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大公子王琦最近回府了,前一段时间,他那位行踪神秘的师傅又去名山大川中寻访道去了,他可以住在府中习文练武,还可以帮着父亲处理一些事情。
王琦心里牵挂的,除了自己的父母,还有月儿,那个五年前被他从山里捡回来的女孩儿。
五年前王琦外出替父亲办事,转进一片山岭。发现一个孩子躺在路上低迷不醒,身上衣服挂烂了,脸上,胳膊上有很多处擦伤,看来是从山上滚下来的。
王琦赶快把这孩子抱起来,他看着那小小的,满是伤痕的身体心痛不已,他把这个女孩抱回府里,请了大夫给她治伤,同时禀明了父母,王允夫妇也非常关心这个孩子,让王琦请最好的大夫来给她调治。好在大夫说,这孩子受伤并不严重,都是外伤,只是受到了惊吓,又过度疲劳和饥饿,这才昏迷不醒,好好调理就行。
几天过后,孩子醒了,只是哭,王琦问什么她都不说。后来还是夫人把话问出来了:女孩叫霍月,河内人氏。从小没有父亲,跟着母亲逃难出来,娘亲让狼吃了,她给弟弟摘果子,结果从山上滚落下来,弟弟还在山上不知死活,她求王家派人去找找她弟弟。
王允,王夫人,还在王琦,心里都是一沉:她那个弟弟那么小,怎么可能在狼嘴里活下来啊!不过,王琦真的又去了一趟山里,按照女孩描述的地方又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他回来把这件事告诉了女孩,女孩很懂事,她只是哭,但再没提起过这件事。
王夫人可怜这个孤女,把她留在了府里。王琦也很关心这个小妹妹,希望她能在自己家里得到一些快乐。他经常跑去看月儿,每次都带风车啊,糖葫芦啊。小月儿慢慢开朗起来,每次见着他都会像个小尾巴一样粘着他。
两年后,师傅回来了,王琦随师傅回到师门继续习武。一晃三年没见月儿了。
回府之后,终于见着月儿了,这一见面可让他大吃一惊:月儿出落得就像一朵芙蓉花。哪里还有半点以前瘦小羸弱的影子?
“月儿!月儿?你在哪儿?”王琦在母亲房间里没有见着月儿,一路找到了前院。
真奇怪,月儿以前特别爱粘着他,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总是找不到她的影子,这鬼丫头,最近在忙什么?
王琦脚步匆忙,只顾想月儿,没想到却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被撞得“哎呀”一声。
王琦抬头一看,是福叔,他赶忙陪礼:“福叔,您没事吧!都是我不好。”
福叔揉揉脑门,摆摆手说:“琦公子,我没事,没碰着你就好,你这急急火火的,是要去哪儿啊?”
“我去找月儿,对了福叔,你看见月儿了吗?”
福叔看着王琦那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你去后花园找找吧……”
王琦道了一声谢,直奔后花园来。见进花园,就看见碧月池边站着一个姑娘,那一袭绿衫像极了一株清荷。
“月儿,我总算找到你了,你怎么每天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忙什么?”
月儿一脸神性地跟他说:“琦哥哥,我有正经事要做呢,不过先保密,过几天月儿会给你和大家一个惊喜!”
王琦看着她,这妮子,越来越让他搞不懂了。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准备,王允的寿诞之日到了。
这一天,司徒府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王允在衣厅待客,夫人在后堂招待女宾。福叔今天也是崭新的衣裤,春风满面,忙前忙后。这种日子,最操心的还是他这个大管家。
大公子王琦代替父亲在府门外台阶上站着,迎接前来道贺的各级官员。
“张大人,您来得可真早!”
“齐将军,哎呀,里面请,里面请!”
王琦满脸陪笑,跟大家寒暄。身为家里的长子,自己总得替老父亲把礼数做周全了。父亲平时处世低调,但是像这种场合,总不能失了体面。
王琦嘴上跟客人打着招呼,心里却一直在嘀咕一件事,前几天月儿那丫头跟自己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王琦正有些发愣,一个家丁跑进府去,不一会儿,只见王允急匆匆由府内出来。
“琦儿!”父亲招呼他。
他回过神来,连忙说:“父亲,怎么了?”
“吕布来了,快随我去迎接。”
王琦一声冷笑:“就是那个三姓家奴吕奉先吗?”
“不要胡说!”王允赶快拦住了他的话头,同时,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听到王琦的这句说,才放心下来。
“有些话不能乱说,吕布是董卓的义子,没有人能惹得起这位,不是父亲怕事,而是我们还不能正面跟他们起冲突,毕竟人家来道贺,我们也要给他们这个面子。”
王琦点点头,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
就在他俩说话的同时,府门前面的青石路上,来了一彪军兵,簇拥着一匹红马,这马真精神,从头至尾一丈三尺,全身火焰红,步伐稳健,有龙虎之姿。
王琦认识这匹马,这就是董卓送给吕布的那匹赤兔胭脂马,因为这匹马,吕布杀了自己的义父丁原,投到了董卓门下。
赤兔马上端坐一位将军,头带束发紫金冠,身穿白色熟锦袍,英俊神武,气宇轩昂,不是吕布是谁?
王允满脸笑容,迎了上去:“奉先将军,没想到我这小小的寿辰还把您给惊动了。”
吕布赶紧下马,把缰绳交给身边的随从,他抢步过来给王允施礼:“司徒亲自来迎接,这让我受之有愧啊!”
