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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花落人亡两不知

二模的成绩出来了,老师正在黑板上分析着题目,突然,江南雨的同桌未央像是有了瞬间移动的超能力一般,还没等老师同学们反应过来就从教室离开,从五楼跑到八楼,然后纵身一跃,离开了世界。

一连串的动作一呵而成,毫不拖泥带水,与她一向自诩的“拖延症”成了鲜明的对比。安静的教室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叫救护车的呼声一声一声地喊着,女生的尖叫声、哭声是那么的刺耳,仿佛末日来临,魔鬼向她们索命似的。

警车来了,法医也来了,警车救护车一同开进金山一中。试问,从八楼跳下来,还是头着地,有没有生还的可能?家长被阻止在黄线之外,未央的妈妈哭着走向未央,被未央的爸爸死命抱住,未央的妈妈拼命挣扎,最后晕了过去。

雨,淅淅沥沥地飘零着,这样的雨,敲打着江南雨,凌乱着江南雨,心事填满了天空乌云的灰暗,愈发阴沉。

湿漉漉的地面上洋洋洒洒地落满了鲜艳的木棉花。满树的繁华,在光年逝去的时候也转瞬即逝,落尽一地的悲伤,没有了花香。在尘埃的邂逅里,有多少是来不及等待的故事,人去楼空;又有多少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匆匆过客,在这纵横的阡陌上,长途跋涉,或疲惫地歇下,或再次启程。

这纷乱的花景之中酝酿着又是怎样一段哀怨的情殇?这是一片片飘零在异世的花朵,或是凄美,或是感伤,或是决然。落花,这人间的精灵,是红尘外的仙子,总是舞着红尘的清丽,刹那间就羽化而去,奔赴另一个地方。花开花落,是千回百转的惆怅,在演绎着一段人间的浮世清欢。

江南雨望着那滩乌黑的血,再看看那些飘零的花,花落人亡两不知。她突然觉得,这件事真的如梦一般,真实地像梦,梦一般的真实。

未央——江南雨的同桌,终究没有做完最后一张她最喜欢的英语试卷,她的生命定格在2007年5月4日15时11分,距离高考还有33天。

早上的课间时间,未央就和江南雨谈过未央的爸爸要她准备复读。这是他的原话:“爸爸说,努力点吧,就算是为了明年的复读做准备。其实我不想复读,我讨厌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我没有安全感。

一模考试试卷发下来还是那么不堪入目,幸好所有暗无天日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那个每天抓着一把药往嘴里塞然后还要扮着我很开心我没事的自己,倒数第一都被我夺走了吧。寒窗苦读了那么多年,那种跌进深渊无人来拉你一把的感觉,真的很无助。

更让我痛苦的是,南雨,你们这些人表面上是和我并肩作战,可是现在,我感觉到我不是属于我们高三(1)班的,你明白那种感觉吗?”

江南雨向她投去一个自以为友好的笑:“我理解。”“不,你不理解,你只是在同情我。”未央的表情绝望又无助,让江南雨看着她好像是要把江南雨吞进肚子里才甘心。这时上课铃响起来了,江南雨感到庆幸,她们也就终止了话题。

早上第三节课,正在上课中,未央让江南雨和她出去走走,江南雨迟疑了一下,不过看未央确实有心事的样子,就对着正在讲解题目的老师请求和未央出去走一下。

“未央,是不是你怂恿的江南雨?年纪轻轻的,就一大堆心事,难怪学习成绩一直垫底哈?有心里问题就去心理咨询室找专业的指导老师,江南雨不能给你专业的回答的。”老师是个年岁古稀的老头,是这所省级一级学校的一线老师,自然是不放过任何对学生孜孜灌浇的机会,所以未央的计划也只好扼杀在萌芽之中。

直到江南雨看未央的日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她的心里真的压抑了好多事情:

高三了,因为忙着学习,有一次几个同学要请我出去吃饭我没有去。没想到,从那以后他们竟然集体不搭理我,也不和我说话了。其中还有我最好的朋友,也不理我了。我现在看他们很不顺眼。每次一想起这些事我就头疼,很影响学习。有谁能开导开导我啊,让我不去想这些事情

高三的一模可以看出你高中知识的掌握程度,特别是省或是市里的统考,了解到自己在整个地区的大致排名是非常有高三生几个星期前和一直比较好的朋友闹翻了我好像被孤立了在班里她总是对我冷嘲热讽的她们说话我都觉得她们是在说我我心里一直很压抑不想去上学学习退步很明显我现在很乱每天都静不下来必要的。

上课时身上所带的手机突然响起,认为影响了班级正常教学工作,随后就将带手机上课的我家长喊到学校“谈心”。爸爸气急了,当着老师的面就打了我。

我不能再让爸爸操心了,下岗的已经爸爸为了家里的柴米油盐已经操碎了心了,要好好学习啊,未央。

她知道未央偷偷地哭过,她知道她的年级第一对未央一直是个打击又是希望的存在,她知道未央明明努力去学习却考不到好的成绩,她知道同学们有在排挤她,挤兑她,只因为她是班里的倒数第一。

她恨她自己为什么要是年级第一,如果不是的话,未央也就不会产生这么大的落差感,她恨她不早点发现这种现象,为什么要让未央走向这么极端的路,如果她和未央出去走走,或许情况就不会变成这样,她是害死未央的间接杀手啊。

未央是个可爱的孩子呢!她是江南雨的同桌。

江南雨突然一下子想起了好多事,那次未央笑着对江南雨说:“吃包干脆面压压惊。“她一直嚼得嘎嘣嘎嘣响,坐在她身后的男同学说了一句,“像猪一样吃,烦死。”

那次未央歪着娃娃头说:“小雨,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离开这世界。”江南雨以为她是少年强说愁的,没想到那时已经深深扎根在心底里了。

江南雨讨厌有些人去打击那些明明很努力去学习却考不到好成绩的女生,因为至少人家努力过了。江南雨也好心疼那些一直努力却考不好的人。

未央,未央,真的是未完成就走了。

她抬头看着因为厚重的乌云,而显得紧紧压着地面的天空它是那么伸手可及,简直就是一个高高的天花板,而四面是装了铁条的围墙。

事件发生的那天晚上,江南雨问妈妈说,如果我自杀了你怎么办。施雯恩突然沉默了一下:“你都不在了,我活着能有什么意思。”忽然微笑地摸着江南雨的头发:“早点儿,睡,别忘了喝牛奶。”

那天晚上,江南雨躲在被子里哭了,哭得眼睛快睁不开了,可是她完全没有睡意,然后就给妈妈写信,一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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