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沐苓和沐钰两姐妹感情甚笃,自己还要颇费些口舌,才能说服她的,没想到——看样子,自己只需顺水推舟-——便能水到渠成了。
心里发出一丝冷笑,面上却依然一副关心担忧之色:“那日在狩猎场上的事情想必你也是知道的,皇上倾心于钰儿,老太君又一心盼着钰儿入宫——”抬眼瞧了一眼沐苓面上的神色。
只见她紧抿着的唇微微有些颤抖,眸中似闪过一丝波动:“我知道苓儿心善,可婶娘实在不愿意看着她们将我的苓儿当做钰儿入宫的垫脚石,任意糟践利用。钰儿心思沉,若非她在狩猎场上煞费心机,皇上又怎么会……”
拉过沐苓的手来:“只是,我们苓儿心思单纯,只一门心思的疼她,保护她,恐怕也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心机,更没有去想,一旦她入宫,又哪里还有苓儿的容身之地吧?苓儿与她如此亲近,她尚能如此,更别说沐府旁的姐妹了。”她说的自然是沐代萱。
沐苓转过头,泯了抿唇,两眼烁烁的望着苏芸茹:“婶娘放心,苓儿绝不会再任人利用,做她人的垫脚石……”
“苓儿心里就算千不甘万不愿,可终究是沐家的女孩儿,长辈之命不得不从,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你的啊——”苏芸茹喟叹一声。
沐苓低下头,嗫喏两下。
苏芸茹的话正好说到了她的心尖尖上,她一直是长辈眼中言听计从的乖乖女,就算老太君是在‘利用’她,可她还是做不出忤逆不道的事情来,况且,她能入宫,也全是老太君为她求来的,她也断然不会做过河拆桥的事情,所以——
“婶娘倒是有个主意,一来不用让苓儿为难,二来也可让苓儿安心入宫,不必担心会有人跟苓儿争夺皇上的宠爱。”苏芸茹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来。
沐苓只觉眼前一亮,仿佛落入枯井的人看见救命绳索一般,激动的紧握住苏芸茹的手:“婶娘快说,到底是什么主意?”
“苓儿也知道,我那侄儿苏冶一心倾慕钰儿,钰儿对他也是心存爱慕——我有心想要撮合他们,可钰儿心性高,贪慕富贵荣华,一心想要攀龙附凤……”摇头叹息一声:“可殊不知,一如宫门愁深似海,从此便再不得寻常人的自由,若能让钰儿断了入宫的邪念,促成了这桩美事,苏沐两家亲上加亲,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能放心了。”苏芸茹又叹息一声,眼底染上一丝晦暗,仿佛真是为沐钰焦心焦虑费煞心思一般。
“婶娘一心为钰儿着想,这番苦心,钰儿一定会明白的,只是如何才能让钰儿断了入宫的念想呢?”
沐钰煞费苦心的在皇上面前‘表现’,便是为了吸引皇上的目光,如今得逞,她又岂会放过这大好的机遇,去跟苏冶在一块儿?
“我已经让人去苏府请冶儿来沐府一趟,若冶儿能当面向钰儿表露爱慕之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真情打动钰儿……说不定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话到此,苏芸茹又轻叹一声:“只是钰儿一直对我这个庶母心存芥蒂,恐怕就是我命人去请她来,她也未必肯来。”
“婶娘的意思是?”沐苓探究的看向苏芸茹。
苏芸茹转过眼,满眼期盼的看着沐苓:“苓儿与钰儿关系一向交好,若由你出面去请钰儿,她定然不会推脱。”
“这——”沐苓迟疑一下,虽然她隐隐觉得苏芸茹所说的表白并没有那么简单……可最终还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正午,日头大,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照的人脸上火辣辣的,宛如锅上煎熬一般。
沐婧从云月斋用完饭出来,便一路碎步直往倚罗轩走去。
刚才从云月斋出来时,便听小丫鬟说,沐苓刚出云月斋,便被苏芸茹房里头的小丫鬟给请走了。
苏芸茹在这个节骨眼上请沐苓过去,一定是为了入宫之事,沐苓在云月斋受了刺激,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万一她跟苏芸茹达成了共识,入宫之后保举沐代萱,而非沐钰——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况且世事轮回本就是有定数的,自己千方百计改变了事情的过程,万一还是改变不了结果,那一切努力岂不都是枉然——
沐代萱一旦入宫,自己和四房的末日也就到了。她绝不容忍那一天的到来!
刚回到自己房里坐下,便听莺儿说,有人送了密信来。
所谓的密信,就是一张极小的纸条,前世四房处处受人欺负排挤,最后还——就是因为不知道其他三房打的什么算盘——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要想在夹缝中寻求一线生机,就必须对其他三房的事情了如指掌。
这是她前世没来得及做好的功课,今世也算是补救了。
屏退了莺儿,将纸条打开。
淡而细长的小眉毛不禁皱了皱,苏芸茹终于行动了,只是这招借刀杀人,也未免有点太狠毒了。
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入夜,喧闹的院子一下子寂静下来。
“苓姐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沐钰跟着沐苓出了院子,才走了几米远,便的抬起头,有些担忧的问道。
本以为她是要带自己去沐苓的房里说会儿话呢,可这方向明明是往——
沐苓侧过头,有些牵强的笑笑:“房里人多,我想单独跟妹妹待会——往后不知何时还能再有机会跟妹妹单独待会儿了——”说道动情处,忍不住掩面抽泣两声。
“姐姐莫哭——”沐钰忙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来为苏芸茹拭脸上的泪珠儿。“往后钰儿会常跟祖母去宫里看姐姐,姐姐也可以常回来看我们。”
沐苓满意赞许的朝沐钰点了点头。心底却暗道一句,祖母带你入宫,哪里是看我?分明就是——有你常在皇上面前晃悠,哪里还有我的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