王允笑呵呵拉着王琦的手给吕布引见。
“温侯,这是我的大儿子王琦。”
他又对王琦说:“琦儿,这位就是吕布吕温侯,快过来见礼。”
王琦连忙施礼:“久温侯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度不凡。”
吕布欠身施礼,微微一笑,跟王琦说:“王将军客气什么。”他又欠身对王允说:“王大人的寿辰,吕布怎能缺席,我家义父本也想亲自来给您祝寿,只不过他事务多忙,抽不开身,就让我带替他老人家向您表示祝贺,并献上贺礼。”
王允赶忙摆摆手,连声说:“可是不敢,董丞相亲自登门,那可折煞老儿了。”他扭头对王琦说:“琦儿,快陪着吕将军入席吧!”
王琦一施礼,说了一请“请”,把吕布让进内厅。看着他们离去的背景,王允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司徒府的前厅一改往日的简朴,已经装饰一新。厅堂正面的墙上高悬五福捧寿图,一把红木大椅居中摆放,这是寿星的座位。旁边又设一椅,这是夫人的座位。内厅两侧有两行桌几,上面摆放的鲜果佳肴,这些都是给贵宾准备的。
临近午时,宾客已经基本入席,坐在首席的自然是吕布,王琦在他下首相陪。王允和夫人也入席就坐,王允斟满一杯美酒,客人们也把面前的酒杯斟满。
王允举起酒杯,望着在场的宾客,朗声说道:“诸位贵宾,今天是允五十岁生辰,感谢诸位能亲临寒舍,实在是荣幸之至。韶华易逝,允已虚度光阴五十载,上没有为圣上分忧,下不能解黎民于水火,虽是天命,实愧对上苍啊!”王允有些激动,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有不该有的表情。
王琦担忧地看了父亲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吕布仍然是面带微笑,认真地听着王允说的每一句话。
“王大人过谦了。”宾客中一人欠身施礼,“圣上经常称赞大人您的学识,百姓也对您纷纷称颂。今天我们来给您祝寿,也希望王大人祝寿绵长。”
“祝王大人祝寿绵长!”厅中宾客纷纷举杯。
王允也举起杯,放声大笑:“来,我们共饮这一杯!”
一杯酒饮完,主客开始互敬。厅上气氛开始活跃。
酒席怎么能没有歌舞助兴。福叔冲着厅口,击了三下掌,从厅外进来一批乐师。丝竹之音起处,十六名粉衣女子踏着节奏从厅口翩翩而入。她们婀娜的身影,曼妙的舞姿,让人想到了池水中清妙的莲花。众位宾客们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来。
中间领舞的少女尤其让人惊艳,她身姿妸娜,舞姿柔美,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管竹声中,此女吟唱: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
君子至止,锦衣狐裘。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
君子至止,黻衣绣裳。
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这委婉的歌声如同黄莺啼啭,宾客都停下了杯中酒,厅堂内一片寂静,直到曲罢,众女退下,大家才发出一阵阵啧啧地称赞声。
王琦也看呆了,那领舞的女子不就是月儿吗?这哪儿是那个瘦骨嶙峋,面色黑黄的小丫头啊!说你是仙子下凡也不为过啊!月儿,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吕布也有些痴了,他没想到司徒府上能有这样曼妙的人儿,想那丞相府可是云集了无数美貌女子。可和刚才这位姑娘一比,顿时黯然失色。他甚至开始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自己本来是借祝寿为由,帮义父来监视朝廷这帮官员的动向的,可是这个女子着实扰乱了他的心智。
王允夫妻也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月儿这个孩子总是能带给他们意外。
寿宴尽欢而散。客人们纷纷告辞离开。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王琦将父亲和母亲送回内堂。这一天下来王允夫妇也有些累了,他们自己在内堂休息说话,让王琦也回屋休息。
王琦从父母屋里出来,没回自己的屋,他来找月儿。刚走到回廊,就看到月儿蹦蹦跳跳地从远处过来。
月儿看到王琦,老远就笑成了一朵花。她跑过来拉住王琦的衣袖说:“琦哥哥,怎么样,月儿是不是给了你一个惊喜?”
王琦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蛋:“你这个丫头,还真是让我出乎意料啊!”“我越来越发现,我真是捡了个宝回来。”。
月儿撅着嘴说:“琦哥哥,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月儿,我开个玩笑嘛!”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英俊威猛的琦公子在外面像只猛虎,可是一见到月儿,就乖巧的像只小猫。
晚上,月儿照例陪着王允夫妇说话,在座的还有王琦公子。
王允看着这个孩子,心里真是疼爱,他对月儿说:“月儿,今天你的贺礼还真是特别啊!”
月儿的脸羞得通红,她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大家。王允哈哈大笑,他跟王夫人说:“你看,夸她两句,这个孩子还害羞了。”王夫人也笑了。
王允接着对月儿说:“月儿,我和夫人商量过了,我俩膝下无女,我们也心疼你无父无母,没个人照应。这……我俩商量着,想认你做个义女,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什么?月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站起身来,扑通一声给王允夫妇跪下:“大人,夫人,我月儿能有今天,全是王家给的恩德啊,我怎么会不愿意,在我心里,其实早就把你们当成了我的父母的。”说完,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冲着两人磕了三个头,哽咽着说:“爹爹,娘亲,承蒙二老不弃,女儿给您二老磕头了。”
王允赶紧说:“孩子,快起来。琦儿,快扶月儿起来。”
王琦过来,把月儿扶起来,笑着对月儿说:“你啊,以后真成了我妹子了,这下可以名正言顺地欺负我了。”
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笑骂道:“琦儿,不许再逗你妹妹了。”
她又对月儿说:“月儿,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有个弟弟,当年被留在了山里,不知道是死是活,你放心,如果他还活着,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他,不过,你也要有最坏的打算。”
“对,月儿,把你的事交给哥哥好吗?”王琦看着月儿,那英俊的脸上一种容不得置疑的真诚。
“嗯!”月儿含着泪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