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俏邻居
深怕自讨没趣惹人笑话，洛文兵也没主动和美女攀谈，闷着头猛一阵扒面。吃相粗鲁不雅之极，还不时发出类似猪吃食的拌嘴声。
门口又进来三个人，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就坐在白静对面。一个左右脸庞各有一块老大伤疤的男人贱笑着对白静说：“小姐你想吃什么不如我请你去东方大酒店吧，这种小饭馆档次太低而且也不卫生，和小姐这么……”“这位先生，我并不认识你，我觉得这里挺好，你请自便吧。”白静心里虽然很不耐烦，还是比较温和的说。
这就等于下了逐客令，不过那男人毫无所觉，笑着说：“一回生两回熟嘛，能够在茫茫的夜色中相遇，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美丽的小姐，方便把你的电话留给我吗。”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无赖样子，口水都流到下巴了也不伸手去擦。白静终于有些忍无可忍，当姑奶奶好欺负的，凤眼一翻，自有一股不容轻松的雌威，冷冰冰道：“我警告你们立马滚蛋，否则后果自负。”
“吆嗬，这美女够劲儿，我就喜欢辣的。”左边一人淫笑道。右边那人也接口说：“钉哥，正好兄弟也觉得饿了，要不咱们也在这儿吃碗面吧。”钉哥嘿嘿一笑，大喊道：“老板娘，上三碗面，这位小姐的我们也顺便请了。”饭馆这么多人，不好当众动手动脚，否则以白静脾气肯定要给三个小流氓一点厉害尝尝。再说别人要吃面她也没办法。冷哼一声起身坐到另一张空位上。
三个流氓本就是冲着她来的，怎么会轻易放过。嬉皮笑脸正要追过去，忽然听见一个淡漠声音说：“****钉，怎么还是这副老毛病。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来我对你教育的还不够深刻。”听到这个声音钉哥整个身子僵住了，保持这种僵硬的姿势用力拧过脖子，终于看到坐在一边，烟雾缭绕后的一张胡子拉碴的熟悉面孔。还是那么平静，还是那么狰狞，不知有多少个夜晚自己以为这张面孔半夜惊醒。
钉哥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打起了摆子，瞪大眼睛，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嘴唇蠕动好半天，才嗫嚅着叫道：“洛，洛，洛……兵，兵哥。没，没想到您，您也在这。”“怎么？很不愿意看到我么？”洛文兵喷出一口浓烟，语气平静地反问。“啊？哪能呢？”钉哥或许被以前的恐惧激发的最后的勇气，一下蹦到洛文兵面前点头哈腰，又挥手叫过来两个跟班说：“阿亮，大虫，你俩他娘的别磨磨叽叽。这是兵哥，快叫兵哥。”阿亮和大虫是****钉新收的小弟，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大哥怕成这样，也多少猜到洛文兵是个不好招惹的角色，赶忙一副小太监争宠的嘴脸眉开眼笑叫了声“兵哥”。
洛文兵对付这些小混混只觉索然无味，敲敲桌子说：“在这条街面上，我不想看到任何不公平不和谐的事情发生……”说到这儿洛文兵拿眼一扫，看见众人要么偷瞄要么竖起耳朵偷听，当即干咳一声，接着说：“我们都是这条街上的公民，有义务为社区的繁荣富强做出贡献。不贡献也就算了，但绝对不允许捣乱。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我一定上报社区做出惩罚。行了，把饭钱结了出去吧。”洛文兵前后转变之快让众人应接不暇，前面像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权臣，后面又如同一个斯文呆板的大叔。白静起初觉得他比黑社会老大还有气势，仅是一瞬又觉得或许自己看花眼了。
****钉没想到这次有惊无险逃过一劫，一时如逢大赦，只想立刻跑去万象寺烧高香。僵硬的脸上努力挤出干巴巴、人畜无害的笑容，快手快脚从兜里抓出一大把零钱放在柜台上，看阿亮大虫还愣着，使劲拍了他们一记后脑，让他们也把兜里零钱全掏出来。然后才像哈巴狗一样，一边点头哈腰媚笑着一边一步步退出门口。
等看不见洛文兵人影，****钉说了句“赶紧走”就往人多的地方小跑过去，阿亮和大虫忙不迭地跟上。一直跑过两条小巷子，感觉小腿肚颤抖的不行，回头没有看见洛文兵追上来才蹲在马路边大口喘气。阿亮两人追上来问：“钉哥，那兵哥到底是什么人啊。咱们三个人你干嘛怕他？”****钉等呼吸稍微顺畅点，也不管丢不丢面子，左右看了一眼才说：“妈的，能不怕吗？你以为老子脸上这两个疤怎么来的？被他一双筷子插穿的。”两人顿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良久才磕磕巴巴说：“看着挺斯文一个人，下手竟然这么狠？”“狠？对老子已经算够仁慈了。”见两人有些疑惑，****钉压低声音说：“你们知道老子以前小弟哪去了吗？一个被他打得全身骨头粉碎性骨折，一个半身不遂，都是生活不能自理。你说他对老子是不是还算仁慈？别看他斯文精瘦，要真打起来，就你们这样的，再多十倍他照样能让你们生活不能自理。”