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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彻夜长谈

古人对于结义有八种定义,分别是知音之交,刎颈之交,胶膝之交,鸡黍之交,舍命之交,生死之交,管鲍之交,忘年之交,杨枫和赵云的结义属于生死之交范畴。

《易经》有言:“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意思是说,只要同心协力,两个人的力量也足以断开金属,一旦义结金兰,便成了兄弟姐妹,相互扶持,风雨同舟,虽是异姓,感情却胜似亲生。

古人重义,杨枫此举看似冲动,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因为有了结拜之谊,杨枫说话也就不那么拘束了,他好奇的问赵云:“大哥为什么会去北平投靠公孙将军?以你现在的武艺,直接去幽州投刘虞岂不是更好,至少可以当个百人督什么的。”

赵云叹了一口气:“二弟有所不知,我从小生长在常山,师傅在教我武艺的同时,也会带我外出游历,在北疆,我见到了许多惨绝人寰的事。”

杨枫恍然大悟,他大概能猜出赵云所说的事,东汉末年,内忧外患,内部除了有诸侯互相攻伐,外部还有异族扣关,每逢冬季来临之前,匈奴、鲜卑、乌桓等异族必定南侵,异族一路劫掠百姓,挖掘墓冢,迫使边陲州郡人烟绝迹,鸡犬不闻。

赵云仿佛陷入痛苦的回忆,他说:“异族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数千里内尸横遍野,兄长至今忘不了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刘虞在幽州实行的是怀柔政策,虽有成效,但治标不治本,而公孙将军则不同,历来善待下辖民众,对犯汉者也从不手软,这点我非常赞同,也许他才是给边塞百姓带来安定的人,二弟何故有此一问,难道有不同的见解不成?”

杨枫没有直接回答,刘虞也好,公孙瓒也罢,都不是他心中的明主,撇开外族不谈,杨枫和赵云的出生就是一个问题,两人的武艺纵然厉害非凡,但在公孙瓒那里绝对得不到重用。

杨枫沉默了一会,再次询问赵云:“大哥对当今朝廷有什么看法?对前段时间的黄巾之乱又有什么看法?”

赵云奇怪的看了杨枫一眼,然后理所当然的说:“能有什么看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有天子的存在才叫朝廷,作为正统传承的神授天子,他代天管理整个天下,就是这么简单,至于黄巾反贼,那自然是叛逆,杀官造反,意图犯上,剿灭亦属于替天行道。”

听了赵云一番话,杨枫有点哭笑不得,看来现代人的思维和古代人的思维的确不一样,那董仲舒歪曲圣贤理论,搞出来的君权神授当真是荼毒百姓,连赵云这样的人都被一叶障目,看来自己选择的道路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看到杨枫久久不说话,赵云忍不住问道:“二弟似乎有不同的看法,说出来听听。”

杨枫沉声道:“大哥,你有没有注意过造反的都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造反?”

赵云沉默下来,他还真没有注意过,只知道常山郡贴的布告都是这么说的。

杨枫没管这些,自己接着说:“大哥被眼前所累,只看到了边塞的凄惨,却被蒙蔽了长远的目光……”

杨枫告诉他,其实所谓的黄巾反贼都是一些手拿农具的百姓,只不过受到了张角的蛊惑而已,但如果不是被逼急了,纵然是蛊惑,他们怎么会去造反。

“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谁会造反。”赵云细细咀嚼着杨枫的这句话,这句话虽然平常,但包含了不少人性的道理在里面,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吃得饱穿得暖,谁会提着刀枪去造反。

“朝党上,外戚宦官交替专权,地方上,豪强地主兼并土地,社会动荡不安,政局混乱不堪,当今天子卖官鬻爵,世家门阀把握仕途,寒门士子报国无门,进仕无路,备受世态炎凉,知音难觅,便远离政治,偏安一隅。”

“朝堂上少了能人志士,多了跗骨之蛆,这天下如何不乱,这百姓如何不反,兄长可以去看一下,中原大地上,百姓饥饿倒毙者不可胜数,野狗豺狼成群出没,造反是死,不造反也是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那样至少还有活着的希望。”

赵云忍不住反驳:“这有何难,只要天子广开言路,启用敢于直谏的官员,接纳忠言,严厉打击贪官污吏,惩治世家门阀,不可以做到吗?”

杨枫叹了口气:“大哥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当今天子自己都在公然卖官,他怎么可能做到你所说的一切,惩治世家门阀,那就更不可能了。”

“如何不可能?”

“自光武帝借助世家大族铲除王莽以来,他们以功臣自居,通过土地兼并逐渐坐大,而他们所豢养的家丁、佃户、门客,其实就是他们手中的私兵,再加上他们之间互相联姻,逐渐结合成一种不可撼动的力量,谁敢动手铲除。”

杨枫的话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强烈的冲击力让赵云一时哑口无言,长久以来的观念被颠覆,即使在明智的人也会被冲昏头脑。

赵云在思考,他仔细分析这些信息,最终黯然得发现,这一切还真如杨枫说的这样,想着想着,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恐怖的念头,他情不自禁的询问杨枫:“二弟莫非想推翻大汉朝廷,自己做天子?”

杨枫摇了摇头,他仰望着满天星斗,一脸正色的说:“去年师傅嘱咐过我,应当为天下谋算一个光明的未来,我希望能够用我微薄的力量来改变天下人的命运,对内,让他们能够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少有所依,老有所养,对外,则彻底的解决边患,不需要用和亲来换取虚假的和平,虽然我知道这条路很艰难,但我会一直的走下去,虽死而无憾”

赵云被杨枫的话惊呆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杨枫的志向居然如此高尚,一时间,杨枫的形象突然变得无比的高大,赵云沉默了一会,随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会:“既然二弟有如此宏大的理想,兄长自当助你一臂之力。”

“这个目标太过遥远,也许我们兄弟耗尽一生都完成不了,但我们一定要留下希望的种子,以便在我们百年之后有人能接过重担,替我们继续走下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伸出双手,随后紧紧握在一起,在璀璨星空的见证下,一同发出大汉民族振兴的庄重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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