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触即逃
十二年前，馆主还不是馆主，只是石世空的时候，徐先生就已经在武馆十年了。那一年，石世空前往越马主城赶赴一个约定，徐先生作为武馆教习中唯一一个在越马主城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陪同石世空一同前往。
此行的结果如何，武馆的教习们不清楚，但是看石世空的脸色，估计不是很好。
两人去的，回来时却是三个人——徐先生抱回了一个孤儿。
武馆这种机构，以教人武学为本，但是无论自己本身还是武馆的主人石家，都需要人来维持，需要修者来震慑。但是武馆学的起脉轮的都是富家子弟，武馆不能指望他们学成之后放着少爷小姐不当，而跑来武馆当个护院。
武馆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有两个，一是招募散修，时间短但是散修的忠诚不足，二就是收养孤儿，花的时间虽长但是不用担心忠诚的问题。
是以，徐先生带回一个孤儿实在没什么。石碣就是武馆一位早已学成的弟子在一次远行前托付的，当然，他的父母再没有回来过。而石图，是武馆的一位教习在青石山上捡到的。
十二年来，徐先生也曾带回过几个孤儿，但是这个自己第一个带回的孩子，一直是自己最关注的一个。
“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我带回的的是这么个逆子！”
弯月下，徐先生一身夜行衣，面部也被黑巾遮盖，再加上以前混江湖的时候学的几手易容的手法，纵使馆主这样相处了几十年的人一时也认不出这个人就是徐先生。
这般打扮也是为了武馆声誉，此时才刚入夜，睡觉的人不多。若是以平时的面貌出来，又是去杀自己家的弟子，岂不为武馆招来骂名。磐石武馆在小青石镇一家独大，没有人敢说什么，但你禁不住别人心中骂你啊。
健步如飞，徐先生老当益壮，虽然修为不高且年纪大了，但是几十年来体内气不断滋养身体，体魄比之普通人三十岁的壮年也不遑多让。
“今日必杀他！”
徐先生眼中饱含杀气，偶尔闪过的痛心疾首也被他强行压下。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今日所行之事，也有老夫的责任。老夫当年给了你生...”徐先生想起十二年前的那天，秋夜中瑟瑟发抖婴儿，“...今日我就给你死！”
杀机翻滚间，已经到了镇口。
徐先生借着朦胧的月色，找到了石羽住的客栈。那是石家产业，自己也曾来过两次，对客栈里的布置也是了解一些。
“二层，左数第三间。”
石羽正睡这，朦胧间听到一声异响，似乎是人踩房顶瓦片所发出的声音，顿时被惊醒了。条件反射的掀开被子，自己闪到里边，内气聚向左腿，右手也摸到腰部。
“咦，怎么没有匕首？”
石羽先是一愣，随后反应到，自己已经回到了一年前，那四个月的追杀，还没有到来呢。
“被追杀了四个月，都成神经了，现在这时候，谁会追杀我？过路的也不一定。”
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石羽实际上却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一声异响后，停顿了一会，又传来轻微的声音。那人的动作极轻，可惜石羽已经把注意力全放在耳朵上，清晰的捕捉到了这声音。
“听起来是挪瓦片的声音，难道真是来对付我的？”
石羽起了疑问，又移到桌后掩藏身形，背靠着窗户，腿上的内气却已经准备好了。
“嘭！”
一声石破天惊的炸响，屋顶顿时破了个大洞。借着朦胧的月光，石羽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之人，自上而下的进来。一掌劈出，掌上内气流转，势大而力沉，直接就是狠手。
若是石羽没有提前察觉，仍在床上睡着，纵使现在被那打破屋顶的声音惊醒，也避不开这一掌，直接就是身死的结果。
是以，他也毫不手软，一脚踢出，积蓄的内气喷薄，形成了一道半圆的气刀，飞向那黑衣人。
徐先生慢慢的掀开一片瓦，屋子里黑漆漆的，隐约看见床上一道隆起的影子，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石羽。
“到底是初入江湖的人，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徐先生只把石羽当做新手，并没有仔细查看。否则屋里虽黑，但也会发现石羽移向窗边的身影。