大虫浑身哆嗦一下，迟疑说：“最多我们以后躲着他，万一躲不开遇上了，大不了叫声‘大爷’也不会少块肉。”****钉狠狠吐口唾沫，面色一狠说：“不，老子非报这个仇不可。”阿亮大虫顿时吓了一跳，忙变色说：“钉哥，你找死不要紧，我们哥两可还想多活几年呢。”****钉怒道：“你俩******胡说什么。老子号称智计百出的小吴用，会那么没脑子自寻死路吗。听我一个帮会里的哥们说，东城道上新近兴起了一个帮会，叫什么新华社，从白桦区开始，短短时间连挑十几家大小帮会，已经霸占了东城三分之一的地盘。听我哥们说这个社团正在招收成员，老子打算去碰碰运气。万一真能加入，一个洛文兵算什么，老子就是不动手，只要亮出新华社的招牌，他就得像狗一样乖乖跪下。”越说越是激动，好像自己已经成为一呼百应的黑道大哥。哪个年轻人不喜欢耍威风？阿亮大虫听到有这种好事又是羡慕又是妒忌，赶忙巴结讨好求他帮忙引荐。****钉志得意满，对这两个还算满意，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应承下来。
****钉前脚出去，洛文兵就回了公寓。结账时要给钱玲姐说什么也不肯收，还要把****钉三人饭钱也退给他。就这么推来让去，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洛文兵饭钱也没给，玲姐退的钱他也没收。临出门时，白静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洛文兵也没当回事就走了。
在家看了一会儿电视，想起划破的衬衣，轻轻叹口气。在陈旧的抽屉里翻腾出针线，拿过衬衣小心翼翼缝补起来。神情之温柔专注，比值孟郊的“慈母手中线”也不遑多让。忽然听见几声很有节奏感的敲门声，起初并没在意，直到声音略微大一些才听见。洛文兵好端端被打断，心里顿时有些恼火，声音提高八度喊道：“敲什么敲，门又没锁，妈的自己进来，还要老子去请你啊。”任谁也能听到他话里的不耐，敲门声不再响起，也没人推门进来，明显是被他吓住了。洛文兵火气大炽，一个箭步上前拉开门口，正好看到正要转身回去的白静。
“刚才是你敲门？”看到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的白静，洛文兵满肚子火气慢慢熄了下去。“啊？哦，洛，洛先生，刚才打扰到你真是不好意思。”“白小姐有什么事么？”
看见洛文兵眼中的疑惑，白静颇有些羞赧地一笑，说：“洛，洛先……”“我比你大几岁，不介意的话叫大哥吧。”洛文兵面无表情打断她说。白静咧嘴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很是俏丽可爱。“我也觉得怪别扭的，洛大哥，这下好多了。”挤在门口给邻居看见不好，指不定明天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洛文兵无所谓，不过不得不为别人着想。“白小姐光临寒舍，有什么事么？是家里灯泡坏了，还是热水器需要修理？或是内衣内裤需要我帮忙晾晒？哦，请进来再说吧。”“你怎么……”白静赶忙打住，白皙的脸蛋浮起一坨淡淡的红晕，煞是喜人。略一迟疑，白静走进房间。
随意打量一下房间布局和脏乱的环境。这是人住的地方吗？一般女孩子都有洁癖，越漂亮的女孩子越是在乎这些。白静不觉微微皱眉，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看见洛文兵手上的衬衣，还有上面的针线，白静有些惊讶地说：“洛，洛大哥，你还会缝补衣服？”洛文兵索性将衬衣放到一边，点起一根烟说：“和你们大城市的时代新青年不同，我们那时候的男人十八般武艺必须样样能拿得出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内外兼修，才算合格。别站着，有事坐下说吧。”白静心里好一阵撇嘴，家庭卫生这么差，人也打扮的不成样子，就这还好意思夸口。再望望破旧油漆漆的沙发，那是人坐的么。
洛文兵看他神色，心里多少有些尴尬，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而且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面不改色说：“平时工作太忙，顾得了单位顾不了家里，没时间收拾家里。虽然月月拿优秀标兵先进模范，但我因此还是很惭愧。”白静仔细观察他，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倒还情有可原。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神色有什么变化。
不想在这间房子多呆，白静淡淡一笑说：“我是来谢谢洛大哥在饭店帮忙，还有……”洛文兵不说话，只是疑惑看向她。“还有，还有就是想借洛大哥的晾衣杆用一下。”白静脸色发烧，期期艾艾地说。“哦，我还以为你要借卫生间或是请我帮忙维修热水器呢，晾衣杆在阳台，你自己去拿吧，随便用到什么时候都行。”洛文兵口不择言道。说完再不理她，自顾拿过衬衣缝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