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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期而遇的阳光(2)

八月还来不及收尾,高三学生的新学期已悄然而至,叫人有些猝不及防。

白芍被可怕的失眠症纠缠,夜里瞌睡虫迟迟不肯光顾她,这使得她白日里显得倦怠。

开学第一天,她总觉得:全新的开始伴着精神不济,是非常不吉利的预兆。于是,她干脆起了个早,闲逛在学校的操场。

前不久的同一时刻,或多或少能看到几个高三学生晨跑。每一个有力的步调中,都躲藏着青春的灵魂。而今,自己成为当事人,自是另有一番滋味萦绕在心头。她不由慢跑起来,试图体味到他们奋战高三的激情。

前方不远处,一个一米八几的身影朝她的方向走来,一只脚还闲不住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白芍隐隐觉得熟悉,但一百多度的近视眼阻碍了她的视物清晰度。她好奇心作祟,不由自主加快脚步,想要一探究竟。

待到再近些,她终于看清楚,却硬生生的愣住。

顾逸川显然注意到了逡巡在他身上的目光,蓦地抬起头来,与白芍的眼神直直撞上。

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记得陈奕迅的“好久不见”中有一句歌词这样写道: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那是主人公在缅怀他逝去的爱。

如今,她和顾逸川也算好久不见,她也确实对他产生过懵懂的爱情。可是,她可从不期盼和他见面,更不屑于向他寒暄微笑。

此情此景,她只想抱怨自己运气欠佳。白芍急于逃离现场,转身之际,竟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嘶。”她吃痛的叫出了声。

“没事吧,白芍?”他出于本能小跑过来,作势要扶起她。

“不用,我自己能行,谢谢。”白芍哪里在别人面前出过这样的洋相,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跟。她自然地挣开顾逸川,站起来就径直离去。

身后顾逸川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好半天才收回。他像是不甘心被漠视,对着她喊了一句:“白芍,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搭理人。告诉你一个意外的新闻,我们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你能不能改改你那臭毛病。”

“同班?”白芍捕捉到信息,觉得不可思议:他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理科生,怎么会到文科班来呢!他的谎言未免过头。

只不过这一次,她马失前蹄。

班会课上,顾逸川作为唯一的转班生,出现在她的视野。他被请至讲台自报家门。

“各位幸会,鄙人顾逸川,原籍是楼下理科班,初来乍到,还望多多指教。”他两手抱拳,身子微倾,学习古人作揖。

“欢迎新同学!”底下有人起哄,有人附和。

顾逸川放眼望去,白芍顾自在书写作业,连头都懒得抬一下。他忆起早上的旧伤,合并着现在的新仇,他决意整治整治她。

“老师,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我可以首先认识一下吗?”他不动声色的转向班主任,“我是新生,关于文科学习上尚有许多不足之处,可以及时请教她。”顾逸川早在入学前便已调查到白芍的现任职务,他不禁得意洋洋。

“白芍,你和顾逸川同学打个招呼。”

班主任一声令下,她只得无奈的脱离凳子。

顾逸川看向她,刻意摆出惊讶的表情:“白芍,我们真有缘,高一同班,今后又要一起踏过高三的征程。”

他尚不准备停止:“你难道不记得了,早上你在操场摔倒,我扶你来着。”

白芍嘀咕:若不是因为看见你这个瘟神,我至于摔倒吗?她咬牙切齿:“当然记得,我要好好谢谢你。”

“你竟到我们班来了,顾逸川,不好意思,我眼拙,刚才硬是没认出你来。”面对他,白芍不觉又变成尖酸刻薄之人,“话说回来,您一堂堂理科生,怎么会转来我们这区区小地儿,不是屈才吗?”

顾逸川的脸色难看了几分:“我发现文科更适合我。不过你还是那么优秀,依然担当学习委员。看来学习在你心中分量不可小觑,你人生的目标里不会只有它吧!”他的话语中尽是讽刺。

高一时期,初见白芍,她的清丽婉约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他私心认为,这样的女生成绩一般不甚出彩。她们应该是天生的“交际花”,与人处好关系自是不在话下。谁想白芍完全例外,她一副沉静如海的性子,在为人处世上不过尔尔,学习时倒是永占第一把交椅。顾逸川看不惯她,恰是此处。除了成绩,世上恐再无任何人事能够触动她。

“多谢夸奖,顾逸川同学。那作为回报,我赠你一个建议。”白芍偷瞄老班,他正饶有兴致的观望,“你若在学习上给自己设定一个‘特殊时期’,那么,假以时日,你要赶上我不在话下。”

文科生都知晓,‘特殊时期’是一场错误发动,给中华民族带来严重灾难的政治运动。白芍此话,全仗着顾逸川原是理科生的事实,取笑的意味不言而喻。

有人在一旁偷笑,一大部分人坐等观戏。

顾逸川语塞,明知她极尽刁难之能事,却苦于自己历史知识匮乏,因此无力反驳。临了,他败下阵来,只憋出一句:“谢谢赐教,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

白芍淡淡一笑。她嘲笑自己刚才的行为像极了好斗的公鸡,毫无风度。原来面对顾逸川,她始终缺乏释怀的勇气,当初的那件事仍是历历在目。

课后,班主任一脸严肃,指名道姓叫她进办公室。白芍猜测必是自己欺负新同学的罪恶行径惹恼了他,她立时便乖觉的尾随而去。

直至目的地,对方依旧不睬她,顾自批起了作业。她实在失了法子,闷头低语:“姐夫,对不起,我知错了。”

原这班主任是白嫣然的丈夫,他叫宋岩,取坚硬的岩石之意。白芍与表姐关系疏离,和他却很是投缘,两人结成忘年之交的可能性极大。他的主业是语文老师。大概是职业的关系,也可能是与学生处的多了,这样的人浑身写着浪漫二字,性格更是风趣幽默。哪里像白嫣然,端着企业文秘的饭碗,看多了人情淡漠。况且,她在校报刊登过的多篇美文,他的润色着实帮了大忙。她是喜欢与他交往的。

“你没有对不起我。”他开口讲话,“到底错在何处?”

“我欺负新同学,本就不对;作为班委,又起了个不好的头,罪加一等。”

“知错就改者,孺子可教也。”他看到白芍手足无措的模样时,顿时就消了气,“好了,替我做件事让你将功补过。”

他从抽屉拿出一张请柬,放于白芍跟前:“你姐姐的大学同学会,我有事不能作陪,你可愿意去?”

白芍把它置于手中,落款处A大人文学院中文系011班几个字符非常惹眼。她思索自己踩了狗屎运,竟遇上此等好事,能够提前去自己的理想学府走一遭。如果去买彩票,头奖岂不是手到擒来,她暗忖。

“姐夫,我愿意去,愿意的不得了!”白芍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不加多虑拿走了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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