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挣脱子龙的手,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虽然子龙一直在教他两条腿走路,可他着急的时候,还是四肢着地。
子龙看他只顾自己在前面走,根本不回头看,知道他心情不好,还在和自己赌气。想逗逗他。
“哎呀……哎呀……”子龙越走越慢,疼得直喊,身子也开始一瘸一拐起来。他的左腿倒是真被咬伤了,不过现在的表演有点夸张了。
果然,狼孩回头看了看子龙,脚步慢了下来。
“这孩子有心!”子龙暗暗感慨。
突然,子龙看见前面的狼孩停了下来,然后用鼻子左右嗅嗅,似乎发现了什么,接着,他蹿进旁边的林子里,再看不见了。
“你去哪儿?”子龙一见就急了,他顾不得腿上的伤了,也连忙闪身追了过去。
也不知道追了多远,七拐八拐,子龙钻出了那片林子。狼孩停下了脚步,子龙也站住,他想看看狼孩到底了现什么了?
面前的一幕让子龙又惊又喜:天啊!是那匹马,那匹他见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的天马!这马一直都在这山上,它没有走,看来是过着山大王的逍遥生活啊!毛色发亮,膘肥体壮。子龙有些纳闷:这山上的野狼那么凶悍,这匹马是怎么活下来的?
自从狼孩咬死了自己的马,自己就没了称心的坐骑。当武将的没有马,和没有腿是一样的,太不方便了。如果能得到这匹马,那可是做梦都会笑醒的事啊!
子龙没敢出声,怕吓走那白马他擦了擦自己的嘴,怎么感觉口水快流出来了。
狼孩也没有出声,他看着面前的白马,似乎在想什么。
白马也没有动,它看着子龙和狼孩,气定神闲地继续啃着地上的青草。
狼孩开始慢慢地,向白马靠近,白马一边吃草,一边注意着狼孩的动静,它见狼孩越靠越近,猛然扭身就朝后跑。
狼孩的身法也很快,他几下蹿到了后面,截住了马的去路。白马收住脚步,恼怒地看了狼孩一眼,又猛地朝左跑去,可是又被狼孩儿拦了回来。
白马发现不论自己往哪边跑,狼孩都能截住自己,有些生气了。它扬起前蹄一声长嘶,冲着狼孩冲过去,就是一脚。
子龙一惊,他替狼孩捏了一把汗。不过看狼孩闪身躲开了,子龙的心放了下来。他干脆靠在一棵树上,悠闲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狼孩也有些生气,他也冲着白马一吼,把白马吓得后退两步。
狼孩没有攻击白马,如果攻击的话,估计子龙也得出手拦着。
狼孩继续,一点一地往前蹭,他的身体已经很接近白马了。然后,伸出一只手去,试探着抚摸白马的身体。同时,嘴里“呜呜呜”,发出撒娇般的声音。
白马没有动,它知道狼孩没有敌意,它对狼孩也没有敌意。自从上次狼孩被那个人救走,它还再没见过狼孩,这次能看到他,其实白马是很高兴的。
白马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靠着树看热闹的子龙。
狼孩的手抚摸着白马的身体。白马低下头,用头蹭蹭狼孩的身体,大鼻孔里呼出白气,喷到狼孩的脸上。
狼孩看了看子龙,子龙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白马没有躲开,而是很友好地对着子龙打了个响鼻。
子龙轻轻拍拍马的脖子,心里很纠结:骑,还是不骑,如果我骑上去,会不会把刚建立的这种友谊打破?
管不了那么多了,子龙一扶马背,身体一翻,骑到了马身上。白马突然间开始乱跳乱蹦,没有马鞍子,子龙本来就抓不稳,也没敢使劲揪马的鬃毛,“哎呀”一声,被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上。
狼孩看着子龙龇牙咧嘴的样子,居然开心地笑了。那马也仰天长嘶,声音中掩饰不住地开心。
你们在笑我?不骑就不骑。子龙坐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揉着自己发疼的屁股。
狼孩和白马不再管他,他们两个在那里追逐玩耍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俩玩累了,狼孩冲子龙走了过来,白马跟了过来。
白马冲着子龙一摆头,把身体朝向子龙。子龙一喜,他再一次扶着马背,翻身上马,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还好,这一次自己没被摔下来。
再抬眼找狼孩时,狼孩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子龙拍拍白马的脖子,白马开始遛遛达达往回走。子龙知道狼孩肯定就在附近,他用眼睛四处寻找。
果然,不大一会儿功夫,狼孩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红红的果子。
只见狼孩把一个果子塞到自己嘴里,一个果子塞到白马嘴里。
子龙不由得一皱眉,嘴里嘀咕:“我的呢?怎么没有我的?”