“尽快解决，不然惊动了周围就不妙了。”
徐先生一脚踏破了屋顶，人从自己打破的洞中钻入，手上内气勃发，就要将床上的人打死。
却不料从侧面袭来一道气刀，连忙收了手上的攻击，转为格挡。
“铮！”
隐约间有刀剑相击的声音。
一个蓄谋已久，一个仓促应接，石羽的腿发出的刀气却被黑衣人挡下了。不过黑衣人匆忙应接，身上内气震荡，叫石羽看清了他的修为。
“第六重，灵台轮，而且到灵台轮不是一年半载。逃！”
石羽心中立即做了决定，也不看两人内气对拼结果，直接跳窗就逃。
徐先生只是被打了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加强内气的输出，而石羽的刀气却无后援，渐渐弱了。此消彼长之下，刀气就要消散。
见到石羽跳窗，徐先生一急，体**气更增，原本就该消散的内气直接被暴力毁灭。三两步跑到窗边，举目望去。外面月光虽弱，但隐约可见一个黑影在镇口的大道上纵跃，明明是一个人，纵跃的姿势却如虎如豹，速度飞快，眼看就要出镇了。
“劈空腿！虎豹十八跃！这逆子还敢偷学武学！”
徐先生心中杀机更重了。当下也不怠慢，脚下一动便飘然下到地面，迈步就追了上来。其步伐稳健，姿势飘逸，比之石羽所用的虎豹十八跃，无论速度还是形态都强上太多了。
石羽不用回头，就知道后面的人追了上来。自己使用的步法只是自己上一次血性试炼是选的中级武学，虽然自己也记得一门高级武学，但却是手上的武学，别说现在只有两脉轮，就是以前三脉轮的时候也没法使用。
手上的功夫，自然要用手上的脉轮使用。
修为没他高，武学没他强，迟早要被他追上。
石羽心中焦急，一咬牙，把自己窍穴中剩余的三分之一内气全用了出来，速度顿时激增，又和后面的黑衣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时间渐渐流去，两人一追一跑，足足跑了一刻钟。月色原本朦胧，小青石镇在两人眼里已经渐渐看不清了。二人早已出了镇子的范围，前面远远地可以看见林子的黑影。
石羽的内气就快消耗完了，心中好似火烤一般，一个个想法出现又被否定。瞥了一眼后面的黑衣人，步法一直就没有乱过，速度一直不增也不减，始终保持着恒定。
如果他能够看见黑衣人的脉轮，就会发现，黑衣人的内气从始至终就没少过。
又跑了一会，石羽的速度减慢了不少，黑衣人渐渐追了上来，眼前近在咫尺的林子却给了石羽一个希望。
“拼了！”
石羽骤然一停，虎豹十八跃发挥到自己能发挥的极致，一步跃起，这一跃足足有半丈高。然后在半空中一脚踢向黑衣人，腿上隐隐有内气波动。
“劈空腿？困兽犹斗！”
徐先生脚步一停，右掌对上石羽的一腿，右武基轮内气涌动，隐隐有海浪声。
这是重浪掌，就是石羽在武堂选的那两本之一。此掌法在中级武学中乃是顶尖的，算是半个高级武学。重浪掌最大的特点是如海浪般一浪接一浪，一重接一重，理论上说可以无穷无尽。但实际上，这门掌法只能练到六重，就像开山掌理论上可以练到一掌开山一样。
徐先生用这一招，就是避免先前的事情重现，不想因为自己和劈空腿刀气的相拼的时候，令石羽跑了。重浪掌一重接一重，第一重接住石羽的一腿，恐怕还没跑，下一重就打了过来。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这一切都建立在石羽打出的是劈空腿的基础上。
腿掌相交，徐先生就发现不对。
那条腿上，根本没有内气涌出！
“虎豹十八跃！”
石羽嘴角扯出一个微笑，虎豹十八跃从名字就听得出来，最擅长处就是腾跃！借着黑衣人打出的掌力，加上自己腾跃的力量，石羽直接‘飞’了起来。
原本与林子有一丈多的距离，此时轻易的‘飞’了过去。
当然，这样的方式得来的‘飞行’也飞不了多远，石羽很快就达到了顶点，开始下坠起来。
“嘭！”一声响，惊醒了几只飞鸟。
石羽的身体与一棵树撞在了一起，只感觉背后剧痛，胸中也不好受，仿佛五脏都移位了。此外，硬接了黑衣人一掌的左腿也有些痛。一股腥甜的液体冲破喉口，被石羽憋在嘴里。
看了一眼黑衣人，此时石羽在暗，黑衣人在明，又是在黑夜的林子中，一时到不担心被发现。
黑衣人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目光在林子中搜寻，自己却不进林子。
几声鸟叫在石羽耳边响起，却是刚才石羽落下时撞到树时惊醒的鸟。
“糟糕！”
石羽心中觉得不妙，再看黑衣人，目光已经转到这里了！
