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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回到人的世界

天黑了,又亮了,狼孩还躺在草丛里,夜里下了一场秋雨,雨水全浇到了狼孩的身上,它的眼睛没有睁开,只是浑身打颤,它发烧了。

白马还守在它的身旁,它用嘴拱一拱狼孩,鼻孔呼出的热气喷到狼孩的身上。马儿有心,却无力帮它,只能焦急地在原地不安地踱步。

这时,山路那头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是有人来了。白马看了狼孩一眼,扬起四蹄,迎着声音奔去。

山路上跑来一匹马,也是白色的,马上坐着一人,只见他二十岁出头,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剑眉虎目,英气逼人。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袍,马鞍桥上挂着一杆银枪。

此人远远地就看见一匹白马冲他奔来,看那马的神姿,犹如天马下界。他精神一振,纵马而来。离近了,打眼细看,不由得赞叹一声:“好马啊!”

只见这匹马从头至尾一丈二,蹄至背八尺多,大蹄腕儿,细七寸,干棒骨,开前胸,通体雪白,长长的鬃毛盖住前额和脖颈。就像一条出水的白龙。

他看呆了,这不是中原的马,应该是一匹西域天马啊!这么好的马,怎么在这深山老林里出现呢?更加奇怪的是,这匹马怎么会冲着自己冲来,马不是应该怕人的吗?

那马跑到他跟前,站住了脚步,他也勒住了缰绳。真怕把那匹马吓跑。他看着这匹白马,眼神里藏不住的喜爱。

“马儿,我打扰到你了?还是你也喜欢我?”

白马扬扬头,前蹄踏地。然后扭身就跑。

他一愣,随即策马跟了上去。

跑了一小段路,那马停住了,眼睛望望他,又望望路边高高的秋草丛。

难道这匹马在告诉自己什么?

他看看马脖子上那半截绳索。

难道那草丛里……有人?

想到这里,他急忙跳下来马来,几步奔了过去。他的目光从马身上转移到草丛里,在草丛中搜索着。

忽然,他大吃一惊,在他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在路边的草丛里,躺着一个“怪物”。只见那东西像个孩子大小,浑身上下长满了深色毛发,双眼紧闭,昏迷不醒。它的身上似乎有伤口,还有一些血迹。

他赶快跑了过去,伸手扶起地上的那只“怪物”,他仔细打量这“怪物”这一看,更让他大吃一惊:这根本不是一个怪物,而是一个人类的孩子,只是浑身长满了毛,它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正在发烧,身体在发抖。

不行,我得救他,他抱起狼孩子,飞身上了自己的坐骑。临走时,不舍地看了看那匹带他来的白马,那马还在原地,看着他。

“我会救他的,马儿你自己保重!”

他扭过身子,策观扬鞭,顺着来跑飞奔而去。

白马看着他离去的背景,跟着跑了一段路,后来看到许多房屋,田地,它便没再跟着,闪身躲进了树林里。

(从此,对于狼孩,我就不用“它”而用“他”了,因为他回到了人类的世界。)

这个人带着狼孩。回到自己的府第。

这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大院子,大门口左右各有一只石狮子。门槛上用篆体书写“赵府”两个字。有两个家丁,正在门口守着。他们看见此人回来,打了个招呼:“子龙将军,您回来了?”

没错,他就是赵云,赵子龙。兄长赵霁去世,子龙辞别了公孙瓒,回常山真定为兄长治丧守孝已经三年的时间了。今天早起,练完功夫,去山间踏秋,没想到却捡回来一个孩子。

那两个家丁也看见子龙手里抱着一个什么动物,好奇地问:“子龙将军,您这是抱回来个什么呀?”

子龙平时待人十分谦和,所以家丁们和子龙关系非常亲密。

子龙回答:“这是个孩子。”那两人一愣,还想问什么,子龙已经急步走进了院子里。他头也不回地喊:“赵勇,快去请医生。小六,去通知夫人一声。”

门口那两人赶快答应一声,分头办事去了。

子龙救回来一个奇怪的孩子,这个消息不大一会儿,就传遍了赵府上下,大家都来看热闹,子龙的房间门口挤满了人。

屋里,子龙,赵霁的夫人李氏,还有本地有名的张大夫,都看着床上这个毛茸茸的孩子。

张大夫给这个孩子喂了两颗丹药。他有些发愁地说:“子龙,夫人,这孩子身上有很多刀伤,已经化脓了。必须马上处理,不过他身上的毛太多,得剪了我才能找到伤口啊。”

子龙看看嫂子,夫人点点头,命人去烧洗澡水,又让人找来剪刀。

子龙拿过剪刀,把孩子身上那些毛发全部剪掉。又亲自给这孩子洗了个澡,让张大夫把伤口都上好药,包扎好。

孩子还没有醒,子龙给他盖好被子。众人都退到了外屋。

张大夫说:“我行医大半被子,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孩子。他应该是从小被狼养大的,喝狼奶长大,身体比普通人要好上许多。要不然啊!这么多伤口,又淋了那么大的雨,很难活下来啊!”

