觉,不过想想此人向来喜怒不定,也不一定就是察觉到了什么。
回到屋后,碰见前两天一直站在门边守夜的女侍正在清扫房间,阿莫将其叫住。
“锦王殿下有何吩咐?小婢传芳”那婢子灵巧,随福叔见惯各种场面,但初见阿莫时那让人震撼的俊美至今由有心悸之感,见阿莫问话立时乖巧应答。
“今日午后怎么这么热闹?”阿莫虽由凌世豪领路从小路而回,但是仍免不了听见庭院里热闹人声。
“回锦王殿下,今日是青城每月各地郡司聚职之日,各位大人和老城主述完公务,第二日偶有参会饮宴,所以会提前请一些歌舞伎回来助兴。”
“都有哪些大人参加饮宴?”
“通常十三郡郡司大人都会来,城主大人也会参加!”
“你们二公子呢?”
“二公子是岳郡郡司自然会来,大公子常年不在家,老城主腿疾不便,所有饮宴事宜都要二公子一一过目。”
“按说府内饮宴不应该由女眷着手操持么?”
“锦王殿下说笑了,二公子尚未婚配,青城府内无当家女眷。不过……”
“不过什么?”阿莫静静等着也不催她。
“不过今日沐姑娘也会来,想来二公子要陪她的话,饮宴之事可能就要福叔操持了。”
“嗯,沐晚姑娘是青舞阁的……”传芳似一犹豫不知该怎么表述,经此一停顿方才领悟自己已经言语涉及二公子忌讳。
“头牌?”阿莫有意调笑,脱口而出。
“……不,不是,青舞阁是舞坊…”传芳一惊,忙敛裙下跪,请罪道:“公子不让奴婢们非议姑娘,小婢多嘴,还请锦王殿下赎罪。”
“你要是好好把这事讲明白了,小王不但赎罪还帮你遮掩这错儿,”阿莫言语温和,其实言及于此,已经明白了这个沐晚姑娘和青子岳的关系,看着这婢子伶俐,想起青鸿馆那一幕,陡然觉得调戏弄趣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那姑娘让自己逗的脸红一阵,言语支吾,无奈下投来求饶的目光,阿莫心想,她虽是一个婢子,但是老城主能把她赐来服侍自己,想必在侍婢里也是一等的。
都说大家族里的奴婢都是悉心教养的,像绿枝不敢说有学识,但是琴棋书画治下礼仪都是大家气派,比个大家闺秀绰绰有余。
如今自己强要传芳说些二公子和舞姬的男女之事确实是在为难她,遂又暖心笑着道:“说笑的,起来吧。”
这婢子须臾呼了口气,转一想阿莫说起的话,似还在耳边,说笑的,起来吧,脸就更红了。
阿莫放走了侍婢,回到屋内想起今日在斗宝局的那个姑娘,本以为是个有趣的人,可惜啊,普修蔓罗,双生!
能知道这花的,又一次出手这么大量的郡城币,问题大着呢。
午后小憩刚醒却收到千阁传书,岚衣被劫,千殇重伤。
千殇重伤后一直昏迷,千阁众人欲将他送回千阁养伤,岚衣被谁所劫具体情况还要等千殇醒后才知。
可是阿莫等不了。
嘱咐了传芳晚膳送到房间内就好。
一匹枣红快驹,一身月白外袍,玉扣束发,几根飞针。
马不停蹄前往落水镇,喜迎风!
貌似早就知晓一般,这一次开门的速度又快又悄无声息。
还是上回那个发绾头巾的年轻妇人,恭敬立在门边,抬手接过阿莫甩过来的马鞭,带阿莫撩起衣袍快步入了门,才出到门外将阿莫的枣红快马牵入院内。
阿莫一路直进内厅,厅内已经立着一人恭候,入眼的翠蓝锦斜衫,雅致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