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还不醒?”妘璮轻敲手中的折扇。
“她只是在睡觉,你要相信我的医术。”一袭绀青色锦衣的男子收起挂在午霖床头的药香囊,又为午霖搭了次脉。
“午霖觉多倒是真的,可睡了十日还是头一回。”妘璮自顾自说着,眉微蹙,道,“你小子别仗着医术好就吃午霖豆腐啊。”
锦衣男子转过身,义正言辞:“我好歹是个星君,会如此卑鄙吗?”
“说不准。”妘璮不去看淳煌,幽幽抿了口清茶。
“你们在聊什么?”沐羲出现在门口,随和的语气,眼睛却直直盯着淳煌。
淳煌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理会沐羲。
此时妘璮见场面有些尴尬,干笑着回答:“我们在估算午霖何时会醒。”
“为何还不醒?”沐羲走近床沿,看着榻上双眸紧阖的白衣女子,从近处才可看出她的面色微粉如桃,已不似在落霞境那样苍白。
她的枕边有只松鼠,呆呆和沐羲对视一眼,头顶白毛随即竖起,猛地蹿向房间内的某个角落。
“还不是拜上神所赐。”淳煌向前走了几步,与沐羲相对,语气含霜。
“你何时这么关心小辈了?”
淳煌拿着药香囊的手僵住,有怒气将发,四下空气凝结的这一刻,妘璮起身走向床榻,像没看到双双站立的沐羲和淳煌,绕开他们,道了一句:“你醒了。”
扇睫微启,午霖一睁眼就看到了妘璮,揉了揉眼,说出第一句话:“为何进我闺阁?”
午霖原来不那么称呼自己的房间,由于说书听多了,又听妘璮说什么男子不能进女子闺阁一类的话,便随口这样说了。
纵然是刚醒,午霖也能感到周围的低气压:“房间何时这么凉快了,是放了冰块?”
“呵,凉快吧,特意在这儿放了两大块冰。”妘璮摇扇答。
“可还有哪里不适?”淳煌走向前一步。
午霖发现,进她闺阁的不止妘璮一人。
看到淳煌和沐羲,午霖才想起这时候应该检查一下自己的衣衫是否不整,好歹自己是个女仙。
午霖扫了眼身上,才答了淳煌的话:“没,没有。星君和上神怎会在此?”
“寻常人都会先问自己为何躺在这里。”沐羲道。
“哦,受伤乃仙家常事,只有轻重之分罢了,习惯便好,”午霖答得甚是洒脱,“此番白白劳烦上神了,没得到千年内丹还受了伤,虽有遗憾,不过是因为小仙能力有限,上神不必挂心。”
“并非白白劳烦。”沐羲清灵的嗓音吐出这几个字后,一道淡金光芒闪至午霖眼前,淡金色的丹药散发着灵气,浮于空中。
午霖的眼中映着金色,愣神了片刻才道:“这是千年内丹?为何?”
“付出了代价自然会有回报。”
“可我只记得我落水一事……”
“既然已有结果,过程何须多想。保重身体。”沐羲说完这句便离开了。
午霖怔怔看着沐羲的背影走出门,脑中像有什么在回旋不止,忽又感到了在雪峰湖水中深入骨髓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原来我已昏迷了十日了,没想到星君还精通药理,多谢星君了。”沐羲走后,午霖喝了口暖茶,缓过劲儿来,气色已如常。
“我本该同你一道去落霞境。”淳煌的表情骤然深沉,说了句好似不相干的话。
午霖觉得,淳煌把此事想得过于严肃了:“落霞境本就是南岱众仙的试炼之地,试炼中负伤是常有的事,并非因星君没有陪同才负的伤,所以星君不必挂怀。”
“可你并非是单独入境受的伤。”淳煌的语气又生出凉意。
午霖隐隐觉察到淳煌是在怪责沐羲上神,虽不知此二人之间究竟有何纠葛,却也不想因为自己加深他们的矛盾,遂道:“在落霞境内破除幻境,本就需自身之力,沐羲上神出手相助,午霖才得了几多修为,说实话,我应感谢沐羲上神才是。”
“午霖,你无需谢他,若是你早一日被送来,或许就不会昏迷这么多天。”淳煌抿了抿唇,搁下一盒仙气萦绕的药粉便走了。
一脸疑惑表情的午霖愣了愣,随即问身旁的妘璮,妘璮将周围众女仙的八卦总结了一下告诉了午霖,午霖才知晓自己昏迷其间发生了什么。
当时,沐羲正抱着昏迷的午霖向落霞境出口走去,忽闻一声尖叫,沐羲便将午霖放在一处平地并以仙障护着,循声而去。
原来罗浮在不远处的一个幻境内受了伤,本想出落霞境治伤,却无意间触动另一幻境,被吸进去时惊叫出声,沐羲循声而至后以法力强行打开了幻境,罗浮跌入的幻境极其普通,本不费多大力气便可出来,可此幻境在沐羲强行进入时吸取了沐羲不少法力,变得难以破除,加之沐羲需保护受伤的罗浮,沐羲花了半日才出境,一出境,沐羲便带着罗浮去了流云殿,让菡萏医治罗浮。
如此一来,午霖便在落霞境内昏迷了一日才被沐羲带出,因而寒气伤及了仙骨,这才昏迷了那么多天。
午霖听妘璮讲了这些,不禁生出些伤感,不过细想想,是不是应该感谢沐羲上神,在救出了罗浮后还记得回落霞境把自己捞出来。
想着这件事,喝一盏热茶的功夫,午霖心里已经通畅了许多,其实,此事也无可厚非,罗浮本就是沐羲上神牵念之人,若换作自己,必定也是心中所重者先之。
“桌上的锦盒是什么?”午霖眼睛扫到桌子顺口问妘璮。
“哦,这个。”妘璮托起那个镶白玉的木盒,道,“这可是个好东西,月菊蜜露。”
“月菊蜜露?”
月菊蜜露是南岱每百年送往天界的贡品,天姬对此物甚是钟爱,因月菊在传说中有塑冰肌造玉骨之神效,只消一滴就算是三味真火烧出的伤痕也会消失无踪,常人用之肌肤生光,美人用之一顾倾城。
只南岱中人才知,月菊另有一特有的功效,便是迅速祛骨髓中的寒毒,但因月菊太过珍贵,医仙一般不用此药治寒气入体。
锦盒被妘璮打开,其中有一白净瓷瓶。
妘璮看着午霖惊奇的样儿,道:“你先别惊讶,这蜜露的稀罕众所周知,若是没喝这半瓶蜜露,兴许你现在还昏睡着。不过,你可知是何人送你这蜜露的?”
午霖脑子转了几圈,月菊蜜露,像菡萏姑姑这样的级别才可能有此物,可菡萏姑姑爱美,应该会留着自个儿用着。淳煌不是南岱人,不会知道月菊的功效,沐羲上神还有可能知道这一点,但上神本就是太阳一族的,阳气极烈,怎会随身带治疗寒气入体的月菊蜜露。
于是午霖问:“是何人?我想不出来。”
接下来午霖听到一个名字,一时反应不过来。
“钟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