子龙点点头:“那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醒?”

“两天吧,两天后一定能醒!醒了多加护理,应该没有大事儿!你还要注意,他是狼群里长大的,野性难驯,小心他醒来伤人。”

夫人在旁边说话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子龙,你要小心他伤人。”然后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可怜的孩子,怎么会落到狼群里。”

子龙对嫂子说:“嫂嫂,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不会离开这儿的,我会亲自看护他。”

夫人点点头。张大夫又留下一些治伤的丹药,这才离工赵府。

子龙跟嫂子商量了一下,决定将这个小院里的其他人先调到别的院子里,只按时让小六送饭过来。等这孩子适应环境,没有攻击性了,再让他们回来。平时只留子龙一个人就行了。

夫人临走的时候再三嘱咐子龙一定要小心,千万别伤着自己。夫人拿子龙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子龙知道,他也再三向嫂子保证,一定会没事的。

子龙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那孩子也不过就是六七岁大小的样子,怎么会落到狼群里?他还有父母亲人吗?那匹马怎么会救他?

一想到那匹马,子龙眼睛里开始放光,他太喜欢那匹马了,也不知道那马现在在哪儿。

夜深了,孩子没有醒,子龙就在外屋休息。

第二天清晨,子龙起身,再看这孩子,还是没有醒。他来到院子里,开始练枪,只见他刺,压,挑,抽,各种招式,越练越快,枪花舞动,枪随人转,最后只能见一团白影。

这时,门外传来叩门的声音,小六在门外喊:“子龙将军,你起床没,我来给你们送早饭了。”

子龙收住身形,把枪放下,打开了小院的门,小六子嘻皮笑脸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红漆的食盒,还拿着一个小包袱。

“小六,进来吧。把食盒放到屋里。”子龙看小六有些犹豫,大笑,他拍了拍小六的肩膀:“就这点胆子可不行,你放心进去吧,他还没有醒。”

小六这才答应一声,进门,把食盒和小包袱放在桌上。放完了,小六并没有离开,而是悄悄地走进里屋,看了看仍然睡着的孩子。

子龙洗手,净面,他看小六那一脸好奇的样子,不由得好笑。他坐在椅子上跟小六商量:“小六,要不这样吧,你帮我在这儿盯着,我出去散散心。”

小六一听,赶紧摇头:“我可不敢,这小家伙要酲过来,非吃了我不行。子龙将军,再见再见!”说完一溜烟,没影儿了。

子龙哈哈大笑,他等小六走了,又重新把小院的门锁好。

食盒里是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还有粥和一些小菜。子龙吃了一些,他拆开包袱一看,里面是一些男孩子穿的衣衫,这一定是嫂子准备的,嫂子就是心细。

孩子还没有醒。子龙就来到旁边的书房,拿了一卷《孙子兵法》开始翻阅。

快到正午时分,突然卧房里传来一声狼嚎,子龙一惊:那孩子醒了,张大夫不是说需要两天才能醒吗?这还不到一天时间呢。

他赶忙放下书,奔了过来。他的一条腿刚跨进门来,就感觉一股劲风朝自己扑来。

子龙叫了一声:“身手不错,”他闪身躲过这一击,然后两只手像两只虎钳,死死地抓住狼孩的手腕,然后双手一用力,把狼孩按到了地上。狼孩又撕又咬又抓,嘴里发出“呜呜”的恐吓声。

子龙看着狼孩的两只手,这指甲长得,真吓人,得找机会给他把指甲剪了,要不然太危险了。

狼孩的反抗很有力量,子龙点点头,看来他恢复得不错。他看着这孩子惊恐又凶猛的目光。心里有一些不忍。

“孩子,安静,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放松,别害怕,别紧张。我放开你,你不要攻击我,好不好?”他柔声地对狼孩说。

狼孩用眼睛恶狠狠地望着他,仍然不停地咆哮着。

过了一会儿,狼孩渐渐停止了挣扎和撕咬,他发现这个人类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便逐渐安静了下来。

子龙看狼孩停止了攻击,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刚松开手,狼孩便蹿到了墙角,全身戒备,冲他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子龙看着他,轻声说:“孩子,你饿了吧?”他从桌上拿了一个包子,蹲在狼孩子身前,慢慢地递了过去。“吃吧,这个包子可香呢。”

