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小少年沉着的样子，武材全心里也逐渐安定了下来，他想，是不是对方用的变形卡改变了形象呢？星网上什么喜好的人都有，这种无聊打发时间的变形卡是很畅销的，虽然武材全自己没用过，可是身边的同事时常提起自家什么亲戚儿女的用变形卡如何如何了，多少也算有些耳闻。
“好的，不知道您有什么条件？能资助小龄到什么程度？”他虽然不善言辞，总归是一家之主，有些事是必须讲在前面的。
韩硕点点头，递过一张表格。
武材全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不由得全身都僵硬了起来。那是一张调查表，表格上详细地列举了武家最近几年的收入和支出，以及武材全自己身兼数职赚取星币的过程，简直像武材全自己列出的单子，不！比他自己列出的还要详细，因为这上面甚至计算了武材全的任职所需时间、每日睡眠时间。
什么人能带来这么详细的表格呢？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联邦星网的隐私保护体系。作为一个公民，对，公民，不管是自由民还是平民，都享有隐私权。不经过本人许可或者联邦ZF部门出具手令，任何人不得查看其他人的光脑、履历。就连各个社区办事处，也都是只管录入相关信息，没有查看权利。有需要查看身份信息的时候，经本人许可链接星网，可以查看到所有身份信息，但是都是粗略记录，详细内容需要各种等级的解密权利。
武材全只是因为平时工作连轴转，上网时间较少，而就算再孤陋寡闻，在这个信息时代，他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小白，他知道，对方这是在示威，也是在跟他讲道理。
“根据调查，你每日休息时间小于六小时，工作强度大，再这样下去，不但你儿子武毓龄的学费赚不到，你妻子的药费赚不到，连你的身体健康状况都堪忧，我把这张表格给权威人士看过了，对方表示你再这样下去，将于一到两年后猝死。”韩硕甩出一个重磅炸弹。
武毓龄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自己这种工作状态会引发的后果，事实上他已经能感觉到各项身体素质都在下降。伴随着精神力下降、怕冷而来的，还有腰膝酸软、乏力、头晕等状况，他也偷着去检查过，检查结果是太过劳累，需要静养以及营养补充。
他怎么能静养呢？儿子还小要上学，妻子需要高昂的药费，亲戚朋友拿自家当做洪水猛兽，信用贷款额度太小……他只能撑着。
那些考不上或者上不起高校的孩子们，二十岁之后由联邦强行划分进入各种培训学校，早早参加工作，就算多年后攒够学费能再进校园，又有几人能保持住那年轻时的上进心愿意重新进入高校呢？寥寥无几。
他是上过高校的，虽然只是一所普通的机械工程学院，当年他的父母也是咬牙拼命在赚钱供他，就算他在学院里省吃俭用，也需要各种高昂的学费、住宿费、营养费、试验费、实习费……当然能申请助学贷款，那是由各大家族、企业支付的，代价就是用十年到二十年甚至更高时限的工作支付，而那些，往往限制太大，遇到不公正待遇也不能离开，就像他和他的妻子。他不想他们的孩子重复他们的人生之路。
有多少次午夜梦回，他看到妻子柔弱的面庞，都在想，当年如果妻子没有进入图氏企业，是不是就不会被排挤到流银矿场，是不是就不会遇到矿难，是不是就不会诱发砂化症，受尽这样的磨难……
小龄是他们生命的延续，是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他愿意努力、再努力一下，给儿子一个光明一些的未来。
而今，听到对方就这么大大方方提到他会在一到两年后猝死这种事情，武材全低下头，闭上眼睛，伸手在眉心揉了又揉。对方的意思他明白，在肯定自己再这样下去会猝死之后，对方如果不厚道，完全可以等自己死了以后，用妻子的药费胁迫儿子签下更过分的合约。而对方选择了把一切摆在武材全面前，由他来选择。
是现在接受对方的资助，还是等自己死了以后接受对方的资助。这么大手笔地调查他们一家，看来对方的确有心思资助小龄上高校，那么，对方到底会出什么样的条件呢？如果太过分……太过分的话，自己该怎么办呢？
看到武材全的小动作，韩硕给自己点了个赞。一切在掌握之中，谈判嘛，就要先抑后扬，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自己把调查表摆出来，武爸爸的心理已经被击溃了，现在就要给他点甜头了。
韩硕随即又递过一张表格，见武材全闭着眼睛耷拉着头没看到，用茶杯盖轻轻叩了一下杯子。
武材全慌忙抬头，接过韩硕递过来的表格。一见之下，武材全惊愕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韩硕，又不可置信地迅速浏览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眼里满是激动。无他，条件比预想中的强太多了。
不仅小龄每年的上学所需全部代为支付，就连妻子的药费也会在ZF报销部分外，资助百分之八十。
前者表示小龄上学只需要考虑能不能考上，不用再考虑钱的因素。天知道因为某些社区实践太耗钱，小龄已经耽误了好多学分了。这些自由民所在的社区实践不同于平民区的内容，辅导员会按ZF要求带着孩子跨星系旅游实践拓展视野，尽管ZF会补贴大部分费用，可那余下的小部分，对于现在的武家也是巨大的负担。小龄太过懂事，很多这种事情都偷着拒绝了，根本都不和家里讲。若不是小龄的辅导员直接联系他，恐怕到小龄考不上高校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知道。
后者就更是意外的惊喜了，妻子的病需要的药属于邻国进口药物，那高昂的药费很大部分是运费叠加的后果。就算联邦有ZF报销部分，可剩余部分也压得他到了每日工作连轴转的地步。
而应付责任一栏，就更让武材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