子龙和狼孩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赵府上下都乱了,谁也不知道子龙去哪儿了,夫人急得到处派人找。小六已经被叫过去训了很多次了。这会儿,正耷拉着脑袋,坐在赵府门口叹气呢。
“小六,我回来啦!”子龙老远就跟他打招呼。
“哎呀,我的小爷,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夫人非吃了我不可,你这是去哪儿了?”小六一下来了精神,然后告诉门口的人:“赶快回去告诉夫人,公子回来了。”
“我带着孩子进了趟山,事情解决了,狼群以后应该不会来了。”
他拍拍马背,狼孩已经自己跑进小院去了。
“这马真帅……子龙,你受伤了?”小六突然发现子龙左腿上的伤。
“被狼咬了一口,没大事,我先把马带进去,一会儿再去见夫人”
子龙把府门全打开,白马傲娇地昂着头走了进去,直接到小院找狼孩去了。
小六都看直眼了,他还没见过这么摆谱儿的马呢,他刚想问这是哪儿来的一匹马大爷。子龙就告诉他让他照顾好马和孩子。然后去后院见嫂子去了。
小六撅着嘴来到子龙的小院,小院里的一幕让小六哭笑不得,那孩子正爬到那棵桂树上,一把一把地揪下来桂花洒在地上,白马在下面一口一口嚼着。
那可是子龙少爷最喜欢的桂花树啊!天气并不热,可小六的汗流下来了,他赶忙跑过去,连声说:“爷!二位爷,二位爷,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找吃的呀!”
说完,他赶忙从马厩里搬出来最好的草料,又从屋里拿出两大盒肉包子,又打来了一大桶清水。
狼孩和白马这才放过那棵桂花树,开始吃起各自的东西来。
小六心里暗暗叫苦:“子龙少爷,你快回来吧,我真侍候不了这二位。”
子龙去了嫂子那儿,就被嫂子一顿责备,看着他上好药,又命厨房给做了一桌好吃的,看着子龙吃完,这才放子龙回来。临走时,子龙还让嫂子准备一个食盒,装上一盒好吃的。夫人笑了:“就知道你惦记那孩子,你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
子龙回到小院,小六赶忙就溜了。狼孩已经吃半饱,看见子龙手里的食盒,又过来从子龙手里夺过去,打开一看:“烧鸡,牛肉,鱼……”
他拿起烧鸡就往嘴里塞。
“慢点,别噎着。”子龙宠溺地看着他。
幸福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白马住到了子龙的小院,它不喜欢带缰绳,子龙就由它,需要的时候再带吧。
子龙除了每天的练枪舞剑,看兵书,最重要的,就是教孩子说话,然后哄他穿衣服。做这两件事,他显得很有耐心。
“子龙!”他指着自己,口型夸张。狼孩子无数次地用狼嚎回应他。
终于有一天,他指着自己:“子龙!”狼孩看着他,从嘴里吐出一个不太清楚地音节:“龙”。
子龙开怀大笑,这一个字,极大的鼓舞了他,他继续教孩子说话。“子龙!”
“龙!”
“子—龙!”
“龙!”
“那好吧,龙就龙吧!”
子龙想了想,指着孩子说:“你也得有个名字啊,你叫元狼吧!”
子龙拉着孩子的手,让他指着自己:“元狼!”
狼孩看着他,跟着他念:“狼!”
子龙好笑,所有的词,到他这儿都简化了。慢慢来吧,以后会越说越好的。
早上子龙穿衣服,让元狼学着他的样子穿衣服。元狼套在身上,过不大一会儿,就想把身上的衣服撕烂,子龙赶紧塞给他一个鸡腿儿。这招儿倒是挺有效的,元狼撕衣服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为了让元狼熟悉别的人,子龙不管去哪儿都带着他,元狼对大家很友好,大家也都开始喜欢元狼。有时候就算子龙不在,元狼也可以跟别人友好地相处至少一天。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过年了。赵府上下一团和气。除夕夜,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饺子。夫人给每人都发了一个红包,给元狼也发了一个红包。
元狼拿着红包,放在嘴里就咬,大家哈哈大笑。子龙告诉他:“这个不能吃,不过可以用来买好吃的,要收好哦。”元狼赶紧把红包藏到自己的怀里。
时间不长,张婶带着几个丫鬟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饺子,全家人都开始开心地吃起来。元狼碗里的饺子最多,大家都知道他能吃,都往他碗里夹。元狼毫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来,筷子用的还不太好,着了急就用手抓,大家又是一阵笑声。
这天晚上,子龙和小六几个人在外屋围着火炉守岁,狼孩已经沉沉地睡着了。三更时分,子龙突然听到里屋有动静,他警觉起来,快步走到里屋。只见元狼四肢着地,眼冒绿光,嘴里不住地发出狼嚎声。
小六吓坏了,他颤声问:“子龙,元狼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又变回狼了吧?”
子龙没有说话,他也很诧异,注意观察着元狼的一举一动。
只见元狼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他一边嚎叫,一边撕扯着身上的衣物。
过了好一会儿,他好像累了,倒头又睡下了,再没了动静。子龙轻轻走过去,拍拍元狼的身体,轻声呼唤:“元狼!元狼!”元狼睁开眼睛,看看子狼,眼神柔和,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样子。子龙心里大惊,难道孩子是刚才是在梦游?