狼孩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他盯着子龙的眼睛,然后突然伸出手去,抢过包子,大口吃起来。子龙松了一口气,这至少说明这个孩子开始接受自己了。

孩子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包子,又眼巴巴地看着子龙。

子龙笑了,他又拿了一个包子,递给狼孩:“吃吧,吃吧。”

狼孩又接了过去,几口吃完。直到吃了五个包子,才算吃饱。吃饱以后,又缩在墙角,盯着子龙。

子龙平时特别爱干净,现在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开始跟狼孩聊天。

“你有名字吗?你应该没有名字。”

“我叫赵云,字子龙。等你以后会说话了,你可以叫我子龙哥哥。”

“你不是狼,你是人类的孩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落到狼群里的,等你会说话了,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好吧!”

“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这个小院只有我一个人住,你可以自由活动,但是暂时还不能出去,等你适应了这里我再带你出去好吗?”

狼孩看看他,不知道他在叨咕什么。子龙看着他笑笑。继续聊天。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我带你上床休息吧?”

他起身走到床前,床上那床被子已经被撕烂了,雪白的棉絮飘得到处都是。看看那床可怜的被子,子龙摇摇头。他冲狼孩招招手:“来,过来。”

狼孩看着他,没有动。

子龙拍拍床铺,温和地说:“这是床,用来睡觉的。”又指指被子,“这是被子,不能吃,是用来盖在身上的。”他躺到了床上,盖上被子做了个睡觉的姿势:“看到了吗?这样子才对。”

狼孩还是看着他,没有动。

“没关系,慢慢地你就能听懂我说话了。”

子龙从床上起来,来到狼孩身前,伸出手去,试着去碰触狼孩,狼孩缩了一下身子,不过没有动,也没有反抗。

子龙心里一喜,这孩子毕竟是人类,他很容易对人产生亲近的感觉,只不过他也被人伤害过,所以害怕和抗拒也是很正常的。

他轻轻地拉住了狼孩的一只手,慢慢地往前带,狼孩有些不自然地站起了身,以前他可一直是四肢着地走路和奔跑的,人类的任何一个动作,都是他以后要学习的。

子龙一边轻声哄着他,一边慢慢地,拉着他走到床边,看他蜷缩到床上,帮他盖上被子,然后又轻轻地退了出去。

子龙刚一走,狼孩便蹭地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他在房间里东转西转,用鼻子嗅来嗅去。

这个屋子里没有一点他熟悉的味道。这让他有些不安,不过刚才那个人类并没有敌意,这一点狼孩是可以感觉到的,他走到门口,没有出去,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刚才那个人就站在外面,他并没有走。

虽然已经醒了,但狼孩还是有些虚弱的,他干脆蹦上床,蜷缩到被子里,闭上眼睛休息。他不再撕咬被子了,因为他发现这被子味道并不怎么好吃。

子龙站在门外,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屋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子龙笑了笑,又重新回到了书房。

狼孩再醒过来的时候,床边的桌子上又摆上了食物和水,他不客气地拿起来就吃,用嘴伸进水盆里去喝水。这次比刚才精神多了,身上的伤也不怎么疼了。

他侧耳听听,外面好像没什么动静,这可是逃跑的好机会,他推开房门,猛地蹿了出去。

外面天已经快黑了,院墙并不高,狼孩腿上用力,想跃到墙头去,可是跳跃了两次,都没有成功。他冲着墙外怒吼一声。这一声传出老远,马棚里的马儿骚动起来,树上回巢的鸟也被惊走了一大片。

子龙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等狼孩累了,不再试图逃走了。他才走过来。对狼孩说:“孩子,你现在还不能离开这儿,外面很危险,你要出去了会更危险……”

子龙发现自己变得比以前唠叨了,等教育好狼孩子之后,这个毛病一定要改改。子龙暗自思忖。

院子里子龙那匹战马,看见狼孩,一阵紧张,“咴咴”乱叫。狼孩恶狠狠地看着那匹马,骨子里的野性告诉他:“扑过去,咬死它。”

子龙见这孩盯着自己的马,眼冒绿光,吓了一跳。他赶快拦在了马的前头,大声说:“不不不,你不能伤害它,它是我的朋友。你要饿了的话,我给你准备好吃的。”

狼孩怒视着子龙,又吼了一声,转身回屋里去了。他不想再理这个人类,现在他肚子还不饿,暂时先不咬死那马了。如果哪天子龙要真让他饿肚子了,到时候再吃掉它。

子龙看他进屋了,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孩子跟狼呆时间太长了,狼的习性一时也改不了。以后每到天黑,自己都得加倍注意一些,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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