第二天,元狼和平时一样,和子龙玩,和白马玩,和小六子玩。和平时完全没有两样。
从这以后,子龙就开始留心元狼的变化。他发现每隔一到两月,元狼在半夜总会那么发作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有一次差点咬到子龙。
子龙担心元狼的心智是不是出了问题,他决定带着元狼去找自己的师傅。
一想到自己的师傅,子龙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过得怎么样,是该回去看看了。
说走就走,子龙辞别了嫂子,带着狼孩,骑着白马,向着神仙峰出发。
已经阳春四月,沿途的景色非常迷人,等进了山,眼前的风景更是绚烂起来。遍地的野花,山间的云雾,天上飞翔的鹰隼,都让元狼兴奋不已。他开始的时候还跟子龙乘一匹马,后来干脆从马上下来,跑着玩,时不时地,子龙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子龙也不去管他,反正他知道孩子就在附近,不会跟丢的。
子龙心情也十分舒畅,他甚至用野花和柳条编了两个花环,套在元狼的头上,白马的脖子上。
就这样走走玩玩,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神仙峰,山路变陡峭了,子龙下了马,牵着往前走,这点山路对于元狼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所以他们上山来,倒也没怎么费劲。
神仙峰上出现了一座草庐。
快接近草庐了,子龙反而慢了下来,他把元狼叫到自己身后,自己一边往前走,一边注意观察。
他轻轻碰了一下面前那块石头,旁边那棵奇怪的树轰然倒地;那地面颜色也有问题,果然,是两个陷坑;子龙又往前走,一棵树的树枝垂了下来,白马刚要伸过头去啃,子龙连忙拉住它。然后顺手从地上捡了一根干树枝,挑了一下那个树枝。一个大网兜从地上弹了起来,把白马吓了一跳。它恼怒地啃了两口脖子上的花环,还是吃这个吧,这个安全。
子龙心里有些好笑:师傅啊,您老真是,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能不能弄点儿新鲜的出来。
总算到了草庐门口了,元狼推门就进,子龙一把没拉住。只见门没动,从门上的小孔里面喷射出几颗臭鸡蛋,全砸到了元狼身上。元狼“嗷”地一声退了回来,浑身上下挂满了蛋壳,蛋黄,还有一股难闻地,臭哄哄的味道。
白马嫌弃地转过头不看他,子龙哈哈大笑,指着他:“让你小子冒失,快乖乖跟在我后面。”
他走过去,没有伸手推门儿,而是拉了三下门口垂下来的那根绳子。
从屋里传出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是不是子龙来啦?你这小子,敢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
门一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冲着子龙砸来,子龙闪身一躲,那黑东西落到了地上,是一只鞋。
子龙赶忙把鞋子捡起来,满脸赔着笑,师傅,我这不是看您老人家来了吗?
“嗯,以后要经常来,知道吧!我又设计了好多机关,你得帮我试一试效果怎么样!”
随着声音,一个老爷子出现在门口。他大约七尺高的身材,白胡子,白头发,满面红光,身上穿一件粗布袍,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脚上穿着一只鞋。
一只鞋,子龙赶快把手里的鞋拿过去,俯身帮老人穿上。
老人满意地看看子龙,就像欣赏一件杰出的作品。突然,他的眼睛锁定在子龙后面的元狼身上,双眼放光。
“子龙,这是谁?怎么像个小狼崽儿?”
子龙连忙把元狼的事说给师傅听,同时,也告诉了师傅最近元狼的一些异常反应。
他问老人:“师傅,您能帮帮徒吗?这孩子可怜,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老人点点头,让子龙把元狼叫进屋里,进屋前,他看了一下子龙身后的白马,点点头。
“西域天马赛龙雀,好马,配得上你。”
白马正在努力啃着脖子上的那个花环,基本上已经啃光了。它抬头看了看老人,又低头忙自己的事儿。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老人让元狼坐在凳子上,伸手给他号脉。又摸了摸他的身体,赞叹一声:“是个好苗子啊!”
子龙没打扰师傅,他转身给师傅倒了一杯茶。老人没喝茶,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
“师傅,元狼……”
“他没事儿,只不过从小跟狼长大,野性未除,被压抑久了,需要爆发一下,要不然,就会像一个爆竹一样‘砰’地就炸了。”老人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把子龙吓了一跳。
“如果长期这样的话,他可能会心智受损。”老人又喝了一口酒。
“师傅,那您有办法帮他吗?”
老人哈哈大笑:“子龙啊,你知道不,你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儿,就是有我这样一个好师傅啊!”
子龙听了大喜。老人又说:“子龙,你就在这儿住下吧!给我解解闷儿,陪我喝喝酒。我来调教这孩子。”
“多谢师傅!我这次住您这儿,非把您住烦了不可。”子龙跪在地上,给师傅磕了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